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着急:“可那不是一千万。”
    “有区别吗?”沈骆洲有意拿话逗他。
    “怎么会没有?你、我……怎么能这样算?”沈舟然被他的振振有词说得大脑短路,想不出反驳的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头顶传来叹息声。
    “你考虑这么多,反倒让我很难受。”
    啊?
    沈舟然抬眸,撞进那双眼里。
    “其实这笔钱归谁,意义不大,总归流不出沈家。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可你现在急着来找我退货,是在拒绝我的心意,不想接受吗?”
    沈舟然怔住。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这事是这样顺的吗?
    但当他看到沈骆洲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伤感时,心里的念头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都慌了:“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要拒绝你的生日礼物,我只是、只是……”
    他没想好“只是”什么,条件反射地搂住沈骆洲的胳膊,软下声来,轻轻道:“哥,我错了,你别伤心,是我不好。你原谅我行不行?”
    他跟小时候一样摇了摇沈骆洲的胳膊,低着头自然没看到沈骆洲眼中一闪而过的笑。
    怎么还跟小时候那样,那么好骗。
    沈骆洲侧过脸,扬唇,止不住地笑。
    第66章
    沈骆洲在他抬头之前迅速收敛自己的笑容, 表情管理堪称满分,微微垂着眼:“如果小乖不喜欢,没关系, 我可以换一个。但今天就没办法送你生日礼物了,我很抱歉。”
    “我没说不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沈舟然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 连声说着安慰沈骆洲。
    “那你收下,嗯?”
    沈舟然犹豫, 主要是太贵重了,几乎是大哥的全部身家:“这样交给我……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啊?”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丝丝缕缕萦绕在耳畔:“你会这样做吗?”
    “……不会,”沈舟然放弃挣扎, 后退一步看着沈骆洲, 用国旗下讲话的庄严宣誓,“那你就当把钱先放在我这里,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拿回去, 我不会乱动的。”
    沈骆洲嘴角的弧度有扩大的趋势,在沈舟然恼羞成怒前抵唇轻咳:“好, 动了也没关系,我教你理财。晚上回去把合同签了吧。”?
    沈舟然:“……”
    不愧是他哥,思虑周全,连合同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呢。
    作为主办方的兄弟俩一起消失这么久,难免要催, 沈骆洲看到上来找他们的服务生:“我先下去,你休息会也下楼吧, 露个面就好, 不要太累。”
    沈舟然知道他关心自己, 点头看着他下去应付宴会场合。耳边偶尔能听到楼下的曲子已经换成了欢快的恰恰,自助晚餐已经摆好了,欢声笑语不断。
    其实不用这样,他今晚从头到尾只在迎宾和刚才台上时站了会,其他时间都在摸鱼,所以没那么累。
    但沈骆洲愿意这样做,证明他很关心自己,沈舟然接受了他的好意,手搭在露台栏杆处,打算待几分钟就下楼。
    庄园属于郊外,往外看漆黑一片,只有几盏路灯次第亮着。沈舟然看了会夜景,渐渐皱紧了眉。
    那个路灯下的影子,怎么晃来晃去的?
    寒夜,郊外,总不能是在等夜班车,怎么看怎么可疑。
    难不成是个小偷,盯上了庄园里进出的宾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想拿手机拉摄像头看个清楚,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手机统一放在另一处,喊来庄园的负责人,指给他看下面的人:“让保安去处理,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要真是小偷就报警,不要惊动前面的客人。”
    “好的,我马上去办。”
    沈舟然下了楼梯。
    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件事,停在半路。
    手机触发了他的记忆,他想起某一天梁思砚曾经给自己打了很多电话,多到不正常。
    他当时察觉了异样,却没有深思。所以,是跟今晚秦霜鱼告诉自己的事情有关吗?
    想到这他脚步拐了个弯,去了休息室。
    手机还没解锁,他就看到自己又收到了来自梁思砚的未接电话,只有一个。
    他直接打了过去。
    梁思砚原本以为沈舟然不会接的。
    他打第一个电话时就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响铃声还没震几秒就心跳如擂,手心的汗差点拿不稳手机,但那头长时间没有接通,自动挂断。
    他颓然地盯着通话页面,又抬头去看灯火通明、语笑喧阗的庄园晚宴,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是把他给拉黑了?还是不想在生日见到自己?亦或是太忙没时间看手机?
