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锣,没有鼓,只能用嗓子吆喝。
    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喊出一句之后,也就自然了。
    他抱拳朝身边路过的人喊道:“叔叔伯伯,大爷大娘,小人来到贵宝地惹了父母生气,想给姑姑买个礼物,如今没有银子,还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小阿卿不知道走江湖的门道,他以为只要把自己的困难说出来再耍两下就有人给银子。
    可他喊完之后,竟然没一个人理他。
    有些尴尬,还有些难堪,他忍不住问长福:“长福哥,你说他们怎么不搭理我,那女娃娃就是这么喊的啊。”
    长福抓了抓脑袋,猜测道:“可能你说这个理由不好,你想你惹父母生气,又给姑姑买礼物算什么难事,人家起不了同情心,那怎么舍得出银子。”
    小阿卿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心里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才能哄着大家出银子。
    别说还真被他想到了。
    小阿卿有个小伙伴,和他好了三四年了,对方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可因为他爹娶了小妾先害了他娘,又虐待他,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小阿卿自己编不出来故事,索性借了小伙伴的身份。
    他先扮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路人不停地拱手行礼。
    “各位父老乡亲,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我爹看中了外边的野女人,为了把人娶回去,害死了我娘,还整日的虐待我,前些天还要把我扔井里杀死,幸亏我命大跑出来了,如今身无分文,已经三天没吃过一口东西。
    我给各位表演一段,有钱的给几个铜板,让我能买口吃的活下去。”
    小阿卿说得可怜,这孩子亲娘被害死,又被后娘虐待,亲爹还要杀他,可以说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可怜的孩子了。
    哪个不是闻着落泪,听着伤心。
    刚开始只有三五个人围过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围了一圈人,一股脑地往外掏银子。
    有那大方的还扔好几两重的银疙瘩。
    小阿卿本来只想赚几两银子给姑姑一家买点礼物,如今看着那么多银子扔过来,收不住手,只管把好伙伴的伤心事往外说。
    没一会儿,几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小阿卿这边人多了,隔壁女娃娃那边人可就少了。
    她不服气地瞥着人群里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小少年,心里充满了恼怒。
    刚才台子下边还围得水泄不通,这么一会儿就没人了,班主心里生气,使劲戳了戳女娃娃的脑袋,骂道:“白养你了,连个人都留不住。”
    他说着生气,又道:“给我想办法把人找回来,否则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女娃娃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固执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因为流下来也没人心疼,班主还会骂她只会哭。
    从她有记忆开始,不是挨打就是挨骂,要么就是苦练功夫,她小小的人生几乎没什么好的回忆。
    这会被版主骂了,她把怒火都迁怒到了隔壁的少年身上。
    抓着两支红缨枪,从台上跳下去就从人群中间挤了进去。
    她怒目瞪着小阿卿,用红缨枪指着他道:“你敢和我打一架吗?”
    小阿卿一身锦缎,非富即贵,周围看热闹的没几个人在乎,大家全被他可怜的身世吸引了。
    可女娃娃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嘴里那个可怜的人。
    可怜她没有证据,无法拆穿他,只能打一架。
    只要她赢了,大家就会回去看她表演,那自然有人给银子了。
    有了银子班主就会高兴,那晚上的饭才会有着落。
    小阿卿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看见和个仙童似的女娃娃来找他挑衅了。
    小小的自尊作祟,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输。
    所以他接了女娃娃的招,每一招每一式都很用心,生怕自己输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不过几招过后,他心里有了底。
    女娃娃功夫一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存了戏弄的心思,故意逗着小姑娘发脾气,用力打他却怎么也打不着。
    女娃娃被他气了个半死,周围的人却看得开心极了,又不断地往地上扔银子。
    小阿卿出来要银子,不过想给姑姑买个礼物,要不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不了不买礼物了。
