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各行其事。
    孩子们叽叽喳喳、笑着闹着过马路。
    家长牵着孩子的手从学校门口走出来。
    下班的人群纷纷往家赶去。
    同时映入眼帘的人群,成百上千。
    每个人、每辆车的行动轨迹都是一条线,以时间为轴,在整个空间上构成错综复杂的动态数学模型。
    要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仅凭一辆摩托车的挑衅,让宝马车失控,精准撞向戚宛娟,这得多大的运算量?
    即使启用全世界是大的计算机,也无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完成运算。
    除非,这人是个天才。
    他的大脑,比计算机运算速度更快,快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前提条件。
    这个人必须保持一个稳定的观测点。
    他如果移动,那所有的数学模型都得修正,最后的计算结果就会发生偏差,而这,代表行动失败。
    根据线索,季昭在地图上圈出这三个点。
    赵向晚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向许嵩岭汇报:“许局,派人前往这三个地方,走访周边群众,案发之时,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拿着对讲机说话。”
    第161章 线索
    ◎数学天才竟然失了手◎
    赵向晚将这个神秘人, 取了一个代号:引线。
    他宛如引爆炸.药的那一根引线,只需要一星火苗,顷刻间杀人于无形。
    根据季昭的推测, 对方租下酒店、写字楼、住房, 就是为了便于观察人流, 构建相对稳定的数学模型。应该是长租、长住类型, 至少案发前一周左右,保持稳定的观察时间。数学天才、普通话说得很好、随身携带对讲机、长期租用酒店或写字楼……种种因素综合起来,这样一个男人应该很快就能从人海里揪出来。
    许嵩岭组织人手,开始对引线进行地毯式搜索。
    可是, 看上去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费时费力。
    季昭在地图上框出了三个区域, 但放在实地却是一栋六层住宅楼、一幢十七层写字楼、一家五层小酒店。
    酒店所有临街的房间, 都是实名制的住宿登记,需要一个一个核对身份。
    写字楼所有临街的办公室, 需要一家一家走访、询问。
    住宅楼三楼以上住户,也需要一户一户地调查。
    这个工作量是浩大的, 市局动员了十几名警察参与此次行动。
    可是, 一周过去,依然没有找到这个人。
    等待许嵩岭搜索结果的同时,赵向晚与小组成员一起, 开始对受害者社会关系上入手进行调查。
    如果能够找出这三个受害者之间的联系, 从源头发现问题, 这个凶手也将露出形迹。
    走访的是第一个受害人, 彭前泽。
    彭前泽, 食药监局检验科技术员, 今年三十三岁, 性格内向、木讷,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但因为情商低、不懂得与领导打交道,虽然是大学本科毕业,却一直没有升职。
    彭前泽已经结婚,孩子五岁,幼儿园大班。妻子杨丽芳,在一家小学食堂工作。
    彭前泽到单位工作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分配住房。一则因为住房紧张,二也是他为人太过老实,几次都被人顶替了分房指标。
    妻子杨丽芳不是小学的正式职工,但因为性格温厚质朴,人缘好,在小学分到了一个单身宿舍,一家三口就住在那十二个平方米里,做饭在走廊,上厕所上公共厕所,洗澡则烧热水在家里擦洗。
    去年市食药监局盖集资楼,彭前泽好不容易分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欣喜若狂。拼拼凑凑弄到一万多块钱交了,就等着今年年底拿新屋,哪知道好日子没享受一天,惨死在车轮底下。
    杨丽芳看到警察上门,眼睛红通通地,低着头半天才说:“那个货车司机,赔了八万,求我放过他,不要让他坐牢。司机说当时一堆竹篙子滚落,他视线被阻挡,根本没看到地上有人。他一边哭一边给我跪了下来,说这八万块钱是他卖房子才凑齐。我看他可怜,就同意不再追究。”
    【前泽这一条命,卖了八万块钱。】
    【以后我和儿子怎么办?】
    八万块钱,多吗?
    彭前泽目前作为技术员,每个月的工资大约四、五百块钱,不考虑通货膨胀,也不考虑工资上涨,八万块相当于彭前泽十三年的收入,不算多,杨丽芳母子俩今后的生活无法得到全面保障。
    朱飞鹏听着心酸。
    他已为人父,妻子何明玉也有公职,但如果真有一天他光荣殉职,仅靠妻子一人把儿子拉扯大,无论是经济上、精力上,都会非常艰难辛苦。
    这一刻,朱飞鹏内心升起浓浓的责任心。
    ——必须要把凶手揪出来,赔偿受害者家属!
