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台高耸, 供桌上摆着各种贡品, 羣臣准备就绪,跟随着祭祀的队伍走入场地。
    王叔周普众星捧月,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登上筑台, 主持大典。
    “吉时已至——”
    祭酒宣布大典开始的话还未落地,周普突然站出来道:“等一等!”
    羣臣面面相觑,不知周普这是做什么。
    祭酒小声对周普道:“吉时已至,若是再等, 唯恐错失了吉时,不吉利啊!”
    周普冷笑道:“什么吉利不吉利?来人啊!”
    他的话音一落, 便听到“踏踏踏踏”的脚步声, 是军队冲入场地的声音,周八师虎贲军一拥而入, 直接将场地包围起来,还有一队人马执戟开入会场,甚至登上筑台。
    公孙夙手中拿着一只果子,一面啃着果子,一面迈着纨绔方步, 闲庭信步的走进来, 身边淬火开路, 那架势何其嚣张。
    “王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今日是祈雨庆典,为何会有虎贲军开入?”
    “这……这是要兵变啊!”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旁人都不敢说的大实话,会场仿佛炸了锅一般,立刻沸腾起来。
    “静一静!”周普振臂高呼:“诸位,静一静!今日是祈雨庆典,但还有另外一件更为要紧之事,要与诸位卿大夫商议……”
    周普顿了顿,笑道:“新上任的天子,平庸无能,又常年不在王都之内,不知我王都国人疾苦,堪堪即位,便迫不及待的去胡国游山玩水,不思国政!我这个王叔只觉得心疼啊!”
    周子彦分明是去会盟的,周普却说他是去游山玩水,这颠倒黑白的手段,也是没谁了,梁羡这个昏君若是听了,也会觉得汗颜。
    周普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我大周,几百年的老祖宗基业,如何能毁在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缓急的奶娃娃手中?!”
    羣臣寂静无声,没有一个应和的,周普却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如今我周普,虽没有大才,但为我大周戴静戒律,先王还在世之时,便曾经说过,他若不幸驾崩,便传位于我周普,只可惜……先王驾崩的突然,还未更改储君,便去了……”
    羣臣之中有实在忍不住之人朗声道:“周普,你这是要兵变么?你这是造反!”
    周普的话音被梗住,愤怒的涨红了脸,呵斥道:“谁?!是谁?站出来!”
    公孙夙已然登上筑坛,打了个哈欠,似乎懒得听周普虚以委蛇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他甚至随手抓了一颗供桌上的果子,在衣袍上擦了擦,便咔嚓一口咬下去,随即蹙眉道:“唔!太酸了!”
    说着,又是随手一扔,咕噜噜,供果打着转滚下筑坛,滚入了人群之中。
    周普气愤的指着人群:“是你?!是你刚才诽谤于我?好啊,来人,把他的脑袋给我砍下来,我看看没有脑袋的人,还如何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言辞?!”
    但凡有一个臣子站出来反对,便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反对。
    “周普!你便算是今日杀了我们,也是造反!”
    “你上次拦截诸侯,阻止先王发丧,已然是大不敬,天子孝义为先,敬你是长辈,饶你一命,如今你不图感激,还如此变本加厉,你对得起天子么?!”
    “无错,天子就该杀了你这个奸佞!”
    周普没想到,他已然控制了会场,竟还有人出来反对自己,他干脆“嗤——”一声拔出佩剑,大步向前冲去,怒吼道:“谁敢反对与我,我今日便砍了谁的脑袋!”
    公孙夙“呸”的吐出果核,嘟囔道:“真晦气,食个果子而已,都不得安宁。”
    他说罢,身边的淬火立刻动了,身形一晃,形似鬼魅一般,瞬间抢到周普跟前,抽出宝剑。
    当——!!!
    一声巨响,周普的虎口生疼,手中佩剑应声被击飞,疼得他嗷嗷惨叫,定眼一看:“是你?!”
    周普颤巍巍的指着淬火:“你这条狗,咬错人了!”
    “是么?”公孙夙又拿了一个果子,缓缓从筑台上一步步走下来,道:“狗?说谁是狗呢?淬火是本公孙的家奴,由得你在这里狗吠?!”
    周普大吃一惊:“你……我们分明是一路人,你、你怎么?”
    “一路人?!”公孙夙不屑的道:“你这么傻,本公孙夙怎么可能与你是一路人?”
    “你?!”周普惊慌叫错,心中打鼓。
    就在此时,有人朗声笑到:“无错,公孙这般聪敏通达之人,一看便知,与孤是一路人,你说对么?”
    公孙夙带领的虎贲军突然分开两路,自动让开中间,一个身穿黑色朝袍,头戴七珠冕旒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入会场。
    “梁公?!”
    “是梁公……”
    “梁国的国君来了!”
    “他不是跟着天子会盟么?怎么突然回到王都了?”
    不只是羣臣有此一问,周普也有此一问,他才是最想问这个问题的人。
    周普震惊的道:“梁羡?!怎么是你!?”
    “是孤你不满意?”梁羡笑眯眯的道:“孤乃天子亲点卿士,祈雨庆典这般隆重的祭祀,孤身为一朝卿士,自然要主持庆典,出现在此处,有何不妥么?”
