“没多少,不用计较。”
    “不行。”
    见她坚持,唐启森薄唇微微一紧,干脆说:“你请我喝点东西好了。”
    晚好这才露出点笑来,轻轻颔首。
    他就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所以一直见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可因为咳嗽眼眶都有些发红,总是时不时揉眼睛,气色也疲倦。忍耐了几次,唐启森还是俯身过去查看:“在做什么?”
    晚好被他的气息惊到,全身不自觉地往旁边偏了偏:“在弄招聘启事。”
    他看了一会,默不作声,只是微凉的气息一直落在她颈窝里。晚好裹紧身上的披肩,努力集中精神看邮箱里的求职信。
    “我来吧,你去休息会。”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指依旧凉的吓人,忽然覆住了她握着鼠标的手指。
    晚好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盯着屏幕上的黑色字体,说:“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唐启森离得她太近,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每说一个字硬挺的大衣布料都带起一阵细微的摩擦。
    他像是没有任何杂念,始终看着屏幕,可胳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晚好干脆起身让开了,拿着那包中药上楼去。
    结果北北回来就看到唐启森坐在吧台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奇地爬上高脚凳,也盯着电脑屏幕看:“叔叔你在看什么?”
    唐启森一本正经地pass了一份男生简历,这才回头看了小家伙一眼:“在帮你好阿姨招人。”
    北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看了会就发现不对劲了,指着上面一个五官清秀的男孩子说:“这个长得多漂亮,很多女孩子会喜欢。”
    “你好阿姨是靠手艺吸引人,不需要这些。”唐启森说完就一脸道貌岸然地把那份简历直接删除了。
    北北张着小嘴,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可这是营销手段啊,我妈教我的!”
    唐启森看了眼颇为认真的小家伙,耐心地和他解释:“以我的经验,这样的男孩子通常都不安分守己,不会踏实上班,女朋友太多还总爱请假。”
    北北拧着两条小眉毛思考了一番,最后认同地点点头:“对,eric叔叔就是这样的。”
    唐启森一点也没有出卖朋友的自觉,摸了摸北北的头表扬道:“真聪明。”
    ***
    北北趴在吧台上陪着唐启森选人,把所有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雄性动物全给pass了。看着最后的成果,北北还是忍不住奇怪:“可叔叔不是说阿姨是靠手艺吸引人的吗,那为什么女孩子选的全是漂亮的?”
    这种时候,唐启森当然也能找出自己的一套说辞:“因为很多男顾客总是找借口邀你好阿姨喝酒,就是因为她太漂亮,咱们找比她漂亮的人来,那样就衬托不出她好看,这样就不用总喝酒了。”
    北北一听唐叔叔处处为好阿姨考虑,简直对他大改观:“叔叔你太棒了,这都能想到,不过我还是觉得好阿姨比较漂亮呢。”
    唐启森也是这么想的,可不选几个好看的出来震震场面,姜晚好一定会怀疑这次的招聘结果……
    果然他把自己的甄选成果给姜晚好看时,她诧异地反问:“怎么全是女生?”
    “女生细心。”
    “可有的活儿必须男生做啊。”晚好翻了下邮箱,结果发现居然没有一个男生的求职简历?
    见她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唐启森也不觉得尴尬,喝了口茶才说:“我看了下,其他男生都不符合条件,好几个简历中间都空白了几年,看起来不踏实。你不就要找勤奋踏实能长期干的么?不然教会他们也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不是有两个男生在,有事可以找他们,就连我也可以帮你。”
    “你?我可用不起。”晚好嗤之以鼻。
    唐启森目光温和地笑看着她:“我又不收你钱。”
    “不是这问题。”晚好摆了摆手指,对他眯着眼轻笑,“我是怕你砸了我招牌。”
    唐启森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姜晚好,你这么小看我?只是些简单的活儿而已。”
    说起来还真是头头是道,晚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不再理他。
    坐在一边始终没吭声的北北忽然捂着小嘴开始偷笑,对唐启森挤了挤眼睛:“你是不是怕帅哥哥来,把我好阿姨给拐走了?”