    梁思砚希望是最后一个。
    还要再打吗?会不会对沈舟然来说,自己就是个困扰?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沈舟然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他吓得没拿稳手机差点扔地上,赶紧接住,出汗的手指划了两次才点对接通,差点摁成红色键。
    “喂……喂?”梁思砚第一声出口发觉声音太干了,连忙清清嗓子换了个音调。
    那头是沈舟然清淡平缓的声音:“梁思砚,我刚才看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
    照以往,梁思砚肯定说一句“没事就不能打吗你一国总统啊那么高贵”,但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真这么说,沈舟然肯定会直接挂断电话:“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很轻很小声,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要不是沈舟然这边刚好换曲子非常安静,他甚至都没听到梁思砚嘀咕了句什么。
    “就这个吗?你没别的要说的?”
    “没有……就这个。”梁思砚一直看着二楼的窗户。
    他其实不知道沈舟然在哪,但他猜,对方肯定是全场目光的焦点,从容有度地应对所有钦羡的目光。
    像个庄园里的贵族少爷,他不需要做什么,自有人挤破头来到他的身边,为他奉上自己的一切。
    沈舟然沉默片刻:“……好。”
    两人之间沉静下来,根本没有话题聊。
    局促又尴尬。
    梁思砚半晌试探着问:“那……你要挂了吗?”
    沈舟然没想好怎么开口问他身上发生的事,听到要挂想说等会,突然那头响起一阵骚乱声。
    梁思砚在喊:“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放开我!”
    沈舟然心里有了个猜测,果不其然,他听到了酒庄负责人的声音:“先带到后院的厨房,等警察过来处理。”
    梁思砚闷哼一声,手机掉下来砸到地上,电话自动挂断。
    沈舟然扶额,心道这都是什么事,把电话打到了负责人那里。
    “小少爷,我们已经抓到小偷了,马上就处理完。”
    “我——”梁思砚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小偷,突然意识到沈舟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又闭上嘴。
    却听到沈舟然说:“放了他吧,让他进来。”
    “这……”负责人迟疑。
    “我认识。”
    负责人上下打量被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按住的梁思砚,实在不知道这个狗狗祟祟的人为什么会跟小少爷认识,但既然说了,那就先放了。
    沈舟然下楼,穿过前厅到了侧门,看到臭着脸站在那里的梁思砚,裤子膝盖处还有灰尘,无语:“还真是你。你在外面晃荡什么?”
    梁思砚不敢看他,眼神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讪讪道:“我路过。”
    但眼角余光总是忍不住在沈舟然身上打转。
    他还是第一次见沈舟然穿深色系的衣服,还是正装。
    就……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沈舟然:“……”
    沈舟然:“进来,换身衣服。”
    “干、干什么?”梁思砚结巴。
    沈舟然瞥他眼:“郑枫宁也在我的生日宴上,不见个面?”
    梁思砚表情一变,面上露出了沈舟然熟悉的凶狠,但又很快泄了气,唇瓣动了动:“算了吧,我就是来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的,说完就要回去了。”
    他其实都没想过会跟沈舟然见面,还是以这么狼狈的形式。
    “为什么?”沈舟然不明白,一个睚眦必报的富二代小少爷被人阴了,竟然连面都不敢见了,看梁思砚不说话,他又道,“你之前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当时没接,是那天出事了,对吗?”
    “……对,”梁思砚在他极具穿透的目光下低头,又抬起脸苦笑,“沈舟然,我失去了这次进国家队的机会。我是不是挺没用?什么事情都能搞砸。”
    对你也是,把跟你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硬。
    后半段话他没说,他知道说出来只会让沈舟然离更远。
    他不是把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的笨蛋了。
    沈舟然蹙眉。
    现在的梁思砚好像被抛弃多次又被雨淋湿的狗,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还能被收留。
    他开口:“梁思砚,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来吗?”
    梁思砚摇头。
    他不知道,他以为沈舟然即便不讨厌自己,态度应该也是疏远的。所以知道他要见自己时,内心的慌乱多于窃喜。
    “很多原因,你是秦学长的朋友,他不想看你这样。我们还都讨厌郑枫宁,给他找麻烦这件事我乐见其成。”
    “最重要的是,梁思砚,你是个运动员,我尊重你们这个职业。你也有天赋,这次机会流失了还有下次,没有尝试过所有可能就别说放弃。但你现在连跟敌人见个面都不敢,心态崩成这样,让我怀疑你真的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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