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躲开:“我若真?不在?意母亲,便该将母亲说的这些话?禀告陛下。母亲也不是?仗着他不会告发你,才敢如此大胆的吗?
    他不是?软弱,也并非无能,只是?考量的比你们多。你们只在?意权利在?谁的手中?,他想的却是?这天?下会不会大乱,百姓会不会流离失所。
    这些年他心里这样苦,可一点?儿也没伤及无辜。我今日也不是?来求母亲饶恕他,只是?恳求母亲不要再说那?些话?激他了,我不想他做出自?己后悔的事。”
    后来她曾听杜宇付同提起过,那?些年温慎能那?样快升迁,凭借的从不是?蝇营狗苟。
    自?自?己走后,他精神一直不大好,周天?担心他出事,偶尔回去看看他。又见他过
    得清苦,非要他出部分?银子,说是?拿去做些生意,等赚到钱了分?红给他。他将周天?给他的分?红都用在?了治辖地,那?些地方才能发展得这样快。
    可并不是?谁都有这个家底来做这些,所以其他人记恨他。可他却觉得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从没想过要与人计较。
    “若我此生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今日母亲要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可我在?江陵待了三年,我知晓,我或许早就?不是?母亲想要的那?个女儿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跪身叩拜,“是?我没有长成母亲想要的模样,还望往后,母亲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啊,我若真?想他们父子的命,有多少次可以下手的机会,你为何就?是?不懂母亲的用心良苦呢?”长公主仓惶上前几步,弯身停在?她跟前。
    她抬头,有一滴泪落在?她脸上,混合着她的泪从脸颊上流下去:“我知晓,母亲是?想要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我们手中?。可以我们的手段和能力根本做不到,要用那?么多人命和鲜血去够一个根本够不到的位置,母亲认为这样是?值得的吗?”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哪怕要血流成河,我也不会放过。”
    “可我做不到,我无法为了一己私欲踩着旁人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
    长公主缓缓起身,往后晃了晃,闭了闭眼,朝她摆摆手:“你走吧,往后我不会再去寻你们了……”
    第90章
    月妩归府时天色已不早了, 马车进了府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正房里点?了一盏小灯。
    院子里没有人, 安静得诡异。
    她皱了皱眉,跳下马车, 提着裙子?往正房里走, 刚推开门, 就被拉了个猝不及防。
    “呃!”她低呼一声,裙摆飞旋,一阵天旋地转之间,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温慎就站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
    “你去哪儿了?”温慎问。
    她顿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了:“白日陪小天出去逛了逛,快晚上那会儿去见?了母亲。”
    “不要乱走,好不好?”温慎弯下腰背, 头埋在她脖颈中。
    她微微转过头, 在他脸上蹭了蹭:“你早上起?得早,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小妩, 以后不要乱走了, 好不好?”
    “以后我去哪儿会跟你说一声的……”
    “不是……”他摇头,双臂突然收紧,“小妩,就待在家里好不好?家里最?安稳,不会有人闯进来将你带走。”
    月妩愣了一下, 怔怔点?头:“好,我以后就待在家里, 哪儿也不去。”
    温慎连劝说的话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的羞愧乍然升起?:“对不起?,小妩,我不该这样,可我看不见?你就会心慌。今日回来这样久没见?到你,他们又?不知你去哪儿了,我实在害怕……”
    “好,我知晓了,我就家里待着不会再出去了。”
    温慎一把抱起?她,往内室走,长袖纠缠在一起?,拖曳在地毯上,发出簌簌声。
    转瞬间,她被放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垂在腿上的裙摆全被推了上去,堆积在腰间,温慎跪在脚踏上,埋下头,将那团如云似雾的裙摆压垮。
    “你……”她推他的头,反被压住了手腕。
    不再抗拒了,手就又?被松开了,她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身?子?,盯着床顶的帐子?,眼?前有些发花。
    “不言……”她喊,嗓子?快要干涸。
    温慎没有回答,啃咬得越发用力。
    十指插入他的发间,紧紧抓住,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喘得过气。
    片刻后,她终于捱不住,轻飘飘往后倒下去,在沾到褥子?的瞬间又?被抱了起?来。
    “要去哪儿?”她问。
    “耳房。”温慎答,一双水润的薄唇在黑暗中反出亮泽的光。
    她缓缓垂下眼?,掩住轻颤的眼?瞳,再不说话了。
    夜还很长,她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的,醒来后,天光早已?大亮,褥子?清清爽爽的,除了她,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异样,连地上的毯子?也换过了。
    高几上有水,她喝了一口?,不徐不疾穿了衣裳,要出门时,才发觉门推不开了,只听见?沉闷的一声锁头撞上木门的轻响。
    门外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十分为难:“夫人,大人走时将门窗都锁了,我们也不知钥匙在哪儿,只留了窗边一个小口?,用来送饭。”
    “他到底要做什么!一天天没事发什么疯!”周天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传来。
    月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窗边挪去:“好了,别骂了,给我送些吃的,我快饿晕了。”
    骂声走远又?走近,饭菜被递了进来,周天继续骂:“夫子?等等,我这就去将这些锁全撬开。”
    月妩急忙拦:“别!被关几日也没什么,他就是心里太难受了,过几日就好了,你这样不让他如意,他反而心中会更加难受。”
    “难道夫子?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关着吗?他这样做和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他还是那个我们敬仰的温大人吗?”
