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哼一笑:“我已经和宁清卓撕破了脸,她怎么看我,都不要紧。可是陈兄你呢?现下你可是在一心悔过,若是让宁清卓再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你说她还会原谅你?”
    陈晋安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无波动:“好吧,看来我的确没选择余地。修平需要我做什么,便尽管说吧。”
    宁修平便得意笑了:“陈兄客气。”
    宁修平与陈晋安一番长谈,半个时辰后方才告辞。他自觉自己此番算计周密,又有陈家族长帮手,定能打宁清卓一个无还手之力。却不知道,陈晋安立在书房门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唤道:“陈达。”
    陈达应声。陈晋安音调愈轻,却丝毫不犹豫:“这人留不得。你找个机会,处理干净。”
    陈达却半响没有应声。陈晋安心中奇怪,看他一眼:“怎么了?你怕惹麻烦?”
    陈达断然否认:“自然不是。我跟随少爷这十年,更大更麻烦的事都做过,又怎会在意宁修平。”
    陈晋安便点点头:“如此甚好。”
    陈达却接着道:“可是少爷,你难道忘了,你再不犯错的决心?”
    陈晋安脸色便是一僵。半响,方摇头道:“不,这不一样。这个错误是之前犯下的,我现下不过是在为过去善后。”
    “而且,什么时候,轮得到宁修平对我指手画脚了?”他停顿片刻,眸中一片冰冷,慢条斯理道:“我讨厌被人威胁。”
    陈达暗自一声叹,终是躬身应是。
    ☆、第46章 约定进京
    陈达行动很快。三日后,宁清卓便收到了宁修平坠河而死的消息。宁爷爷哭得快要断气,自此一病不起。宁清卓也暗自奇怪。可仵作一番检验,证实宁修平只是饮酒过度,行路时不小心失了准头,这才掉下河中溺毙。宁清卓到底与宁修平没感情,一番感叹后,便也消了疑心。
    陈晋安在宁修平死后不多久,便安心上了京。陈家的大半江山都在京城,因此一年中,他有大半时间要在京城度过。宁如欣逃了,宁修平死了,宁爷爷病了,现下陈晋安也走了,卢陵似乎突然清静了下来。茶庄与盐铺又走上了正规,基本不需要宁清卓操心,她闲得发慌,一天唯一的乐趣倒是与沈鸿锐相处了。
    可这种闲散日子没过多久,这日她在宁家大院晒太阳,沈鸿锐竟然找来了。
    宁清卓很惊讶。沈鸿锐曾经来过宁家大院,结果受到了祥嫂和众多大娘的热烈欢迎。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只道清卓是个好姑娘,沈公子若是肯入赘进来,绝对不会受委屈。沈鸿锐撑住姿态保持风度翩翩,可被她们一番轰炸下来,还是精疲力尽,自此对宁家大院退避三舍,再不敢踏入这里。
    宁清卓从摇椅上爬起:“哟哟!这不是沈公子么!”她朝他身后探头一望,嘻嘻笑道:“祥嫂她们怎么没跟你进来?”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大院门外祥嫂一声喊:“沈公子,你一定行!”嘴角便是一抽,奇怪道:“你和她们说什么了,她们居然乖乖不纠缠你。”
    沈鸿锐在院外便已经被众大娘关怀了一番,此时很有些狼狈,却只是一声轻咳,一展折扇,笑嘻嘻道:“没什么,不过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宁清卓并不相信,可见他不愿实话实说,便也不再多问,只去沏了杯茶端给他:“你跑来这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鸿锐接过那茶,却并不喝,而是将它放去石桌上,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递给宁清卓:“我刚刚收到了父亲的家书。”
    宁清卓好奇展开一看。原来,沈大学士写信告诉儿子,西林书院的刘山长前些日子病逝了。
    西林书院地处京城,是全国最富名望的书院,大启士子们都以能入西林书院为荣。书院的刘山长深得人心,是大启当之无愧的士人领袖。宁清卓将那书信叠好,交还沈鸿锐,问道:“你爹爹特意写信告诉你这个?难道刘山长也是你的老师?”
    沈鸿锐一声轻叹:“我在京城时,与刘山长接触甚多,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良友。”他在石桌旁坐下:“清卓,我想回京。”
    宁清卓便也在那小石桌旁坐下:“你们感情深厚,你是该回去祭拜祭拜他。”
    沈鸿锐却摇摇头:“不,我想回京,并不是单单想去祭拜。刘山长故去,西林书院需要一位新山长,我想去争取一番。”
    宁清卓一时有些愣:“……我不知道你想做山长。”
    沈鸿锐淡淡一笑:“那你可知道,现下朝廷官员阵营分明,东党与西党之争从未停息?”
