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天数的厉害之处了,殷商死了无数人,都没有复活,而姜子牙屡次死亡,都能复活,这就是天命,死了也无妨,一样有人将你复活。
    李林这时并没有出头,直到次日,赵公明再次出战,指名叫燃灯出来,才随军出阵,去近地窥探燃灯虚实。
    燃灯从篷上出来,与众位仙人排班而出。
    李林远远跟在后面,他周围是西岐军士,与那些道人相隔遥远,毕竟仙人对战,不是凡人能看得。
    而李林倒是看得分明,和书中一样,赵公明用定海神珠打伤五位上限,抓了身无一宝的黄龙真人,吊在幡杆上,将泥丸宫用符印压了元神。
    芦篷中,诸位上仙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良久,燃灯方才问道,“今日赵公明用的是何物件打伤众位?”灵宝大法师曰:“只知着人甚重,不知是何宝物,看不明切。”五人齐曰:“只见红光闪灼,不知是何物件。”燃灯闻言,甚是不乐。
    这时一位侍奉的童子进芦篷禀报“朝中主祭李大人有事要报”
    “让他进来”燃灯在相府中见过李林,也掐算过对方根脚,不过是东方海上之异人,无甚稀奇,不是封神榜上客,所以也没有关注。
    “见过诸位道友”李林淡然说道。
    燃灯也不计较这些,开口问道,“你来此,有何见教?”
    “贫道特为解惑而来”
    “何惑?”
    “白日之战,贫道也在远处看了,那赵公明所用之宝,发五色毫光者,名为定海神珠……”
    第五百七十五章封神榜(十二)
    “定海神珠?”燃灯心中一动,他知道此宝名号,又想起自己的乾坤尺,乾坤尺又有一名曰“量天尺”,有“量天”二字,定海量天,方成世界,心潮一动,他便知机缘已至。
    “正是定海神珠,据传此珠乃碧游宫圣人于分宝崖上所得,后传于赵公明,共有二十四颗,威力无穷”李林见燃灯动心,心中暗道,正要你这样,才方便我行事。
    他同样看中了定海神珠,不过定海神珠想要演化佛门二十四诸天世界,还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量天尺,一个是就是精研佛法的燃灯本人。因此如果李林单纯拿了定海神珠,也是不成的,必须将这三样打包带走,现在引起燃灯的兴趣只是第一步。
    “不知道友可有破解之法,”燃灯有些急切,他得道多年,但一直无法更进一层,此时心血来潮,心知时机已到,对于看重因果天数的修道者而言,就是大机缘,绝不可能放过。
    天于不取,反受其咎,凡事皆要顺天而行,在这点上,燃灯要比其他诸仙做得淋漓尽致。是故在书中,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将救命恩人曹宝推出去应劫,让其陨落在十绝阵中,最后只是嗟叹几句罢了。这点也是他饱受非议的根源,毕竟恩将仇报,是人所鄙视的。
    而他算计精深,又擅长保命,几次不利都能果断脱身,不被情绪左右,单说他能在云霄的九曲黄河阵前提前逃走,其他阐教十二仙却只能被削了法力,沦为凡人。这就不是其他人能够比得上的。
    因此,对于李林的说法,他势必不可能轻轻放过,而要追问到底。
    “武夷山下有两位散人,一名萧升,一名曹宝,有一宝物落宝金钱,恰可落得此宝,老师可去相借”李林这样说着,这两位散人仰慕阐教高人风采久矣,不然也不会主动助拳,结果却被坑了。
    不得不说这燃灯被人唾骂也是正常的,普通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但修道者却讲顺从天数,两者自然不合拍,那些重情的,下场都不太好。就如同黄龙真人,身为阐教十二仙,也最热心,却遭遇最惨,现在还吊在幡杆上,这对读书的,不过一笑了之,但要知道游街示众对哪一个时代的凡人都是奇耻大辱,何况对高高在上的仙人,如此屈辱,黄龙真人还能忍下来,继续为姜子牙的封神大业奔走,不可说他为阐教奉献之多。
    “多谢道友相告,吾这边去一趟”燃灯不等众人相问,径直下了芦蓬,骑上梅花鹿,向武夷山去了。
    “燃灯老师何必如此匆忙?”广成子问道,一边让李林在一侧席位上坐下相谈。
    “赵公明明日又要出战,他那件宝贝无人能制,也勿怪燃灯老师如此心急”赤精子替燃灯分解了一句。