    周普慌张的道:“公孙夙,杀了他!还等什么,把梁国的军队拦住!!拦住他们!”
    “啧啧,”梁羡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你还抱着什么侥幸之心?公孙夙……可是孤这面儿的人。”
    他说罢,举起手来,黑色的袖袍轻轻一招。
    踏踏踏——
    又是脚步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
    梁国的军队从外涌入,与公孙夙的虎贲军拧成一股,里外接应,公孙夙的虎贲军矛头一转,立刻指向周普。
    “你!”周普一时间变成了众矢之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兵变竟然如此简单,且是失败的简单。
    距离周普兵变开始到失败,只用了公孙夙吃两个果子的时间,还有一个果子太酸,公孙夙只啃了一口。
    周普眼神乱瞟,似乎想要找机会冲突出去,梁羡道:“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这周围是公孙的两千五百兵马,哦忘了与你说,孤的梁军此时已然开入王都,接管了王都的守卫,想要逃跑,恐怕是难上加难喽。”
    周普脸色煞白,突然,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抱住梁羡的脚踝,声泪俱下的哭诉:“梁公!!卿士,是我……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是我的错,还请梁公饶恕我这一次罢!梁公开恩啊,开恩!”
    梁羡甩了一下,想要将周普踢开,但是周普身形发胖,梁羡一时间竟没能踹开周普。
    周普抱着梁羡的脚踝,眼神突然狠戾起来,嘶吼道:“不给留活路,那我便拖你一起下黄泉——!!!”
    铮——
    竟是冷箭的声音。
    周普还留了后手,安排了弓箭手藏在会场的高处,他方才抱住梁羡的脚踝,并不是想要求饶,而是想要拖住梁羡,让弓箭手刺杀于梁羡。
    “当心!”白清玉看到白光一闪,侧身扑过去,一把抱住梁羡。
    他冲过去之时,脑海中还在想,这场面似曾相识,当时在柳水,自己也是这般不加思考的为梁羡挡箭,什么引以为豪的深思熟虑,全都抛之脑后。
    白清玉苦笑一声,看来自己是栽了,栽得悄无声息……
    梁羡眼看着白清玉冲过来替自己挡剑,白清玉中箭落水的记忆重新席卷而来,他可没有第二张起死回生的卡片。
    叮咚——
    小系统提示:【定身卡】生效!
    梁羡还记得,冯巫说过,定身卡在祈雨庆典之时会派上大用处,如果自己提前用掉的话,会遗憾终身,难道说的便是此时……
    梁羡反应过来,定身卡已然生效,四周万籁寂静,白清玉保持着扑过来的动作,他的面容上挂着苦笑,却异常绝然。
    身边的公孙夙、淬火、周普等人也全部定住,一动不动。
    小系统提示:【定身卡】时效2分钟。
    倒计时开始!
    梁羡立刻上前,垫着袖袍小心翼翼的将停顿在半空中的冷箭拨转一个角度,让箭镞冲向周普,瞄准了好几次,确保冷箭会让周普自作自受。
    然后来到周普面前,高高扬起手里来,“啪!!”一个大耳光甩上去。
    梁羡边打边叨念:“让你放冷箭!”
    啪!
    “还敢暗算孤?”
    啪啪!
    “就你心思多,就你能个儿啊!”
    啪啪啪——
    梁羡左右开弓,赏了周普数不清的耳光,眼看着周普的面颊一点点红肿起来,梁羡的手掌也打得生疼,终于离开了周普,来到白清玉面前。
    梁羡看着白清玉那紧蹙的眉头,板着的唇角,一脸焦心又正直的俊美面容,忍不住偷笑的凑上去,在白清玉的嘴上亲了两下。
    偷情的感觉特别好,尤其白清玉一动不动,一副任由昏君为所欲为的模样。梁羡一阵激动,快速解开自己的朝袍衣带,解着解着,瞥见系统的倒计时,还剩下半分钟。
    梁羡已然把衣带解开,深深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半分钟够干什么的?不足以施展本昏君的雄威。”
    作者有话说:
    5更啦,下面还有1更哦!
    第117章 君上偷偷爱慕卑臣【6更】
    ☆昏君我啊,也很鲜嫩☆
    铮——
    冷箭破空。
    “啊啊啊啊!!!”随着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 所有人醒过梦来,箭镞并没有扎入白清玉的后背,也没有扎入梁羡的心窍, 而是钉在周普的大腿上!
    对于众人来说, 他们根本感受不到定身卡,在于他们看来,冷箭射来只是一个刹那, 谁知道这期间足足空出了两分钟。
    白清玉听到惨叫一愣, 眼前的梁羡凭空消失,他急切的转过头去, 却看到梁羡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背后, 负手而立,一偏高深莫测的模样。
    “君上!”白清玉抢过去,抓住梁羡的手臂,上下左右反复检查, 道:“可伤到了哪里?”
    梁羡摆摆手:“无妨,不曾受伤。”
    白清玉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儿, 旁人不知情,还以为梁羡从小习武, 但白清玉清楚得很,梁羡根本不会武艺,怎么可能瞬间闪现到自己身后去?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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