    宁清卓点点头。她前世便从孙剑锋那了解到了朝廷的概况:东党之名得自东厂,以掌印和秉笔太监为首,有一批依附于其的权臣。西党之名得自西林书院,以清流文人为主,政见时常与东党人士相左。沈鸿锐的父亲沈大学士,便是西党的重要人物。
    沈鸿锐接着道:“因我父亲的关系,我接触的多是西党人士,本该跟着他们一并清议朝政,可近些年,却渐渐与他们有了些分歧。西党的大多士子党见太深,意气太重,又多费力于内争,其实于国家无益。”
    宁清卓本来一直低头把玩手中的杯盖,可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抬起了头。西党士子虽然不畏强权,敢于为民请命,可向来自诩甚高,不屑与阉人为伍,待人处事时很有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颇。加之他们平日虽然喜好针砭朝政,但多数停留在口头,又将过多精力放在对付东党上,政绩倒不见得更值得称赞。
    可宁清卓能有这些体会,是因为她不在西党中。沈鸿锐出生在西党世家,却能跳出自小接受的教育,看清西党的缺点,宁清卓很是佩服。
    沈鸿锐沉默片刻,继续道:“大半年前那场科举出事,东党大势攻击,我实在不愿看到党争又起,这才自请削去功名。现下只要我父亲在朝,我便也无法再出仕,否则又要引起争端,这却不是我愿看到的。但让我大半辈子就这么无所事事度过,我又心中不甘。”
    “与你呆在卢陵这小半年,我思考了许多。既然仕途没了指望,我便想传道授业。”说到这里,男人眼中有了些神采与期盼:“若能成为西林书院山长,成为士人领袖,不准便能改善现下朝堂的风气,达到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将来若能培养出一批不拘泥于党派,能顾全大局的官员,也是一大幸事!”
    宁清卓怔怔看沈鸿锐,长久地沉默了。她不料沈鸿锐竟有此眼界。党争古来有之,派别之见,更是阻碍了许多合作与发展。沈鸿锐能跳出党派之见,以国以民为先,实属难得。
    若他能成为西林书院山长,即便再无法入朝堂,却还是可以用他的思想影响一批又一批的学子,间接实现自己的理念。加之他现下声望正高,其实已然有许多士人奉他为领袖,若是去费心争取,成为山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这么一想,宁清卓便有些开心。这个男人有眼界有抱负有能力,她莫名感到骄傲。可更多却是失落。争取西林书院山长一事不比祭拜,沈鸿锐能“去去就回”。若是等到尘埃落定,必是要几个月后。更别提,沈鸿锐若是真成为了书院山长,便再也不可能回到卢陵。此去一别,或许今生就难再见了……
    她只是看着沈鸿锐不说话,沈鸿锐便隔着石桌,倾身凑近了些,柔声道:“清卓,此次我来,便是想邀请你,与我一并入京。”
    宁清卓便是一惊,片刻方张唇:“你……为何要邀我入京?”
    沈鸿锐神情愈加柔和:“我要做的事,可以说是两厢不讨好,将来必定碰到阻碍。我的父亲……”他摇头一笑:“是典型的西党人士,其实有些清高迂腐,若是听见我刚才那番言论,定是会大怒。我不能指望他会给予我支持,同样,我也不能指望江南沈家给予我支持。”
    他说到这里,宁清卓便了然。沈鸿锐虽然说是要做山长,却不能只顾学术。士人圈子是个文化团体,社交自然不可少,很多时候,他需要雄厚的经济力量,以及充足的人手帮助他完成很多事情。若是将来与沈家闹翻了,他便是一穷二白,还没个帮手,的确会处处不便。
    沈鸿锐见宁清卓垂眸沉默,心跳有些乱。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这么迟迟不给个答复,看来倒像是……并不愿意。
    这并不奇怪。他选择的是一条未知之路,东党不会因此接纳他,西党又可能自此视他为叛徒,若是不幸,落得身败名裂也有可能。宁清卓向来思虑周到,为何要与他一并冒风险?
    可一想到自此或许再不能见,沈鸿锐实在不舍。他心中焦急,便也不顾分寸,拉了宁清卓放在桌上的手道:“清卓,你便跟我去京城帮我吧!往后我们便是一条路,我做你的依靠,你做我的支持,好不好?”