    众人又商谈如何解救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应了下来。随后众人等到日头偏晚,芦篷外走进三人。
    领头的便是燃灯,身后跟着两个道人,只见这两道人各穿青、红二色衣袍,脸分黑、白,端是对称。
    李林定睛一看,便知道这两人正是萧升,曹宝。
    李林本想让燃灯借了“落宝金钱”就算,也让这两人与赵公明避免见面,不过看来天数不是好改变的,这两人自己巴巴过来送死,那就怪不得别人。
    若是凡人也罢了,封神榜上有名,能死后封神,那是彩头;但身为逍遥仙人,死后成神,就成了每日点卯的体制中人,一年到头休息的日子少有,辛苦不提,活干不好,下面被万民唾骂,上头被玉帝斥责,哪有仙人来得逍遥自在。不时邀三五好友对弈饮茶,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燃灯引两人进来站定,然后口中言道,“幸得李道友指引,贫道到武夷山见到两位道友,这一位红袍者名曰萧升,青袍者曰曹宝,皆是清淡散人,今日听得赵公明跋扈,甚为高义,为我等鸣不平,特来相助”
    众人一一谢过,萧升拿出一物,上面是一个铜钱模样,两侧有翅,端是奇特,“此正是落宝金钱,听得燃灯老师说,那赵公明如此霸道,打伤诸位老师,吾明日定要与他分个明白”
    众人见状皆称奇,唯独李林不以为然,这比起孔宣的五色神光,要差得远了,五色神光,只要份在五行,则无物不刷,无论人还是法宝兵器。
    不过这落宝金钱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人人可用,五色神光是孔宣修炼多年才有的本命神通,他人又怎么学得。
    “好叫道友知道,你这落宝金钱,固然神妙,可以落他人宝物,却落不得兵器,明日见仗,那赵公明手中尚有一神鞭,却份属兵器,此宝落不得,还望道友小心了”李林接了一句。
    “多谢老师提醒”那萧升听得此语,脸上一凛,躬身拜谢。
    “此贫道份内事耳”李林淡淡一笑,对萧升的知趣感到满意,这人倒是个愿意听人言的,那就有救,怕的就是劫数下迷了心窍,就如同截教那些人,别人怎么劝都不改主意。
    于是众人各去打坐安歇了,静候明日。
    次日一早,赵公明前来挑战,萧升曹宝两个出战。
    一番口炮之后,三人对战,赵公明发缚龙索,被萧升收了,然后又发一宝,发五色毫光,正是打伤五位阐教上仙的那件宝物,没想到如此威力的法宝,却又被萧升再次祭出落宝金钱,轻松落下,然后被曹宝抢收过去了。
    赵公明大怒,祭出神鞭,萧升幸得李林事前提醒,没有祭出第三次落宝金钱,而是土遁去了,躲过一劫。
    失去定海神珠,燃灯又趁赵公明恼怒之际,祭出乾坤尺,将他打了一记,阐教众仙又围了过来,赵公明见不得好,忍住痛,调转黑虎,逃回营中。
    阐教众人欢庆回篷,姜子牙也一片欣喜,能够击败赵公明,全赖李林给他们提供了消息,不由地开始将他正视起来,能知周天之人物,可见不是白说的。
    这次能够如此容易将赵公明打败,多亏此人提供消息支持,否则他们一定要多付出不少代价。
    随后众人观看那两宝之时,一一赞叹其神妙,燃灯大喜,口中说定海神珠是他成道之物,他说了这话,本就有心攀附阐教的萧曹二人,立刻双手奉上,燃灯稍作推辞就接了下来,极是欢喜。众人对此也纷纷祝贺,毕竟燃灯从名义上还是他们的半师,这法宝是没有理由抢的。
    赵公明回到营中,极是不甘心,失去定海神珠后,他就不是阐教众仙的对手,而且此宝也是伴随他修成道果,不可有失。他心下一算,自己的定海珠已经落到燃灯手中,心知空口白牙难以索回,于是拉下脸皮,亲自向三霄娘娘求来金蛟剪,然后再次出营挑战,指名道姓要燃灯归还。
    燃灯当然不肯,以天数为名来推当,惹得赵公明大怒,放出金蛟剪。
    燃灯难敌金蛟剪之威,随即遁走,只留下梅花鹿被金蛟剪一下剪做两段,等他逃回芦篷,众位仙人齐来相问。燃灯摇头,说金蛟剪难敌,不提防就会被其所害。
    有了前事之鉴,众人又向萧升曹宝二人求助,二人倒是跃跃欲试。
    不过李林开口了,“这次那赵公明定然早有防备,他深恨二友,一旦出现,定然会用神鞭击之,平白坏了二友的性命,我算天数,当有一大能前来降服赵公明,赵公明难逃身殒之厄,众位倒是不必担忧,二友也不必冒此风险”
