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宵入住叶宅第七天,叶旎脸色好了不少。
    是男人做爱后服务到位,更是因为他学乖,知道主动向少女询问穿衣建议。
    跑步前问,睡前问,连陪同叶父叶母参加酒局也问。
    他问得频,叶旎却也不厌其烦,只当换装游戏玩,光运动装便选了几十套,适配不同的天气心情。
    又在发觉他每日早上跑完步还要打上会太极拳后,猛添十套太极服。
    清晨时分,尚未烧滚的烈阳被泳池内粼粼波光分割成一片片洒上少女小腿。
    薛宵跑步结束,看到这幅场景,自然联想到深夜浴缸里的缱绻暧昧。
    “今天穿什么?”他站到她身边,黑瞳在水光下晦暗波动。
    叶旎躺在太阳椅里,腿上铺满速写册,她没有起身,指指一旁乍看纯白的太极服。
    薛宵刚拿起,纯白布料晃出清碎光晕,他定睛,发觉上头用银白丝线绣出了大幅竹叶图样暗纹,翻开特意加长的衣摆,暗纹对称。
    双面苏绣的太极服几近奢靡,男人记得师父也有一件,受邀去国外交流武学时穿过。
    “这件不行。”他放下衣服。
    “为什么?”叶旎当即不悦。
    “我还没到境界。”薛宵淡淡说着,见她一脸久违了的气恼,俯身,“黑色山水纹那身可以吗?”
    他一贴近,黑瞳近在迟尺,叶旎不自觉侧过脸,敷衍嘀咕,“行吧行吧。”
    等男人去换衣服,没了踪影,少女揉揉莫名泛烫的耳根。
    “什么境界啊,这么好看,有没有品,真是浪费,浪费。”她抚过淡雅不失劲拔的暗纹,连念两声浪费。
    纯是心疼布料,并非钱。
    叶旎向来没有奢靡、昂贵的概念,喜欢、想要便买了。
    譬如手下衣服后缀几个0,少女都记不得,也没记录,定制付款时刷的男人的卡,她卡还停着。
    薛宵衣服换得很快,立在泳池另一端宽阔的草坪上,曲膝起势,宽松衣摆随动作轻盈飞舞出弧线,饱满的大腿肌肉线条紧绷,展现出力与美兼容的画面。
    晨间工作的园丁女仆们被他动作吸引,借休息的机会驻足欣赏。
    叶旎朋友中学拳的不在少数,耍帅傍身,保安队还有各种退役拳手、散打冠军,泰拳、柔道、截拳道等等。
    少女原以为自己早就看多看惯,不想现下还是没忍不住抬眸。
    太极刚柔并济,招式不比其他拳类刚猛,恰如衣摆上的山水墨画重意不重行,独属于国人的瑰丽浪漫浮光跃金。
    受奶奶影响,叶旎一直偏好国风元素。
    老太太在时,曾带小孙女去看过人家捞制宣纸,草本提取精华汁液充作染色剂,楮皮天然的纤维纹理美而不俗。
    “这样的手艺用来做衣服也是好的呀。”老太太碎碎念着,昏沉沉的眼绽放微光。
    叶旎想起奶奶,想起工作室里以清水云龙宣纸为灵感烫印的精美布料,又想起幼时的闹剧。
    她那时还小,不认识“楮”字,误认为是“猪”,心血来潮指挥刚认的堂哥,“哎呀,小哥哥,你加油呀,把猪皮磨成纸,奶奶就可以给我做裙子了……”
    油腻腻的猪皮磨得稀烂,弄得满地都是,差点害老太太摔倒,最终男孩挨了父亲一顿揍,又吭哧擦了一晚上的地才结束闹剧。
    我不识字,他比我大几岁也不识字么……
    叶旎结束回忆,略带窘迫皱皱鼻尖,她拿过平板,随手搜索起“国画”、“太极”两个关键词寻找灵感素材。
    她扫过条信息,眼睛陡然睁圆,收起铺了满身的速写,小跑向男人。
    “你上山学太极拳,不会是跟武子虎老先生学的吧?”
    武子虎,字赟,号念鸳,当代着名国画大师之一,别人书画双绝,诗歌双绝,篆画双绝,他则是拳画双绝,享誉国内外。
    师父所在山头比邻自己出生的镇子,少女如此联想,薛宵并不意外,反倒有些郁闷。
    和着幼时你天天坐在门口送我出门,眯着月牙眼催我早点回家,却压根不知道我去哪儿啊。
    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和师父的关系,往常都会低调否认的薛宵窥见她眼中熠熠,不符年岁的虚荣心扑朔怂恿。
    “嗯,亲传弟子。”他说完又有点懊恼,总感觉自己像个摆开花尾巴的公孔雀。
    “这么厉害!”叶旎惊讶。
    自重逢以来,少女还是头回露出这般生动直接的褒意神情,薛宵弯弯唇角,公孔雀就公孔雀吧。
    “那你学了拳,画也一定……”少女接着追问,晶亮的圆眼在男人摇头之后立刻拉平成直线,“好没用喔。”
    评价两级反转之快,比拳风更甚。
    早知道当年也学学国画了,公孔雀垂丧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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