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瀚神色渐缓,问她:“你在为那个女子打抱不平?”
    江容点点头:“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我看他不像是这种人。但是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呢?”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晨瀚轻笑道:“他若真是那种冷情薄幸之人,朕不用他便是。”
    江容眼前一亮:“也对哦。”
    她又朝李晨瀚身边挪了挪,眨着星星眼看着他:“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容忍那些道德败坏的人在朝为官,影响朝廷百官的名声。”
    不会仔细想想,她刚才想的好像不是这件事。只是因为他故意卖关子,才提起这个。
    眼下她和他说了这么会儿话,他应该已经放下防备了,她还有一个小想法,得先得到他的同意。
    “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李晨瀚:“说。”
    江容:“现在陛下与臣妾暂时以兄妹身份相处,臣妾为了更好地扮演沐星容这个角色,行为举止无法按宫中规矩来,偶尔还有可能会有不敬之处。但这些并非臣妾有意为之,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臣妾无礼。”
    李晨瀚却反问道:“邀请他们来玩,也是为了扮演沐星容这个角色?”
    江容:“不是……”
    李晨瀚:“那是如何?”
    江容:“臣妾喜欢热闹,孩童天真可爱,臣妾喜欢看他们高兴的样子。”
    李晨瀚:“只是因为这个?”
    江容:“只是因为这个。”
    李晨瀚看着她,话题突然转了个弯:“朕方才站在门口,见你和林一飞相谈甚欢。”
    江容:“……?”
    她就说他的态度有点怪,说的话也都酸酸的。
    原来真的是吃醋了?
    不能吧?
    难道皇帝说的“喜欢她”,是真的喜欢她,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
    江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撞得有点晕,她飞快地看了李晨瀚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这样的反应,到了李晨瀚眼里,就又成了心虚的表现。
    恋爱中的人智商总会下降,不止女人,男人同样也是如此。
    李晨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些。
    江容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忙解释道:“不止和他,我和小二小三他们说话也是这样的,林一飞长得没陛下高,也没有陛下好看,臣妾为什么要放着陛下不喜欢,去喜欢他?”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就差没直接点名他在吃醋了。
    李晨瀚从醋意中回过神来,又觉得面上挂不住,只能冷着声音说道:“你之前说的话,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记住,你是朕的妃子,你若是敢借此机会在外勾三搭四,朕定不轻饶。”
    江容忙说道:“臣妾不敢。”
    李晨瀚冷笑一声,又说道:“你就算敢,也需为那些人考虑考虑,染指宫妃乃诛九族的大罪。”
    竟然用这种话吓唬她。
    江容不高兴了,把身子扭到一边,背对着皇帝道:“臣妾都说了,只喜欢陛下一个,陛下为何还要这样警告臣妾?臣妾待您之心天地可鉴,您却不相信臣妾的为人,臣妾实在难过。”
    她反将一军,只是想借机闹一闹,却没想到李晨瀚会用“那件事”来哄她。
    “蝗虫?”江容皱起眉头。
    李晨瀚微微颔首,道:“他们发现了蝗虫,但是数量不多,怕蝗虫聚集成灾,便想了这个办法预防。只是时人多以蝗灾为天灾,是上位者居位不正导致,甚至还有大兴蝗神庙以求所谓‘蝗神’保佑的,愚昧至极。”
    这倒是个问题。
    “若是真的爆发蝗灾,首先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江容咬了咬下唇。
    她越想越着急,抓着李晨瀚的衣袖,看着他:“这是大事,陛下要如何处理?”
    这样忧国忧民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宫妃身上,倒是少见。
    李晨瀚看着江容,脑海里回忆起的,却是他年幼时看到过的一些画面。
    好像是两年前,南方大旱,饿死了不少人,先帝没少为这事发脾气。那些宫妃在先帝面前做出一副忧心国民,吃不下饭的姿态,实际只是为了让先帝多夸夸她们,多挣一分宠爱。
    自私自利惺惺作态,倒人胃口。
    江容却不一样,她是真的着急。
    她的眼睛不会骗人。
    扪心自问,李晨瀚并不在意这些,他当皇帝只为得到她,天下与百姓如何,他从不会去关注。
    江容来之前,他浑浑噩噩度日,江容来了之后,他只想如何让她更亲近自己。有事都交由他信任的官员处理,他并不想为这些事费心。
    若是真的亡了国,以他的能力和财力,他也能带江容继续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似乎得稍作改变了。
    他的小娇妻心怀天下,他若是表现得太昏聩,很有可能会影响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只是——
    “你为何这么担心他们?”李晨瀚问。
    这问题问得莫名又突然,让江容愣了愣。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些底层百姓?