    最多从父母给姑姑准备的礼物里挑一件,冒充他自己买的。
    反正姑姑疼他,不会介意。
    所以他本着玩玩的心思和女娃娃交手。
    可女娃娃的表演关系到自己的晚饭,还有班主对她的态度,她不能不尽力。
    可她功夫和小阿卿差了一大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打不过。
    最后一下被小阿卿制住,她心里恼怒,可又没办法,只能噙着眼泪瞪着对方。
    小阿卿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输个架还哭了。
    他又没动真格的,也没伤到她。
    不过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他让长福把银子收起来,又抱拳感谢过众位慷慨解囊的围观群众,然后整理整理衣服准备走了。
    不过女娃娃一直瞪着他,他心里不解,想着可能是后边的表演两个人一起做的,银子他一个人拿了不合适。
    便从长福手里摸出几个银疙瘩来。
    递给女娃娃道:“这个给你,买糖吃。”
    女娃娃被小阿卿羞辱了,她咬着嘴唇,本想有骨气地拒接。
    可她想到晚饭,又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班主打骂,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不要,我可拿走了,”小阿卿举了半晌,还以为她不要了,正要收回去。
    却不想女娃娃一把抓了过去,“抢走”了。
    他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个贪财的小鬼。”
    女娃娃才不觉得自己贪财,她怒目瞪着小阿卿,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我的。”
    小阿卿无语道:“那银子我给你了,可不能再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他说完这话,也没过多地停留,带着长福去买礼物了。
    女娃娃抿着嘴,一直看着小阿卿离开,她抹了把眼角的泪,跳上台子帮班主收拾东西。
    班主没看见阿卿给她银子,只注意到她没把观众找回来。
    气的骂道:“你个死丫头,还有时间出去搭讪,养你这么大,除了多一张嘴整天吃我的喝我的,什么都不会干,再这么下去,非把你卖窑子里。”
    女娃娃年纪小,还不知道窑子是什么。
    不过潜意识里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怕比她现在的生活还不如。
    她犹豫着,从怀里摸出一大块银子,递给班主:“爹,这个给你,刚才和那个男娃娃一起表演赚的。”
    小阿卿给了她好几块银疙瘩,她只拿出了这一块。
    心里想着等她攒够了银子,就想办法逃走,再也不给班主打骂了。
    班主见了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只有几两,可有总比没有好。
    他乐呵呵地收了银子,道:“这还差不多。”
    注意到女娃娃躲闪的眼神,追问道:“就这一块?”
    女娃娃忍着心里的怯意,提高声音道:“就这一块,这还是我和他要的。”
    ……
    小阿卿给刘谦誉买了一把唐朝的扇子,给表弟买了一把七寸长的月牙刀,穆宗妍喜欢穿新衣服,他买了一块上等的布料,想着梧桐姑姑没来,干脆多扯了一块。
    梧桐姑姑家的儿子玉川也没来,他整天念叨着练武,小阿卿也给买了一把刀。
    小阿卿想法很简单,没来的人全都应该有份。
    他买了这么多礼物,也不差周管家和二娘了,又给两个人选了一份。
    小阿卿只顾买,长福可就受累了。
    他抱着一大堆礼物跟在后边,满心羡慕道:“没来的人都有礼物,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小阿卿瞥了他一眼,扔给了他几个铜板。
    “买糖吃吧。”
    小阿卿这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家之前花的分文不剩。
    长福忍不住心疼,到底是穆家的小少爷,不知道赚银子的难处,刚才那么辛苦赚的,不到一个时辰全花没了。
    小阿卿可没觉得赚银子有多难,他不过借用了一下小伙伴的身世,又耍了一会剑,这礼物就全买齐了。
    多简单!
    小阿卿和长福两个出去后,沈青禾想到儿子一分钱都没有,不知道他要怎么买礼物。
    问穆宗辰:“你就不好奇,儿子想什么办法弄银子去了?”
    穆宗辰怎么可能不好奇,不过他没沈青禾那么担心。
    “他才几岁,能弄到什么银子,一会儿就空着手回来了,要我说干脆给他几两银子,让他随便买点,省得他一直惦记着,空着手回去,总归是个遗憾。”
    沈青禾不愿意给:“谁让他花钱没有节制,一百两银子啊,就买了一块牌子,想想都心疼。”
    穆宗辰倒是想得开:“反正都花了,就这样吧。东西又没给别人。”
    幸亏给的雪柔,沈青禾和二哥关系好,倒也不计较,否则得心疼死。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准备回去的东西。
    沈老大的两个儿子忽然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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