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着不说话,气息却因紧张而急促,戚少麟指下按着的脉搏跳动也愈发加速。
    两人对峙少时,萧毅的声音突然在帘外响起,“戚大人,你是否已经睡下了?”
    秦玥浑身紧绷,看向戚少麟的眼神变了变,如果被萧毅发现偷听的人是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戚少麟与她对视,细细欣赏了她这少见的模样后,轻启薄唇对外道:“已经睡下,敢问殿下有何事?”
    他掌中的皓腕立时懈弛几分。
    碍于他的身份,萧毅并未说搜查之事,只道:“下半夜凉,我给戚大人多加一盆火。”
    秦玥才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四周,帐内布置简单,就算戚少麟肯帮她,也根本藏不下一个人。
    戚少麟从容不迫地拉着她走到榻前,眼神示意道:“躺进去。”
    秦玥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稍稍犹豫后就掀开被褥趟了下去。
    身子还没躺平,她腰上就被重重地捏了一把,痛痒之下,她不由得轻呼出声。
    罪魁祸首从被中收回手,边弄乱自己的衣襟边道:“殿下请进。”
    萧毅带着两人进来,通明的火光立即照亮一室。
    他不露声色地将帐内打量完毕,目光最后停在榻上,“是我打扰了戚大人雅兴。”
    那声女子的娇吟他自是听到了,为讨好这个大梁使臣,他在戚少麟所住的院里,甚至是这次狩猎,都带了不少美姬。在都城时他尚未宠幸一人,本以为他是个不爱女色的正人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床上的女子紧裹被褥,青丝散在枕上,只露出一点发红的耳尖。
    戚少麟衣衫不整地坐在榻边,“殿下言重。”
    虽是在古禹地界,但两国实力悬殊,萧毅也不能太驳他面子,掀开被子看人。他让人放下火盆,带着歉意说了一句“打扰”之后,便离开了。
    待外面完全静下之后,秦玥才扯下被子,露出一张憋红的脸。
    危机不再,她坐起身,试探着想要下榻,“我、我先下来。”
    她本想说一句道谢的话,可思及两人间的恩怨,便觉得无甚必要。
    戚少麟岿然不动,挡着她的去路,她只好曲着腿,从一旁下去。
    脚尖着地,他总算开口:“秦姑娘就这么走了?”
    秦玥了悟,这才是戚世子的本性,半点不会吃亏。算下来他这次也的确帮了自己,她轻声道:“多谢。”
    “谢”字才落下,她身旁便传来戚少麟讥诮的话语:“我要你一句谢做什么?”
    他侧头看着她,冷着调子道:“你我之间又无交情,秦姑娘总不会以为我是那等好心之人,白白帮你这一次吧。”
    他原形毕露,端的这副姿态何其熟悉。
    一时间,秦玥只觉又回到了侯府,那股窒息的压迫之感密不透风地涌来。
    第74章
    帐内霎时凝寂无声,秦玥耳边只剩外面侍卫来回巡查的动静,周遭气氛越发压抑。
    以他人的弱点为要挟是戚少麟惯用的招数,她上过这么多次当,又怎会不长教训。
    她有些后悔方才道那句谢,敛下眸语气生硬道:“戚大人想要如何?莫不是又要我以身相偿?”
    话里的嘲弄不加掩饰,仿若一块巨石压在戚少麟心间,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快。幽暗之下,他看着秦玥不甚清晰的面庞,语似毫不在意:“秦姑娘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姿玉色,世上独一无二,能让人念念不忘?”
    不待秦玥回话,他斜身点燃了床头的灯火,接着道:“我不过是想问问其他,你不必自作多情。”
    明亮的光线重新洒满一室,照出了他此时脸上那些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甘与落寞。
    秦玥不想去探究他言语间的真假,他若真是不在意自己,那更如她意,否则他疯起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她站起身道:“你想问什么?”
    戚少麟坐正,目光落在地面两人重叠的影子上,缓缓开口:“你方才做了什么,萧毅要这般?”
    能引得萧毅大费周折来寻人,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秦玥不欲与他细说,敷衍道:“不过是碰巧路过他帐外,让他错以为是刺客罢了。”
    戚少麟怎会相信她这番说辞,又问:“那你来古禹查到了什么?”
    从前秦玥的确想过与戚少麟交易,让他帮自己查父亲的踪迹,可最后知道真相,她算是看清了一切。戚少麟对她家满怀恨意,他又打心底笃信父亲的罪名,怎么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
    秦玥回过头,由上而下地看着他,“戚大人难道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已经死了。我来古禹就如你想得那样,是贪图荣华富贵,盼着早日当上王妃,又怎会去查什么。”
    她这一段话如钝刀割肉,让戚少麟几乎喘不过气。数月来,他每日埋首公案,不给自己空隙去想与秦玥那段时光。他以为时日一久,他总能放下,可当赵朔提及出使古禹之事时,一些荒谬的念头又在他脑中疯长,让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他成日饱受煎熬,夜不能寐,反观秦玥,云淡风轻,在这古禹过得如鱼得水。
    他如何甘心,甘心她曾真切地对自己说过喜欢,转眼又成了别人的侍妾!
