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之前在逸悦会所被那傻缺扣进局子关了十几个小时,我现在怀疑是江枭肄指示的。”
    许新蕾啊了声,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五年前。”
    果然如此。江枭肄与邬巡早就认识,两人五年前同时上位,极有可能存在私下交易,或,邬巡是江枭肄的人。
    “但邬巡家世背景挺牛,他怎么会听江枭肄的话?”
    突破点大概率就在此处。顾意弦思路清晰,“你明日帮我与邬巡牵个线,他若不同意,你就告诉他,警号010007我倒背如流一生铭记。”
    “......好。”许新蕾想了想,“那这次还要准备逃跑计划吗?”
    “不急,”顾意弦走到阳台,按开窗帘,语速缓慢匀平:“蝉被螳螂捕食,螳螂被黄鹊吃,这次我要做最后的蛇。”
    屏幕和灯一起熄灭,她委身斜躺贵妃椅,看向花圃旁亮灯的温室,她没去过那里,因为玫瑰会有人亲自剃掉根茎上的刺送到床头。
    当感情的种子发芽便开始随心所欲生长,顾意弦伸手触碰玻璃凝聚的虚晃光点。
    江枭肄在里面会做什么呢?
    他此时大抵会在喝酒,用那双长满绿荆棘的眼安静地看着紫玫瑰。
    温室的暖黄亮了一晚又一晚,缄默的爱意在夜里发酵。
    顾意弦没再见到江枭肄,两人之间的讯息断掉。
    主楼设施齐全,她每天晨起锻炼用餐,分析金融市场动向,操作长线短线,中午吃过饭看书或午休,下午音响室电影院,偶尔做spa游泳,度过充实又无聊的白天,晚间坐在阳台看着温室灯光如约而至。她给他时间,选择等待那盏灯熄灭。
    邬巡之所以年纪轻轻当上南楚警察总局局长,少不了江枭肄在背后推波助澜,他肃清gallop娱乐乃至江家所有非法行业以此换取资源。南楚过去地下毒品和情.色猖狂,如今污秽被洗涤,或许仍有余党,至少江枭肄麾下是一片净土。
    现在局势是否与之有关无法判断,作为顶尖操盘手,耐心等待翻盘契机至关重要。
    她想过也许在江掣宇与伍荏苒订婚宴那天,但没想过转折点来得这样快。
    禁足以来裴瑞与蒲甘两个小尾巴几乎寸步不离,顾意弦起初烦透这两人,后来学会从他俩嘴里套江枭肄行踪,他每天除花圃温室必去四楼大书房,而她的禁制仅仅不能出主楼。用过晚饭,她好说歹说磨破嘴皮子表明自己出不去没必要跟这样紧,俩人不听,她又装可怜说再不放松抑郁症要憋出来,俩人向江枭肄请示后同意给予宽限。
    顾意弦抓住逮江枭肄的机会,摸进四楼书房等待。
    八点半,门外传来脚步与交谈声。
    怎么还有别人?
    她略微思索,躲进书房的隔间。
    “阿四,货已经到西南边境了,港口那边等确定好时间也同时进。”
    江枭肄懒散靠在书桌,单腿支起,镜片下的眸色晦暗。
    他执起酒杯一饮而尽,睨着对面两人,低头从烟盒倒出根卷烟,笑了笑,“你想什么时候?”
    “阿宇订婚那天。”
    “不行。”江掣宇轻咳一声,“之前阿肄订婚宴耽误时间我与荏苒等太久,这次不能再出纰漏。”
    江坚秉一屁股坐到沙发,不紧不慢地说:“你后面还会有别的女人,现在的订婚宴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五十岁出头,五官几乎没有岁月痕迹,仍有年轻风流倜谠的气质。
    江掣宇态度坚决,这段时间多亏他在江枭肄面前美言,江坚秉松口,“那就订婚宴后的一天,你觉得呢,阿四。”
    江枭肄于白烟中瞥去淡淡一眼,低沉而缓慢地说:“订婚宴三天后也许更合适。”
    江坚秉眯了下眼,拖延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对江枭肄态度的转变持半信半疑,“怎么非要三天后?
    “华森那边盯得紧,gallop这几天的财务报表被人窃取,”江枭肄停顿,意态轻慢而随意,“你若不怕撞到枪口,我无所谓。”
    江坚秉喝了口酒,话锋一转,“你不是捏住顾大的把柄了吗?”
    江枭肄眸底闪过一丝杀意,很快聊无踪影。
    他踱步到皮质椅,抬腿翘在书桌,捻了口烟,漫不经心地问:“一个女人而已,你真以为顾檠会当回事?”