    大概是前世所受的教育,让她有一颗仁爱之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是皇帝的妃子,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可以给皇帝吹枕边风,借他的手来“兼济天下”。
    一想到蝗灾过后会引发饥荒和瘟疫,她就着急,恨不得马上把那些蝗虫都处理了。
    可是她以前的成绩再怎么好,她终究只是个高中生而已,高中所学的都是广泛的基础知识,术业无专攻,她对如何治理蝗虫完全是一窍不通,最多只能和皇帝说一些她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理论知识,那些方法还不一定有用,更多的还是要靠皇帝和朝廷。
    江容组织措辞:“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万千黎民都是陛下的子民,臣妾关心陛下,也关心他们。”
    李晨瀚看了她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爱妃如此,倒有点母仪天下的气度。”
    这话说的,好像她关心这些是为了表现她自己。
    江容默了默,觉得还是正事要紧。
    “晚上点灯吸引蝗虫,把它们尽数烧死之后再一起掩埋,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陛下有所不知,这蝗虫集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身上会散发一种毒气,这种毒气多了会熏走来吃它们的鸟儿——”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似不经意地给自己解释道:“这些都是臣妾在书上看到的。”
    李晨瀚好像并不想追究这些,只让她继续说。
    江容:“古书上说,蝗灾只能预防,不能等它们成形了再治理。”
    李晨瀚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容:“那古书上可有说,有什么好的预防蝗灾的办法?”
    不知为何,江容总觉得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小谎言。尤其是这个笑容,看得人心里直发麻。
    但是她话都说出口了,不能中途停下来。
    还好皇帝不问她是从哪里找来的古书,那本古书现在又在哪里。
    此时此刻,她更是忘了自己之前并不识字的设定,只想着在不被拆穿的情况下,把她所知道的全告诉皇帝,为天下苍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除了林一飞用的这个方法,臣妾知道的还有两个。鹆鸟能吞食蝗虫,陛下刻意下令禁止捕捉鹆鸟。除此之外,刻意驯养家鸭或者家鸡吃虫,尤其是家鸭。书上说,鸭子经过专门的驯化后悔特别喜欢吃蝗虫,还能根据人的指挥去特定的地方吃虫呢。”
    江容说着,悄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北京烤鸭。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这种鸭子因为平日里吃的都是蝗虫,蝗虫比糠有营养,再加上它们每天都会跑很长时间,肉质比普通家鸭鲜嫩……”
    皇帝轻笑道:“如此便是一举两得了。”
    江容点头:“林一飞那个方法也是一举两得。半夜把蝗虫诱杀后,把它们的尸体埋进土里,算是给土地的养分。如此一来,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养出一片……沃土……”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只因为男人的目光太直白,看得她心跳都加快了。
    “若是……若是蝗灾真的爆发了,陛下也可以颁令下去,让百姓去捉虫,每捉一筐就奖励多少银子……如此一来,必有很多人愿意去做这件事……”
    她嘴上说着治理蝗虫的办法,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就算要欣赏她的智慧,也不要在这种认真讨论问题的时候扰乱人的思绪吧?
    对!她现在在很认真地向他传授经验呢。
    江容鼓了鼓腮帮子,抬手在李晨瀚挥了挥,想让他回神。
    只是她才挥了一次,就被皇帝捉住小手。
    男人也不动作,就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她耳朵都发热了,才轻声一笑。
    他抓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胸口,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有温柔,有喜欢,还有一些江容看不懂的情绪。
    “晋国之前,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圣祖皇帝建立晋国之后,圣惠皇后建女学,提倡女子入女学学习,还立下了女子入学免一半束脩的规矩。以前朝中确实有女子为官,也有女子为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还是更多把心思放在了相夫教子上……圣祖皇帝与圣惠皇后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以前不知,圣祖皇帝惊才绝绝,为何会对圣惠皇后如此一往情深,如今见爱妃侃侃而谈,竟然心动不已。”
    江容张了张口,竟然不知该怎么说话。
    他……
    他是在和她告白吗?
    怎么办?竟然有点小害羞。
    不是。
    不止。
    不只是“有点小害羞”,而是她的脸都快红透了。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男人的深情告白,坐在那儿任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直到男人突然站起。
    再看他的脸,他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性冷淡的表情,让江容一时反应不及。
    “朕喜欢聪明的女子,爱妃日后记得再多读点书,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江容:“???”
    所以,刚才那“深情告白”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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