    晚宴时那琴瑟和谐的一幕闪过,驱散了所有理智。他褪去故作的冷静,眼底的怅恨尽显。
    他这蘧然的变化在秦玥意料之外,她本能想要往后退,却被他急骤地拉住,用力带回榻上。
    秦玥倒在厚软的被褥上,惊慌之下警告他:“戚少麟,我是洵王的人!”
    戚少麟怒气愈盛,翻身而上,双腿跪在她两侧,压着人不许动,“怎么不叫戚大人了?萧洵是什么东西?凭他也配!”
    凶狠蛮横的吻落了下来,堵住了秦玥嘴中的话。
    与那夜在偏殿不同,此时戚少麟未有保留,像真要将她吞入腹中。
    秦玥捶打着他,他却如无知觉一般,毫不在意。
    掠夺的唇离开后,他另一只空余的手又捂了上来,不给她呼叫的机会。
    肩上一凉,温热的触感覆上游走,然而到了某处后却倏地停下。
    戚少麟抬起身,阴鸷的视线死盯着那一处。
    莹白的肌肤上,零星几点突兀的红印。
    秦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她红疹消去后,偶有不适时被她挠出的痕迹。从戚少麟的脸色上看,他定是想歪了。
    戚少麟直视她的双眼,松开手问道:“是他弄的?”
    即便是一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心中总含有一丝期冀,秦玥不过是借个名分安身,不会对旁人动心。可眼前这些刺目的印迹提醒着他,秦玥或许真的变了。
    他们之间曾有的那些亲密,如今她会同别人共享。
    秦玥一字一句道:“当然是他,我是他的侍妾,难道戚世子不懂侍妾二字的含义吗?”
    “是他逼你的?”戚少麟抿唇等着她的回答,等着她说她是被迫的,不是心甘情愿的。
    秦玥不想对着他这副神态,撇开头道:“不是人人都同你一样,我与他是两情相悦。”
    她这话如利刃锥心,急剧的痛意席卷全身,叫他疼得眼眶发红。
    戚少麟抬手熄了灯,黑暗中粗鲁地啃咬在她肩上。他早已没了旖念,全凭着一股怒气,坚执地想要遮盖抹去这些痕迹。
    “那毛头小子有什么好?他在床上懂得如何让你舒服吗?”他说着这些违心的话,像是刻意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秦玥挣扎着,“自然是好过你千百倍。”
    戚少麟冷笑一声,“这半年我院中美妾若干,秦姑娘怎知我无所长进。”
    秦玥不想继续与他嘴上纠缠,趁他此时钳制住自己的力道有所松懈,抬脚用膝盖撞在他腿间。
    这一招是萧洵教她的,说是专能对付男子。她没想到有一朝真能派上用场。
    “唔。”戚少麟对她自是没有防备,猛然遭此一击,不禁痛呼出声,动作停了下来。
    秦玥竭力推开他,拉上衣襟便往外跑。
    屋外巡走的士兵已不在,她左右看了一眼后便选了一条路离去。
    ***
    萧毅命人加强了防守后,才回到帐篷。
    项池从火炉旁站起身,开口问他:“抓住了吗?”
    萧毅摇头道:“没有发现人,我们适才没说什么,应当不会被人听去。”
    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人也没什么可闲聊的,项池直截了当道:“殿下,人什么时候到?”
    古禹都城难免有他人眼线,他们最后商定借着这次狩猎,萧毅将秦常锋带出来,再交由他。
    萧毅回道:“明日午后。”
    秦常锋重病缠身,行路不比他们快。
    顿了顿他又道:“明日我们会外出狩猎,秦常锋就在此,我的人会带你进来。”
    项池应下。
    萧毅含笑道:“此番古禹已经拿出了诚意,也希望昭王他日事成之后,不要忘记与我们的约定。”
    古禹本不想介入到大梁的争斗中,可上次出使大梁,与太子一党周旋了几日都未能叫他们松口,减轻古禹的纳贡。
    古禹近年来运势不济,灾害频发,这笔钱无疑是加剧了百姓的担子。
    于是他们便寻了另一条出路。昭王不知从哪听到他们手上有秦常锋,派人提出了一笔交易,只要交出人,昭王登位后便满足他们的要求。
    他们在暗中进行,既不会让大梁太子知道,又能多一个选择。
    项池回道:“自然不会,此事还需殿下大力相助。”
    他意有所指,萧毅却不立即接话,他知道项池这是暗示他到时出兵相助,不过这趟浑水,他们还需要仔细考虑后才决定是否淌。
    项池下一剂重药,“我听闻戚少麟此次前来,除贺寿之外,还是为了另一事?”
    萧毅变了脸色,岔开话道:“天色已晚,我派人送项大人回去吧。”
    项池知道了他的态度,不再多问,随着侍卫退了出去。
    ***
    庄远端着一盆热水进世子帐篷时,见他低头坐在榻边,形色落寞。
    他大约知道是和缘由,心头不由得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将水放在地上,他道:“世子,在外天气太冷,沐浴容易感染风寒,您今日就将就一晚。”
    戚少麟抬头,简短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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