    萧升曹宝开口谢过,众人又问是大能,李林只推说天数未到,不便提及。于是众人高挂免战牌,任凭赵公明叫骂,也不出战。
    一日,李林忽言,“高人到矣,吾等可去迎接”
    对李林带有命令口吻的话语,本是符印主掌的燃灯倒也没甚不悦,毕竟在他看来,是托了李林的指点,才得了成道之宝定海珠,只要不涉及天数变迁,又和他无碍,他这段时间心情愉悦,自是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快。
    等到众位道人出了芦篷,却见一矮道人,带鱼尾冠,大红袍,异相长须,作歌而来。
    “道乃是昆仑客,石桥南畔有旧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餐寿药,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岛蓬莱随意乐。人人称我为仙癖,腹内盈虚自有情。陆压散人亲到此,西岐要伏赵公明。”
    近得前来,阐教众仙并燃灯等人无一认识,脸现疑惑之色。
    这时那矮道人开口了,“贫道乃西昆仑闲人,姓陆名压。因为赵公明保假灭真,又借金蛟剪下山,有伤众位道兄。他只知道术无穷,岂晓得玄中更妙?故此贫道特来会他一会,管教他金蛟剪也用不成,他自然休矣”
    李林笑而不语,这个陆压道人身份相当神秘,许多小说中都有他的身影,而且解释不一,但从他在封神中的出场介绍来看,至少可以知道修行时日非常之早,而且不拜圣人,显然可见其身份相当高,语气里并不畏惧众仙俯首的圣人。而且并非是单纯说大话,从封神到结尾,他是西周中少数没有吃过亏的一个,连算计高深的燃灯都丢了坐骑,他的长虹遁法,堪称逃命第一。
    无论是三霄姐妹,还是孔宣都拿他没有办法。
    第五百七十六章封神榜(十三)
    陆压道人一番分说,拿出钉头七箭书,让姜子牙依法施行。李林默然不语,虽然很多书中皆说这钉头七箭书非常毒恶,用之会大损施术者的福报,据说姜子牙之所以会后来不得神封,仍旧要轮回转世,就是用了此术的缘故。
    但李林算来,却发现这倒并非陆压在算计姜子牙,而是有一个说法叫“一报还一报”,姜子牙刚刚经过了落魂阵姚天君的落魂之法,同样是被拜二十一日。书中这样写道“姚天君让过众人,随入“落魂阵”内,筑一土台,设一香案,台上扎一草人,草人身上写“姜尚”的名字,草人头上点三盏灯,足下点七盏灯:上三盏名为催魂灯,下七盏名为促魄灯。姚天君在其中披发仗剑,步罡念咒于台前,发符用印于空中,一日拜三次”
    姜子牙也被拜去二魂六魄,到了二十日,最后一魂一魄还是先去封神台被守封神台的柏鉴推出,又到了元始天尊的玉虚宫前,被南极仙翁封在葫芦里,最后才被赤精子带回。而赤精子是请出了老子的太极图,才夺回剩下的二魂六魄,但也将太极图失落在落魂阵中,书中说道“说赤精子虽是把草人抓出阵来,反把太极图失了,吓得魂不附体,面如金纸,喘息不定,在土遁内几乎失利”,其中艰险可见一斑。
    姜子牙既然受过这一劫,就有资格用这术施展给敌人,那赵公明和姚天君同属一阵营,也不能说别人用这术就是恶毒了。就好比二战中德国先用了毒气战,那就不怪其他国家也用毒气战对付他。
    李林没有阻止,况且如果赵公明不死,他又如何完成下面的计划。
    姜子牙依照陆压之言暗出三千人马前往岐山,又令南宫适、武吉前去安置。他后随军至,南宫适筑起将台,安排停当,扎一草人,依方制度。子牙披发仗剑,脚步罡斗,书符结印,开始拜赵公明。
    这当口,陆压也用他的法宝“斩仙飞刀”,轻松斩杀了“烈焰阵”的白天君,十绝阵已去其七。
    下面就是落魂阵。李林见得燃灯命方相先去卸去“落魂阵”煞气,他并未阻止,盖因他也知道为何燃灯要如此做,这种破法恰好可以让破阵成功率提升到最高,和古兵法同理,先派炮灰疲劳敌军,再用精锐一鼓破之。正所谓慈不掌兵,燃灯既然执掌符印,就不能有什么慈悲,否则那就是拿军阵当儿戏。
    不过当燃灯命赤精子去破阵时,他开口了。
    “赤老师往日倒是破得,但今日却不行”李林摇头道。
    “道友,这却是为何?”燃灯叫住赤精子,转头看向李林。
    “敢问赤老师的阴阳镜可还在身旁?”