    “他不是神,也会怨愤,也会犯错。他做得已?经很好了,就让他发泄发泄吧。你们也别说他了,我会和他谈谈的。”
    周天没话说了,重重叹息一声,拂袖而去。
    月妩只叫人盯着些,便?没再管。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茫然,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晚上,温慎回家后,直奔这里来,她没有质问他,只是笑着上前接过他摘下的官帽,牵着他往内室走。
    温慎也没有提起?这事儿,似乎门前窗外并没有那些锁。
    他仍旧没有放她出去,而是选择和她一起?被关在这里,也叫人从窗口?送饭。
    朝堂上的事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没有瞒着,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而后就是进耳房,上床榻,一折腾就是半宿。
    没过几日,他眼?下的青黑就更加严重了。
    月妩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眼?眸,忍不住开口?:“我们再要个孩子?,等我怀孕了,我再去请奏陛下,他总没有推脱的借口?。”
    他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我们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总这样又?会病倒的。”
    “你不愿意吗?你从前不是最?爱缠着我吗?”
    月妩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满眼?心疼:“我不是不愿意,只是看到你这样心中难受。刚养好一些,现?下又?瘦成这样,你要是生病了,我该怎么办?”
    他松开手,缓缓压在她肩上:“好,那今晚早些睡。”
    这几日他倒是觉得还好,除了偶尔有些恍惚,一切都如常,也并未有哪里不舒服,直到在朝议政,他突然倒下。
    他什么也没听清,什么也没看见?,醒来时已?躺在偏殿了,内侍太医都在床边守着。
    先皇逝世并未让身?旁内侍陪葬,这些内侍都是老?熟人了,领头的上前笑道:“太医方才还说呢,大人劳累过度,要多多休息。”
    “多谢诸位照料。”他说罢便?要起?身?,“
    方才并州的事还未议完,我现?下已?觉好了许多,便?不在此处躺着了。”
    内侍上前拦住他:“陛下吩咐了,叫大人好好休养几日,等好一些再来朝中不迟。”
    他眉头一紧,心中没有底。他还未在宫里站稳脚跟,所?得一切不过是一句圣旨而已?,他实在不敢轻易离开,唯恐是要出什么事。
    “大人莫慌,太医说了,大人再不好好休养,往后恐就养不回来了。陛下也是担忧大人,才叫大人回去歇几日的。”
    张内侍是先帝最?为亲近的内侍,他倒是不怀疑此人忠诚。
    他又?起?身?:“多谢陛下,臣先行告退。”
    内侍亲自送他至殿外,又?回到内殿中,天子?正在内殿悄悄观察,见?人回来,忍不住喃喃一句:“右相整日在想什么呢?怎会病得这样重?”
    “大约是在忧心平阳县主。”
    天子?拧眉:“这样的人也会为情所?困吗?”
    内侍并未多言。
    “朕挺喜欢他的,他讲学讲得比那几个老?头好,至少朕听着不犯困。况且父皇也说了,可以信任他。”小皇帝顿了顿,“选个好日子?,就将平阳指给他吧,反正皇姐不也挺喜欢他的?免得他担心死了。”
    “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
    温慎已?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他不起?,也不许月妩起?。
    帘子?也放了,门也紧关着,不许旁人靠近一步,大有这辈子?就要死在这里的势头。
    月妩侧卧着,轻轻理好他额前的碎发,轻声问:“不言,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说我怎么会知晓呢?不知晓又?该如何解决呢?”
    他也侧卧着,眼?却闭着,声音沙哑低沉:“我有时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我害怕的太多了。”
    “在担心我的事是不是?”月妩看着他,“我也会这样,明明其他的事都处置得很好,唯独遇到你的事就会方寸大乱。”
    他睁开眼?,嘴角微微扬起?。
    “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躺在这里。”
    “我知晓,我也知不该将你关起?来,我也知你不是一个物件你不是属于我的,可我还是想要你是我的。我早就变了,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轻拿轻放的人了。我不能接受你被人抢走,也不能接受你真?的愿意和别人走。”
    月妩看着他:“你又?怎知我不是如此呢?”
    “我怕你又?被指给别人,也怕你爱上别人,还怕你本是被迫嫁给别人,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沉沦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你的错,可我无法接受,我无法好聚好散,我活着你就必须是我的,我若死了你才能自由。我也很厌恶自己这副模样……”
    “所?以你才想要和裴喻同归于尽,是吗?”
    他笑,眼?泪却淌下来,被颤栗的肩抖得到处都是:“这是放过你的唯一办法。”
    月妩鼻子?忍不住泛酸,双手捧着他的脸,颤声问:“你如何知晓我想被你放过呢?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裴喻什么也没有,他没有碰过我。”
    “我怎能不知,你一个弱女子?,若他真?要强迫你,你如何反抗?我只想知晓你心里有没有过他,你有没有将他当成过我。”他急急补充,“可我又?知他陪伴你许久,若你真?对他动心也无可厚非,我能理解,可我不能接受,我不知该怎么做……”
    “没有,从来没有。我对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也从未将他当成过你。”
    他唇角颤抖得厉害:“他与?我说,你靠在他怀里哭了,你哭着告诉他你的小字……”
    “他说谎,我是告诉过他我的小字,也告诉过他我和你的事,那是因为我那时太小太蠢了,他一激我,我就什么都说了。后来靠在他肩上哭,也是他骗我。他说他也不想要这一桩婚事,他也有心仪之人,我以为自己与?他同病相怜,将他当成好友,才对他心无芥蒂。从头到尾,我对他从无男女之情。”
    “那后来呢?你为何还会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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