    见姜晚好根本没留意两人的动静,唐启森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家伙捂着嘴巴又低声跟他咬耳朵:“放心吧,要是有谁想拐走我好阿姨,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唐启森意外地挑起眉,眼底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真的?怎么会突然对我这样好?”
    北北沉重地拍了拍他肩膀:“我看你追了这么久都追不上,忽然觉得你好可怜。”
    “……”唐启森伸手扶了扶额头,这真的是亲儿子吗?为什么连对他偶尔好一次也让他这么不舒服呢。
    ***
    唐启森的这些小把戏,偶尔一次次还行得通,但遇上原则性问题,姜晚好一定不会妥协。
    眼看着路琳的酒店开业了,规模巨大,她投资的数额是晚好的好几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为她的事业更添一筹。
    晚好的生意忽然就冷清了下来,同在一条街,又近在咫尺,怎么都会有影响。店里的服务生也似乎提不起劲儿的样子,她自己也头疼,开始以为只会带来几天的不良影响罢了,谁知道一连整月都如此。
    马上就要过年了,餐饮业正是最繁忙的时候,这么一对比更显得他们冷冷清清地。晚好很能沉得住气,对比士气低沉的几个人,她倒是一直都积极卖力。
    先是在林叔的安排下,找了几家老主顾洽谈,这些公司之前都会安排年末尾牙和年夜饭在林溪楼,希望对方能卖林叔个面子。
    结果对方连见也不肯见她,她去了几次,第一次前台小姐说老板到外地去了,这次更直接:“不好意思姜小姐,我们老总在开会,今天非常忙,大概没时间和您见面。”
    这副说辞她太熟悉了,前面几家也是这样一次次推辞的,她猜想对方大概是看不上自己的小地方,却还是守在公司门口,无论如何要拼一次试试。
    她就坐在街边的花坛那儿,哪怕是冬天,可太阳依旧晒得人眼晕,但一想到还在等着自己好消息的那些手下和林叔,她便一点儿也不觉得苦。
    快到晚饭的点儿了,总算见那位陆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晚好正想迎上去,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人群里。
    路琳和那位陆总说着话,笑容满面,两人似乎还很熟的样子。这段时间以来的倒霉事儿全都有了解释,晚好握了握拳头,还是抬脚走了上去。
    ☆、第十四十八章
    晚好没想到那位陆总竟然认得自己,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对方却率先喊出了她名字:“姜晚好?”
    “……是。”她觉得意外,可转念一想,或许是林叔之前给对方的资料上有自己的照片?
    眼前的陆总看起来非常年轻,笑起来黑眸格外深邃,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可晚好又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对方。
    但她很快发现自从陆总喊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一旁的路琳脸上的笑便有些僵硬,挂不住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黑了脸色一般。
    晚好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哪怕心里底气不足,却依旧镇定地开口说:“陆总,我能和您谈谈吗?不会耽误您很久,五分钟就够了。”
    陆总听完眼里又有精光一闪而过,修长的手指抵了抵眉心,然后开口道:“不如一起吃饭?”
    这要求简直令晚好受惊若惊,虽然现在她的生意早就扩大规模,请了人之后更是将原来的甜品店该做所有林溪楼的招牌菜式,可离对方公司的要求标准还是差了一大截……
    晚好一看似乎有戏,马上就笑着答应了:“当然好,我们可以边吃边谈。”
    始终沉默不语的路琳,这会儿总算有些沉不住气了:“绍衡,你什么意思?”
    “唔,人多热闹,我这人……最怕冷清了。”不知道是不是晚好的错觉,总觉得陆总说这话时表情有些玩味,眼神也怪异地让人很不舒服。
    路琳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很明显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那位陆总勾着唇,居然反身问她:“或者,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们改天再约?”