    “是吗?我听说你们当时订婚宴闹得满城风雨,在沽江与流连街交汇处差点掏出家伙火拼。”
    “暗渡陈仓的小儿科把戏。”
    “也是,”江坚秉低头摩挲指间扳指,笑着问:“那女人不是还在你这儿吗?带出来看看。”
    江枭肄目光如炬,轻谑道:“怎么,你还想与跨辈与我玩一个女人?”
    “舍不得啊?”
    他锨熄烟头,扫了眼江掣宇,意味不明地说:“舍不得这种话都能说出口,看来你回国的这么多天听说了不少谬言。”
    “确实有点荒谬,我听说你为那女人下水时吓了一跳。”江坚秉笑。
    江枭肄睫下绿色的眼酝酿威压,手指神经性抽跳,继而旋转袖扣,口吻轻蔑:“置死地而后生,一切都是为了获取信任。陷入爱情的女人最愚蠢,不止如此还会自我欺骗,觉得我做什么都是为她好,然后心甘情愿奉献一切。”他抬起下颌,反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你教我的吗?”
    江坚秉打量他几秒,眼神饰起和蔼慈祥,“你学得很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不必说这样的话,一切都是交易,”江枭肄暴露眼底的野心,表情冷酷:“为了隆远的位置而已。”
    江坚秉拍掌大笑:“好!好好好!你能想明白利弊,我与致远都喜闻乐见。”
    “行了,别在这儿,我们去俱乐部放松放松。”
    门哐地声,三人脚步渐行渐远。
    顾意弦双目酸胀难耐,眼睛弥漫一层雾气。
    舌尖尝到缕铁锈味,极其淡薄,却强烈刺激味蕾。
    她倚在门页后等待许久才打开门走出去,书房回卧室途中,碰见了谁他们说了什么话,她一概点头,自始至终没有吐露一言。
    顾意弦站在阳台,淡淡望着花圃旁的温室。
    两小时过去,依然灰暗无光,看着它的一双眼睛却红了。
    获取的爱不真切,一不小心会给生活造成风雨恶摧般的灾害。
    迈上的独木桥颤颤巍巍,跌到悬崖便尸骨无存。
    窗帘拉合。
    这时手机响起,屏幕显示未知号码。
    她平息翻腾的情绪接通。
    “顾意弦?”陌生男音,嗓音低冽,仅仅三个字透露压迫感。
    顾意弦拧起眉,“先生,你直呼我的名字前也许应该自报家门。”
    男人轻笑,咬字清晰,“周知樾。”
    她在脑海搜索并没有印象,“有事?”
    “有事,但可能见面说比较好。”
    “我近期没有空。”
    “是被江家软禁了么?”
    是敌是友暂且不知,她思忖片刻,试探道:“是,你能帮我?”
    “我就是来帮你的。”语气笃定,透露超乎寻常的友善。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顾意弦抿起唇角,“条件?”
    似乎早料到她如此反应,对方从善如流,“无条件。”
    他补充道:“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事。”
    不知为何油然升起的信任感,以往未曾有过。
    她沉默半响,“如果你没开玩笑,明天早晨十点半打电话给我。”
    今天还需确认最后一件事。
    “好,希望我们能尽快见面。”
    电话挂断后,顾意弦坐在床檐边,打开搜索引擎,敲下周知樾三个字。
    心中疑虑更甚,她双指使劲按眉心,拨通内线,“尚娴,帮我准备一套情趣睡衣,要半透明的,越诱惑越好。”
    尚娴凌乱几秒,镇定道:“好。”
    “还要绳子,锁环,皮鞭。”
    “......”
    第066章
    凌晨一点。
    主楼大门开。
    江枭肄脱掉沾染作呕气息的外套, 家仆接过。
    廊道不同寻常一片黑暗,他眯了下眼,慢步穿过, 不出所料又出乎意料的景象。
    圆形冷光下, 顾意弦翘着腿坐在高脚凳, 披着件黑色西装外套,绑带细高跟。
    浓黑卷曲的发, 皮肤脂粉薄透, 艳骨生花的妆容, 眼神高傲冰冷仿佛能吸走灵魂,是她惯有的慵懒妩媚, 油画一般腐朽的美。
    引人沉沦的恶之花。
    是他的罂粟。
    江枭肄隔着段距离望着她, 望了又望。
    鲜活, 枯萎, 毒药, 怎样都是她,怎样都可以。
    但只要望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可以肯定,再望一眼, 他就会走过去拥抱。
    江枭肄略微敛颌,径直绕过, 镜片反光恰好掩去眸中所有。
    “四哥,你但凡多走一步,我们就到此为止。”
    他心一紧, 陡然停住脚步, 迈出的腿也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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