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竺柠打开信扫了一眼, 当即沉下脸来。
    这里面写的是她如今的身份, 原主的身份,那个该死的商人爹居然把原主的排位卖出去给一个官宦人家配了冥婚!
    艹(一种植物)!
    眼前这个狗逼东西还得意洋洋装出一副自己是被逼无奈的恶心模样:“您救了我, 我好生与您交好, 这礼也送了, 您也收了,如今请您帮这样一个小忙,您应当不会拒绝吧。”
    彭竺柠黑着脸:“你可以抬回去, 我分文未动。”
    邵璋被接连拒绝, 落了面子,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舒姑娘,您虽有本事,但到底还在凡尘里。往小了说,您是欺瞒官府, 杀人逃婚, 按本朝律法, 抓您回去定罪是理所应当的。而往大了说,您这般身怀奇异之人来到京城,要是说没有几分另类的想法,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信。若是我将此事连同信件上告陛下,您猜,您会不会……”
    彭竺柠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能不动脑的时候就不会动脑,而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想脱身已经很难了。
    一来,这个狗逼东西查到了原身的身份,这的确是一个很要命的把柄。他到底是齐王世子,只要他一张嘴,信他的人总是比信自己的人多很多。
    二来,他经常往这里来,有心之人一查就知,即使自己不帮他,将来出了什么事,她还是跑不了。
    可她不甘心,她的大好生活凭什么要被一个狗逼东西这样破坏!
    彭竺柠头一回对一个人动了杀念,她恶狠狠地咬牙道:“世子,你就不怕自己回不去了吗?”
    身后的媛兮极为配合地现出身形恐吓他。
    邵璋脸色一白,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舒姑娘,我既敢来,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今日我若回不去,亦或是回去之后有什么不对……我等凡人虽人微力轻,但我到底是皇室中人,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彭竺柠忌惮于这世上可能真的有降妖除魔的存在,她没有兴风作浪的想法,但架不住她身边有妖鬼啊。
    她只能假借让她想想为由,等邵璋走后,立刻向抽卡系统求助。
    而抽卡系统的回答却让她起了疑心:【宿主,您可以答应他,皇帝生了大病,已经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彭竺柠拧着眉问:“你怎么知道皇帝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不是个种田游戏吗?什么时候加上的宫斗剧情?
    抽卡系统回答:【是r卡妖鬼告诉系统的,您不是放它们出去闲逛吗?妖鬼是能一眼看出病重之人何时死去的。】
    可我没有让它们闲逛到皇宫去啊,那里龙气最重,它们是怎么进去的?而且它们是我的卡,为什么会越过我直接向你汇报,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两个问题在彭竺柠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鬼使神差地顺着抽卡系统的话往下说:“等他明天来我就这么说,真是谢谢你了系统。”
    抽卡系统用它甜腻的小奶音说:【宿主不用谢,这是系统应该做的!】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邵璋欢天喜地地去了。
    下午的时候,彭竺柠检查了自己留下的属于原身的东西,发现其中有一枚玉佩不见了。
    她后知后觉地翻找起原主的记忆,然后发现这枚玉佩居然是那个商人给自己的庶女们定做的“标签”。每一个庶女长到可以出嫁的年纪了,他就会给对方做一枚玉佩,就像是屠宰场里的通过了检测的猪一样。
    彭竺柠恶心得差点儿吐了出来,就是这枚她以为对原主有其他意义的玉佩害得她暴露了身份,当初她怎么就想不起来翻翻看呢?
    想也知道,这枚玉佩一定是被邵璋偷走了。
    她叫来媛兮,让她去齐王府偷玉佩。
    媛兮去得快,回来的时候却已经半夜了,她一无所获,哭得梨花春带雨:“对不起主人,妾身无用,那无耻之徒有先帝蒙荫,父子俩又身缠龙气,妾身进不去齐王府。”
    往日里,媛兮这么哭起来,彭竺柠总是会发自内心地心疼她,但是现在……
    一群r卡能进皇宫探查皇帝的消息,你一个sr却连齐王府都进不去,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个狗逼东西提前做好了准备,毕竟他看见了媛兮。
    可彭竺柠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疙瘩,在安慰她的时候,眼底都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怀疑。
    这样的怀疑不仅是对媛兮的,还有对抽卡系统的。
    人一旦有了疑心,接下来看到的一切就都是可疑的。
    一个主打种田体验的抽卡系统突然擅自加入宫斗戏码,还怂恿她这个宿主积极参与,更能越过她获得r卡的使用权,这是要做什么?
    生前看过不少小说的彭竺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接下来的日子里更是连心里话都很少说了。
    抽卡系统和媛兮都以为是邵璋隔三差五拿她的把柄威胁她“算卦”导致的,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来安慰她,逗她开心。
    这要是放在从前,彭竺柠肯定很高兴,心里也感觉很温暖,可她现在却感到诡异的可怕。
    就好像……
    自己是在被时刻监视着的。
    彭竺柠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去多想,迅速在脑子里想象她之前见过的坊市场景。
    而接下来的几天,抽卡系统发布的任务都和坊市有关。
    彭竺柠深藏心底的怀疑在这个时候到达了顶峰。
    一个说过不会窥视宿主思想的抽卡系统突然变得这样善解人意起来,会是因为什么?