    周如兰开口询问:“彭前泽出车祸之前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杨丽芳摇了摇头:“没有啊,前泽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回来陪儿子玩一会。他五点半下班,六点到家,很准时的。”
    周如兰再问:“他没有朋友吗?周末会不会和同学聚会?有没有接触过一些特殊的人,做了一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事?”
    杨丽芳想了想:“前泽虽然是星市人,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后来因为成绩好,高中考到星市第三中学读寄宿。他倒是有三个玩得来的高中同学,到现在还有联系。”
    周如兰追问:“他的高中同学有谁?”
    杨丽芳说:“有一个姓黄,高考考上了医学院,后来当了医生;有一个姓戚,据说当年写得一手好文章,当了记者。还有一个姓高,没考上大学,不过家里有钱,开了家超市。我家前泽性格木讷,不爱说话,难得他们三个不嫌弃,每年总会聚两回。”
    赵向晚拿出黄炬、戚宛娟的照片,摆在杨丽芳面前:“是他们吗?”
    杨丽芳仔细看了看,“啊”了一声,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他们。”
    自从彭前泽去世之后,杨丽芳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不知道黄炬、戚宛娟也先后事故的消息。她后知后觉,紧张起来:“你们……为什么有他们的照片?为什么要上我家来查问?是我家前泽犯法了吗?”
    赵向晚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们四个最后一次聚会是什么时候?”
    杨丽芳不假思索地回答:“七月七号。他们说七月七号是高考的第一天,也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日子,所以每年都在七月七号这一天聚。”
    赵向晚在脑子里快速思考。
    七月聚会。
    八月,彭前泽身亡。
    九月,黄矩去世。
    十月,戚宛娟出了意外。
    他们三个今年都是三十三岁,1981年参加高考,是关系非常亲近的高中同学。一次聚会之后,先后出了交通事故,太巧!
    这一连串的反应,说这中间没有联系,谁信?
    只要找到让他们发生意外的事件,就能找出这次杀人的主使者。
    赵向晚问:“那位姓高的同学,开超市的,姓名,电话号码、超市位置,你知道吗?”
    杨丽芳从彭前泽的遗物里,找到一个巴掌大小的绿壳子电话本,指着前面一个名字:“呶,就是他,超市在哪里我不知道。”
    高盛强,电话xxxxxxx。
    赵向晚站起身,伸出手与她相握:“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杨丽芳有些茫然地与赵向晚握手,再一次询问:“是前泽犯了什么事吗?他是个好人,你们不要冤枉了他。”
    赵向晚摇头:“放心,彭前泽没有犯法,只是有一桩案子涉及到他,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事情没有查明,赵向晚不想增加受害者家属的心理压力。就让她当作这是一起交通意外,慢慢平复心情,重新开始生活吧。
    离开彭前泽家,赵向晚回过头,看见杨丽芳倚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
    她的身后,是拥挤的小屋、堆满孩子物品的房间,还有一张放在柜子上的黑白遗像。
    赵向晚的内心有些沉重。
    凶手害死一个人,是否对自己算无遗策而沾沾自喜?
    可是,一条人命的背后,却是绝望的分离、亲人的眼泪、痛苦的日夜、无助的未来。
    赵向晚拨通高盛强的电话。
    “嘟……嘟……”
    有人接起了电话:“喂,这里是金盛超市,请问你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清脆的女声。
    赵向晚道:“你好,请问高盛强经理在吗?”
    女声很有礼貌:“在的,请等一下。”
    咔嚓一声轻响,对面显然将电话话筒放在了一旁,隐隐听得到那边有人在对话。
    赵向晚将耳边贴近手机,仔细倾听着。
    “经理呢?有人找。”
    “到门口盯卸货去了。”
    “好。”
    “高经理——”
    “啊……”
    “怎么回事!”
    “快点快点——”
    ……
    一阵嘈杂过后,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完全没有人记得这个电话还在接通之中。
    赵向晚立刻挂断电话,查询这个电话登记的信息。
    “鸿运路126号,金盛超市,快!”
    朱飞鹏把车开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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