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楠都被边泊寒这坦然的劲整无奈了:“是实话,说的很对,以后不要说了。”
    周泽楠说着往回走,边泊寒在后面得意地笑,心里想,以后还说。
    回去的路上,边泊寒和周泽楠说了纪录片的事,周泽楠沉思着,等快要走到学校的时候,他说:“大家应该记住的是这个事件本身,而不是故事里某个具体的你我他。”
    周泽楠说这话的时候是平静的,没有带着趾高气昂的指责,是真的在给意见和建议。
    边泊寒以往和编剧据理力争,但他看着周泽楠包容温和的眼神,瞬间理解不要这样做的缘由。他心悦诚服地接受。
    边泊寒说:“嗯,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再重新想想。”
    周泽楠说:“没说你的意思,我……”
    边泊寒笑着打断了他:“知道,我们家医生天下第一好。”
    周泽楠笑笑:“吃饭吧。”
    此后的几天,边泊寒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何在反映现实的残忍与社会的温度之间做出取舍。
    如果整部片子的基调都是灰暗的,那么医生做出的这些努力放在宏大的现实洪流面前就是杯水车薪,他们的努力也就被抹灭了。
    可边泊寒想表达的是,即使现实残忍,也总有人像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般锲而不舍地往前走。
    边泊寒再三斟酌,想起周泽楠视频里最后一幕,他回想着,在花梅村,他常常见到的都是医生护士们的背影。
    他打开电脑,写完了整个纪录片的故事大纲。
    第三十七章 胆小鬼
    三院那边的负责人很快敲定了方案,边泊寒把宣传片取好名字,叫《背影》。
    宣传片的脉络没有变,依旧选定了一个小孩作为故事讲述的主题,用小孩的视角去呈现他在一场疾病里的感受。
    小孩只有两个正面的镜头,一个是他生病之前,他趴在地上屏气凝神地和周围的小朋友弹玻璃珠子,赢了的那一刻,他笑着露出小虎牙。天很蓝,地很宽广,忽然,世界在他的眼中颠倒了。
    等他醒过来后,他的世界只剩下病房里落地可闻的安静,又或者是机器嘶响的声音。他被告知不再拥有跑跳的权利,他从一个健康无忧的孩子一瞬变成缠绵病榻的患者。
    从此,彩色的世界大部分时间里变成了从病房望出去的一扇小小窗户。
    医院里各色背影数不胜数,父母为了支付医药费来去匆匆的背影,隔壁病床旧人出去新人又来以此往复的背影,医生护士小跑着抢救的背影……
    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只有他从生病那一刻开始,像是被施了咒语钉在了河流中央,进退不得。他的所有一切都被取决于仪器精确计算后的那串数字。
    他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问医生,我会好起来吗?
    医生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查看了他的各项指标,掩在口罩后微笑着说,会好的,要怀有希望。
    他点点头,看着医生查完房,新来的实习医生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短暂地开了,外面的阳光渗透进来,他看着阳光浮跃在医生背部的白大褂上,空气中的灰尘漂浮着。
    他们一老一少,前后相继地走了出去。
    小孩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个地方隐隐约约地被触动到,只是他还不知道如何准确形容。他扭过头,看向窗外的树叶,崭新的、绿油油的,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是整个宣传片里小孩的第二个正面镜头,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柔和的笑意,与当初和玩伴的爽朗笑容不同,这个笑容浅淡地多,但眼睛依旧是明亮的。
    边泊寒把整个宣传片的内容和周泽楠一一讲述,周泽楠听到最后,问:“想好小孩子的人选了吗?”
    “我昨天问了老石村子里有没有四到六岁的孩子,他给我推荐了几个,我这几天看看,和小朋友相处试试。”
    善富丽的事过后,老石见到边泊寒和周泽楠都有层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尴尬,总是搓着手,眼神躲闪。
    周泽楠向来平静,还和以前一样对老石。边泊寒虽然心里对善富丽有百般不待见,但还是拎得清,不要随意迁怒他人,以前什么样,还什么样。
    时间一长,老石自然而然也把心里的包袱丢下了。
    周泽楠听到他去问老石,没露出惊奇和意外的眼神:“那你的团队是不是也要过来了?”
    边泊寒“嗯”一声:“明天过来,敲定了人,做好统筹,下一步就要开拍了。”
    周泽楠喜欢电影,但从未亲自见过如何专业地去拍摄一部作品。更何况,边泊寒在现场的样子他从没见过。他隐隐地有些期待。
    但周泽楠没有显露出来,他点点头:“那到时候你要开始忙了。”
    这几天,边泊寒忙着写剧本,确认场景,早出晚归,明明巴掌大的村子硬是让边泊寒玩出山长水远的感觉来。
    边泊寒听到这,挑眉笑了一下,这还听不出,就白白浪费以前拉片时看的爱情电影了。他凑近了周泽楠,眼睛往上盯着,笑意盈盈的,带着点男孩的顽皮和骄矜的得意,问:“因为我最近没陪你,不高兴了?”
    周泽楠垂着眼,看着边泊寒带笑的眼里黑色的瞳孔闪呀闪的,他笑着否认:“没有,你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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