    宁清卓被他握住了手,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听到男人说“做你的依靠”时,眼睫却轻微颤了颤。他的意思她理解,家族的发展不能单靠经商,需要有官府力量照应。现下宁家并没有朝廷中人,沈鸿锐若是真做了书院山长,在官府方面将会有很大话语权,的确能够成为宁家的依靠。
    可是想到孙剑锋临别前的话,宁清卓却又很是犹豫。孙剑锋是个疯子,却并不傻,偶尔思路正常了,还是能摸透她。他见她再活一世,并没有找个地方躲避,便料定她不愿苟且一生。于是他对她说京城再见。他笃定她会去京城,实现她前世不曾实现的野心。
    上一世,宁清卓随孙剑锋来到京城后,很是惊讶于这个朝代达官贵人生活的奢靡,也很是惊叹于京城商业的繁华。她曾经对宁如欣说过,看到京城的盛况,她总算能理解爹爹当初,为何一心想要来京城发展。她还说,若有机会,她定要在这京城,打下一片宁家的江山。
    这话自然又传去了孙剑锋耳中。于是某日,男人便送了她一间茶庄,让她管理。宁清卓难得有了些开心,却并不是因为她能做生意了。那时她的第一愿望是逃离孙剑锋,茶庄什么她并不放在眼里。她借着打理茶楼的机会周密安排,于上元节带着宁如欣成功逃离。只可惜,后来她们还是被孙剑锋追回。自此那人便将她关在府中,再不许她一人外出了……
    宁清卓万分挣扎。沈鸿锐的话触动了她迟迟不敢触碰的内心。她想跟沈鸿锐走,站在他身边,见证他的雄心。也想去京城经营,继续扩大宁家的势力,却只是不愿自个跑去孙剑锋的眼皮底下。
    可她思量许久,念及左右孙剑锋已经知晓她的存在,躲在卢陵也并非安全——只要那人想,照样可以随时来找她。既然重生之后,她便决定要活得精彩,那现下便不该畏畏缩缩,不如把握机会,主动出击。
    宁清卓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伸出右手道:“好,那我便允你,再做你的同盟。”
    沈鸿锐甚喜!抬手与她击掌以示约定。两人又详细商讨了一番,沈鸿锐这才告辞。宁清卓送他至院门,便见着数十名大娘围在门口,见他俩出来,齐齐涌上前!口中道:“怎样?怎样?”
    宁清卓被这阵势惊了一惊,沈鸿锐却早有预期,摇着他的竹骨扇,眉眼弯弯:“成了七八。”
    众大娘齐齐欢呼,一脸欣喜!宁清卓看沈鸿锐一眼,选择询问祥嫂道:“他说他来找我是干吗?”
    祥嫂笑眯了眼:“哎哟哎哟!这丫头,还和我们装糊涂了!”她忽然压低了声音:“清卓,你放心,你若不想消息传出去,我们会为你保密。”
    沈鸿锐连忙哈哈笑着打断,朝宁清卓拱手一礼:“告辞,告辞!”竟然就这么脚下抹油离开!
    祥嫂则附在宁清卓耳边道:“沈公子都告诉我们了!他是来提亲的!”
    宁清卓眼角便是一抽。男人溜得还挺快,人已在几丈之外,笑声却朗朗传来,丢下了句更让人误会的话:“清卓,两日后我便派人来迎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尽职尽责的存稿君~作者她去学习习爷爷的重要讲话啦,读者亲们不可因此霸王哟~
    ☆、第47章 再入京城
    宁清卓花了两天时间安排卢陵的大小事务,又挑选了三名机灵的青年族人,带着他们,随沈鸿锐上京。一路无事,就这么行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了京城。
    时是盛夏,京城街道上熙熙攘攘,沈鸿锐与宁清卓下马而行,沈鸿锐一边走,一边为宁清卓介绍:“……几个城门都是辰时初开,酉时末关闭。京城正中是皇城,其余地方分为八个城区38个坊,我们现下在西北城区……”
    宁清卓心不在焉听着。这些事情,当初她为逃离孙剑锋,早就摸了个透彻。却远远瞧见了不远处有家茶楼,便是前世孙剑锋送她的那家,心中好奇,遂指着那茶楼幌子道:“我们去那茶楼看看吧。”
    沈鸿锐一眼看去,便是一拍手:“巧了!我正好想带你过去瞧瞧!”他侧身贴近,笑得眉眼弯弯:“清卓清卓,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宁清卓将他推开,自个行去:“得了得了,一路花言巧语,也不见你口渴。”
    沈鸿锐便摇头晃脑跟在她身后:“世人皆道秀色可餐,却不知秀色亦可饮,有你在我眼前,我便是不吃不喝不穿不睡,也是行的。”
    宁清卓嘴角微翘,抬脚跨进店门。可她的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却听身后的沈鸿锐朗朗一声唤:“哎,夏掌柜!”
    宁清卓一愣,偏头看沈鸿锐,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茶楼中有名红衣□□,正倚着柜台吃话梅。那女子螓首蛾眉,双瞳剪水,冰肌玉骨,着实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她听见沈鸿锐唤,直起身悠悠行来,行路姿态竟是难以言说的妙曼。那纤纤玉指又拈起盘中话梅送至嘴边,红唇微启含入……那副景象,宁清卓一个女人看着,心都跳快了两拍。
    夏掌柜行到沈鸿锐身旁,嘻嘻一笑:“哟,这不是沈大才子么!你这是出游回来啦?”