    “没什么不方便的。”路琳悠悠地说出口,又看了晚好一眼,“反正大家都认识,公平竞争。”
    晚好看她脸上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抿唇轻笑道:“是啊,虽然路小姐看起来比我们要有优势,但如果陆总听了我的计划,也许会感兴趣也不一定。路小姐也说了要公平竞争,谢谢你这么大方。”
    路琳扯了扯唇,笑的很是勉强:“晚好你客气了,一口一个路小姐,叫的我好别扭。”
    “公私分明,这种时候还是叫路小姐的好。”
    陆总在一边简直看得津津有味,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走吧,先坐下再聊。”
    到了陆总定好的饭店,晚好才知道他这一路不怀好意的眼神究竟是为什么,包厢里早就有人在等,居然是唐启森。
    ***
    “喔,对了,我有个朋友一起,你们不介意吧?”陆绍衡似模似样地说着,拉开唐启森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可脸上分明写满了欲看好戏的兴奋神情。
    唐启森抱着胳膊,像是有几分不高兴,可他只是看了晚好一眼,眉峰不着痕迹地拢了拢。
    晚好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个情况,是三人约好了叙旧,偏偏被自己打乱了?或者是其他……
    她没仔细去想唐启森出现在这的原因,也没想他是不是在自己和路琳之间的竞争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当初没能依靠这男人本分,现在更不会心存期待。
    所以她极力稳住自己的心,坦然地在陆总另一旁落座。
    唐启森见她坐在陆绍衡身边,脸色微微沉了沉,他来不及说什么,路琳已经自觉地坐在他身边:“来这么早?”
    唐启森眉头皱的越发深了,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又转头看着姜晚好:“你怎么会来?”
    “谈生意。”晚好回答得非常平静,之后便不再看他一眼。原来真是三人提起约好的,可哪怕自己成了不速之客,她也要好好把握这次时机。
    陆绍衡亲自给她斟了杯茶,单手撑着下颚,忽然微笑着问她:“姜小姐对我的名字,一点特别的印象也没有?”
    晚好愣了下,说起来这个名字,她确实觉得耳熟,之前看到时就依稀这样觉得。
    见她迟迟不作答,陆绍衡居然大笑出声,单手扶住她椅背道:“沐水东郡,这样还记不起来吗?”
    “原来……”这下子晚好全都记起来了,时间隔得有些久,她竟然连这件事都给忘记了!原来眼前的陆总就是当初合同上的那一位。
    她顿时惊得无话可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此刻居然开始不确定这位陆总约她前来到底有何用意了。
    见晚好忽然沉默下来,陆绍衡拍了拍她肩膀,笑眯眯地安慰道:“你放心,我这么说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提一句,我对姜小姐可早就有所耳闻了。”
    晚好下意识看了眼唐启森的方向,他始终沉着脸看陆绍衡,此刻更是目光阴鸷地望着他搭在晚好肩膀上那只手。
    路琳一直端着面前的茶杯,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可任谁都看的出不来她唇线紧抿气色很不好看。
    “陆总,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儿。”晚好主动把话题往回带,她可不想再提从前,更不想给别人找不痛快。
    陆绍衡却像是铁了心故意要唐启森为难,歪着头思忖了几秒,目光转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说:“姜小姐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可路小姐也不是别人,启森,你说我这生意,究竟该和谁做才好?”
    问题毫不留情地抛给了唐启森,他忍了许久的怒气似乎也终于到了头,满眼阴霾地看了陆绍衡一眼,却说:“把你的手拿开。”
    陆绍衡摊了摊手,嬉皮笑脸的样子:“sorry.”
    唐启森见姜晚好和路琳都看着自己,抱着胳膊靠近椅背间,说:“我替你拿主意,确定就听我的?”
    “当然。”陆绍衡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笑看着他,“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
    唐启森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好兄弟的善意,他知道对方分明就是在戏弄他,微微低头沉吟了几秒,说:“如果论你们公司以往的合作标准和要求,姜晚好自然是达不到的,可林老板既然会将她推荐给你,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一旁的路琳脸色瞬间煞白,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扣紧杯沿,她狠狠看着唐启森,似乎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控制不住要发作。
    不过唐启森沉默了两秒,又接着说:“但路琳的酒楼明显更专业化一些,对你这种挑剔又龟毛的性子而言,或许更合适。”
    陆绍衡眉峰微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最后结论是选择路琳?”
    “对你来说是这样。”唐启森沉声说完,再看向姜晚好时眼神便十分复杂。
    晚好光从神情上看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冷静地看向他,表情平静。可唐启森知道她改失望了,甚至觉得他或许又站在了路琳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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