    像是老天爷还嫌她过得不够刺激,就在之后几天的半夜里,她又发现了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
    彭竺柠睡觉一向特别特别沉,雷都打不醒的那种,这也是她被困在火灾现场的原因之一。
    可能是她近来思虑过多,导致她的睡眠质量发生了变化,这天夜里,她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醒了,但没有完全醒,属于意识是清晰的,人是睡着的那种状态。
    然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手指。
    不仅仅是舔,更像是在品尝美味至极的食物,有一种特别想吃,但是碍于一些原因就是不能吃的感觉。
    接着,她听到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听出这声音是谁的彭竺柠:!!!
    是媛兮!
    是一直以来被她当做领家小姐姐的媛兮!
    她在品尝食物一样舔她的手!
    彭竺柠被吓得差点儿心跳骤停,但她到底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这样恐怖的场景,她的理智压过了本能。
    任由粉衣女鬼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遍她的整只手,睡在床上的女子依旧呼吸平缓,一副深陷梦中的模样。
    哪怕是粉衣女鬼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床上的女子都没有半分醒来的征兆。
    彭竺柠就这样保持着意识清晰身体睡眠的状态直到天亮,直到又变回邻家小姐姐模样的媛兮来叫她起床。
    从头到尾,她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看着镜中为自己梳头的粉衣佳人,彭竺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认识到,这是一个女鬼。
    那天邵璋说的“杀人逃婚”四个字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分明只是想趁乱逃离,未曾让媛兮杀人,可邵璋却说她杀人逃婚……
    邵璋要捏住她的把柄威胁她,那这个把柄一定要是真的才行,所以那些人是真的死了。
    疑似监视控制她的系统、想要吃掉她的妖鬼……全都在她身边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彭竺柠抚摸着自己如乌云堆砌的发髻,窗外阳光正好,她却觉得置身寒冬腊月,冷得她想要颤抖。
    这样无声无形的绝望截止于信王入京的那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接了系统发布的任务,去坊市里闲逛,只有她能看到的媛兮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本就热闹的坊市变得尤其的热闹,许多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彭竺柠好奇,就拦下一个人询问,这才知道那个被先帝秘密封为摄政王的信王进京了。
    大家都去看信王,她也随大流一起去。
    这一去,她直呼长见识了。
    信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近乎极致的男性美,这要是放在现代,随随便便都是一个顶流中的顶流。
    彭竺柠习惯性地回头去看媛兮,却发现媛兮不见了,她此时还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于是又去问系统媛兮去哪儿了,结果系统也没有回答她。
    就仿佛突然集体掉线了一样。
    彭竺柠心头一跳,连着呼唤了系统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目光灼灼地望着骑在黑马上的信王,就像是在看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
    直觉告诉她,系统和媛兮的突然下线不是偶然,这位像一匹黑马一样杀出来破坏了邵璋野心的信王就是原因!
    她想要独立且自由地活下去,就必须到信王身边去!
    ——碰瓷。
    还记得自己操着小寡妇人设的彭竺柠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个办法,她想要碰瓷必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碰瓷,哪怕是断腿断手也必须把这个瓷坐实!
    彭竺柠暗暗祈祷,希望信王宅心仁厚,能够让她的碰瓷计划顺利实施。
    等信王离开将近二十分钟,系统和媛兮同时上线,她装出一副看到美男子什么都忘了的花痴模样,碎碎念和媛兮说着信王有多么的俊美。
    同时,她更加确定了系统和这些妖鬼是一伙的,在碰瓷计划没有落实之前,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彭竺柠苦苦等待的时机到了。
    ……
    可能是在“无尽轮回”里动脑子动久了动累了,空潋现在是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摄政王这个职位一看就是需要全年无休动脑的,他觉得自己不行。
    既然自家爱人是皇帝,那他当一条理所应当的咸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祖宗说,有付出才有回报。
    他想要当咸鱼,就得先把能让他当咸鱼的人教出来。
    于是,十五岁,马上就要满十六岁的小皇帝划时代地过上了现代高中生的生活,每天被古代版五三折磨得头昏脑涨。
    要不是教导他的人是信王,他指不定哪天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一边是一日比一日多且深奥的奏折策论,一边是信王每日入宫的陪伴教导,邵瀛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虞伯觉得不行。
    他家王爷回府的时间是越来越晚了,从未一开始的正午回来,一点一点往后推迟,直到现在入了夜才回。
    据说王爷进宫是去给陛下上课的,但不是说还有童阁老和邹相吗?怎么他家王爷天天都得往宫里跑呢?回府的时间还越来越晚,都不知道在宫里有没有吃饱。
    一心为了自家王爷身体健康着想的虞伯明里暗里和空潋表示:要不咱们回来得早点儿,宫里的饭菜肯定没有家里的合胃口,而且还那么累,您不需要休息吗?
    在外面操劳贺东南一带,回京了还得兢兢业业地辅佐教导陛下,偏心的虞伯心想,还不如别回来呢,起码不用天天都起这么早。
    对此,空潋只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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