    沈鸿锐也跟着嘻嘻笑:“正是。”又倾身,含情脉脉道:“这不,一回来,便急急赶来看夏姐姐了。”
    宁清卓脸色便不好看了。沈鸿锐却依旧笑眯眯:“我离开这半年,夏姐姐可有想我?”
    夏掌柜一挑眉,抛了个媚眼:“你若想了我,我自然也是要想你的。”
    沈鸿锐便也脉脉望回去,语气亲昵好似情话:“我自然是想你的。”
    宁清卓在旁偏头,深深吸了口气。上一世,她只听孙剑锋说,这茶楼的掌柜是个女人,觉得做生意无趣,便收拾行李走了,他这才盘了下来。却不知道……竟是个行事这般妖孽的女人!
    夏掌柜吃吃笑,却不理沈鸿锐,而是转头看了看宁清卓,叹气朝沈鸿锐:“你又招惹谁家姑娘了?”
    宁清卓这些天风尘仆仆,不曾打理过仪容,又穿宽大男装,是以少有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却不料这夏掌柜一眼看了出来。她回望夏掌柜,心中莫名有些没底气,遂抬袖擦了擦脸,又理了理头发,挺直了腰板。
    夏掌柜见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鸿锐也笑意盈盈:“夏姐姐说话不公道,我何时招惹了哪家姑娘?”他还想说什么,却暼见宁清卓正面无表情盯着他,连忙敛了笑,正色道:“这位是我此次外出结识的至交,卢陵宁家族长宁清卓。”
    夏掌柜微讶,上下打量宁清卓一番,赞道:“哎哟哎哟,小姑娘不简单,竟然做了族长!”
    沈鸿锐笑道:“不止如此,她此番进京,便是打算开茶庄。我便想着,你家茶楼往后不如找她进货?”
    原来是生意!宁清卓立时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躬身一礼:“清卓见过夏掌柜。”
    夏掌柜嬉笑摆手:“客气客气!待你在京城落了脚,可以过来找我,我们详细聊聊。”
    宁清卓笑应是,沈鸿锐便又与那夏掌柜调笑了几句。宁清卓看着心塞,却记着生意,不好多说。好容易告辞,两人刚出店门,宁清卓便沉了脸。偏偏男人还不知死活凑上来:“清卓,这夏掌柜的茶楼在京城颇有名气,好些文人都喜欢来这,你若能和她做生意,有许多好处。”他桃花眼弯弯看着宁清卓:“我如此为你着想,你可是该好好谢我?”
    宁清卓一声嗤笑:“明明是你赶着去见你的夏姐姐,现下却向我邀起功来,真是好没道理。”
    宁清卓不想耍脾气。她暗自开导自己:两人不过是同盟关系,她实在没理由吃沈鸿锐的闲醋。而且姓沈的本来就是个风流胚子,和这人生气,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了,去茶楼一趟,她结识了夏掌柜,总算有所得。
    这么一想,宁清卓心情总算通畅了些许,却不料……经过一镖局时,一劲装女子看见了沈鸿锐,柳眉倒竖,便是一声叱喝:“沈色狼!吃我暗器!”将手中的茶碗朝沈鸿锐掷去!
    那茶碗从宁清卓身侧飞过,重重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沈鸿锐及时闪身避开,朝着那劲装女子哈哈大笑:“哎哟哟!这不是‘天下第一女镖师’么!怎么,可是我走这许久,你想念我了?一见面便如此热情……”
    宁清卓咬牙,只觉刚刚顺下去的那口气,又堵去了嗓子尖上。
    半个时辰后。
    宁清卓看着街边正与沈鸿锐欢快叙旧的姑娘,又看了看她摊位上的一篮鸡蛋,终是忍无可忍!调头朝着来路行去!
    沈鸿锐一看之下,急急告辞,追去她身旁:“哎哎!清卓你往哪里去?不是说好了先到我府上小坐么?沈府在那边!”
    宁清卓脚步不停:“我改主意了。我与你相交尚浅,实在不便去你府上叨扰,还是去卢陵会馆暂住吧。”
    会馆是旅居异地的同乡人共同设立的馆舍,可为进京的举子或商人提供住所。沈鸿锐听言,立时苦了脸:“好好的,你怎么又改主意了!我这十来天可是白劝了……”
    宁清卓停步,拱手利落告辞:“便这样吧,有事再联系。”
    沈鸿锐一声叹:“不急,那我送你到卢陵会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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