    “却是不在,当年徒儿殷洪伐纣,被孔宣收取,其身也遭惨死,让我太华山无人,心中至今痛苦”赤精子脸现黯然。
    “正是,赤老师没有阴阳镜,恐怕对上姚天君要有不利”李林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燃灯看向众仙,暗暗算来,却发现天机不明,没有合适的破阵之人。
    “前日里燃灯老师收了赵公明的定海神珠,正好亲去破此阵,用他的法宝,还打他的同门,此正合天数”李林口说言道。
    “正要如此”众仙闻言大悦,皆赞道。
    燃灯听得此言,却算到天数已明,破阵之人正是他,不由地暗自纳闷,此人莫非有出口成宪之能,如此更不可小觑。
    他点头,“却合该我走一遭”
    言罢,燃灯便走出芦篷,去破落魂阵。
    李林看着燃灯的身形,不由地暗自称许,此人的确擅长推演天数,他来这个世界许多年,才将自己原本干涉世界意志运行的能力略略发挥出来,结合对这个世界的天道认知,通过改变一些事情,然后将某些事情也能够通过天数确定下来。
    他现在已经大概知道,所谓天数,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了达成既定的大目标,所选择的最佳路径而已,比如兴周灭商,封神是已经定下的阶段性大目标,是不可能轻动的,那么这个过程中,会有许多小目标,这些小目标该如何执行。
    天道就会做一个指引,凡是按照这个指引走的道人,就会事半功倍,轻松顺利,凡是不按照这个指引走的,就会遭到重重阻碍,诸事不顺。
    像这次破落魂阵,现在赤精子失去了阴阳镜,破落魂阵就有更多的变数,而李林就稍稍根据这个对天道进行干涉,那么燃灯这个得到定海神珠,又有灵柩宫灯护体的人,就成了最佳破阵人选,那么天数就将破阵之人定在他身上,凡是能够察觉天数的人,都会觉得应该是他,而不是别人。
    否则换了别人,或许也有可能破阵,但成功率却小上了许多。
    通过这件看似不大的事情,李林已经开始揭开了这个封神世界神秘天道的一部分面纱,看似神秘强大的天道,只要改变那些可以操控的因素,就能够部分影响它的运转。
    说到底,它也不会事事要求如丝如扣,否则就丧失了容错性,一旦有某件事情不能按照既定天数运行,那岂不是会让它崩溃,或者要费大力气去纠正,这显然不像是天道的作风。
    正如李林所料,燃灯轻松破去落魂阵,姚天君授首,十绝阵仅余其二。
    随后赵公明两名弟子盗书无果,反而身亡,让赵公明感到死期已至。他确实重视情义,临死还不忘嘱托闻仲要将金蛟剪用衣袍包好,归还三霄娘娘,盖因当初云霄开始不借给他时,就是以怕失去为借口的,当然对于云霄而言,这也不过是托辞,为的是打消他继续下山的念头。
    赵公明如此悲情,“红水阵”的阵主王变忍受不住,出营叫战。
    这一战书中本是曹宝去,燃灯毫不客气地推救命恩人入阵消去煞气,然后又名道德天尊好好展露了一把阐教威风。可叹王变还认得曹宝,叫他一声曹兄,让他不要送死。反而是曹宝被天意迷了心窍,自认为天意在己,不畏不惧,白白送死,好好逍遥散人不做,最后成了纳珍天尊,虽然是五方财神之一,不过也是受人驱使,还是受赵公明驱使。赵公明成道法宝丢与他和萧升两人之手,以后万载岁月又如何能够让他俩好过?
    燃灯听得叫阵,便在芦篷上与众仙相商。
    他看了一下众人,口中便道,“此阵该当如何?”他本想让曹宝出战,不过一想那李道人屡屡出口成真,因此话到口中,便改了一下。
    “此阵却要我的师弟出马,”李林口中言道,“我已通晓他们,稍后便到”
    他当然可以直接说道德天尊去破,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信望,道德天尊也不会拒绝,但成功率就不好说了,没有卸去煞气,难说道德天尊就可以和书中一样,能够单靠自身道行演化出来的庆云挡住红水阵,一旦失败,那就是身殒下场,他死了李林倒不可惜,但是会对自己的后续计划有大影响。
    又为了保住曹宝两人,他也只能让其他轮回者去走上一遭。
    狂战士方云华瞬息而至,他已经接到李林的传信,知道要去送死一趟,不由地心苦,从上个世界跟随这个队长就在打酱油,现在好不容易露一次面,还是个送死的活,如果不是那些复活道具经过主神验证,他肯定不会如此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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