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秋和何慧芳一听,都被王婆这番说辞给惊得目瞪口呆。
    “你想咋样?”
    随着太阳升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几日有很多客人上门取衣裳,何慧芳怕这样闹下去,影响生意,生意好才能赚钱呐,现在家里又付房租又要还钱掌柜的利息钱,现在还要分期给冯二爷房款,压力可大哩。
    谁要是影响她家挣钱,就是往她何慧芳心口捅刀子。
    “你还赖上了?!”何慧芳高声道。
    王婆嚎够了,眼看围观的人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越多安宁他们越不好拒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以后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安宁,亲家母,姑爷,你们行行好,不看在我们俩老的身上,看在她堂弟的份上,帮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吧。”
    “都说血浓于水,不能见死不救呀,安宁……”
    何慧芳算是瞧明白了,现在他们家就是被狗给盯上了,狗追着你咬,不吃到肉包子不撒嘴,你要是反过来咬狗,除了咬一嘴毛,还掉价儿。
    她正想着该咋对付这对已经不要脸皮的夫妻,铺门一响,安宁扶着腰抿着唇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吖~晚安
    第83章
    何慧芳一看见安宁出来了, 心里那个紧张,也顾不上王婆两口子了,赶紧疾走两步, “安宁,你咋出来了?”
    安宁知道何慧芳这是在担心她, 忙伸手攥住何慧芳的手腕, 温声道,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今天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这时候阳光已经很大了, 王婆不知是羞的还是晒的, 脸红得像煮熟的蟹壳,一双三角眼在安宁身上乱瞄。
    “你们是来找我借钱的?”安宁问道。
    王婆忙不迭的点头, 扑上去想抱安宁的腿,嘴里哭嚷着, “哎呦我的好侄女,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良心。”
    这举动把何慧芳吓了一跳, 这样冒冒失失的推倒了安宁就不好了, 急忙一个跨步, 挡在了王婆和安宁中间。
    “别急着给我扣帽子, 我没钱借给你。”安宁摸着肚子,眼神往说完那句文绉绉的话以后, 就一直做缩头乌龟的安二叔身上落,语气淡淡的,却夹杂着一种笃定,“二叔, 当初我家里出事,你就像陌生人一眼袖手旁观,后来是我家的老伙计苦苦相求,你们才勉强收下我。”
    “当初假仁假义,现在演什么手足情深。”
    安宁一直柔柔弱弱,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一旦认真起来,便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听她把话说完,无数双眼睛都往安宁身上看,但是她一点都不怯场。
    “各位街坊邻居,今日就请大家做个见证,随我一起去趟衙门,我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从此大路朝两边,各走各的,各不相干。”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把王婆和安二叔红的脸都给骇成了白色,心肝在肚子里乱颤。
    哎呦,咋就报上官了,他们现在可不能在衙门露脸,安二叔欠的债不只一家,已经躲了半个月了,要不是有高人指点,他们今天不会使上这一招。
    “走吧,一起去衙门。”安宁眸光坚定,望着王婆和安二叔。
    王婆脸色一会阴一会晴,最后猛然拽着旁边的安二叔,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揉着久跪后有些麻的膝盖,嘟囔道,“行,你比你死了的爹娘老子还厉害,我们惹不起。”
    说罢扯上呆在一边的安二叔,挤开人群灰溜溜走了。
    “唉,怎么一说去衙门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是心虚了吧?沈家娘子待人有礼,总是面上带笑,是个一顶一的妥帖人,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哩。”
    在周遭一片议论声中,安宁扶着腰顺了两口气,这才温声道,“不好意思各位,一大清早就叫你们看了场笑话,现在没事儿了。”
    桂婆婆等几个人瘪着嘴,揣着手,刚才王婆闹的时候,她们几个看得最起劲,时不时得还煽风点火几句,早被何慧芳给盯上了,要不是王婆这边闹得凶,何慧芳早就先收拾她们几个。
    “还看啥?哪里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句话就是明着对桂婆婆说的。
    几个还想嘀咕几句扇点子阴风的老太太只好闭上嘴,迈着步子走了。
    “安宁,回屋里躺会儿吧。”何慧芳上去扶着安宁的胳膊,生怕她面上不显,实际上动了怒,伤了心。
    安宁乖顺的点了点头,一手抚着自己的心口,心跳确实比平时快,不过能和二叔一家做个了断,她心里痛快。
    “安宁,我抱你上楼吧。”沈泽秋为安宁悬着心,眉眼里全是一派焦急,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苦,“待会我去请沈大夫给你号脉。”
    安宁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不想让沈泽秋抱,“哪里有那么要紧,我好着呢。”
    “泽秋哥,你去把摇椅拿出来放在院里阴凉的地方,我躺会儿便好。”
    沈泽秋忙不迭的点头,去堂屋把摇椅搬出来,扶安宁坐下。
    见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有沈泽秋陪安宁,何慧芳放下了心,把菜篮子搁下,和庆嫂道,“我们晚些再去买东西,先守着铺子。”
    庆嫂刚才也是被王婆安二叔两口子给气坏了,连声说好,接着有些愤然的道,“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的人,今儿算开了眼了。”
    “哼,人不要脸了,那不就天下无敌嘞?”何慧芳一边整理着货架上的货,边嗤笑了一声,话说完后灵光一闪,唉,有一样王婆和安二叔俩口子好像怕到了骨头里,那就是报官,刚才一听安宁说要拉他们去衙门,头也不回的就跑哩。
    何慧芳忙对庆嫂慧婶子,还有莲荷招了招手,叫她们到跟前来,压低了嗓门嘱咐道。
    “下回你们谁再见他们来闹事,就嚷嚷着去报官,这俩人不要脸,但是怕做官的。”
    庆嫂点头,“好,我们记下哩。”
    ……
    另一边,王婆揪着安二叔一路小跑,边跑边把一身丧气的麻衣麻绳给扯掉了,王婆气了个半死,丧服谁想穿呐,晦气死了。
    边脱边怪安二叔净交些损友,“你瞅瞅,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安二叔也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我想吗?我的这张脸也算丢光了。”
    王婆嘴上不饶人,“咋了?你还以为今天才把脸丢光呢?早就没脸了。”
    俩人一路争吵,一边走到了菜场后头的一条小巷子里,到了一栋杂院的二楼,安二叔拍了几下门,开门的正是香凝。
    李元躺在床上吃果子,另外一只手玩着两粒色子,一看他们回来了,忙跳下床问,“怎么样?他们给钱吗?”
    “唉。”安二叔颓然的往椅子上坐,愁眉苦脸的说,“一枚铜板都没捞着。”
    “李小弟,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元之前满怀希望,现在满心都是失望,心里窝着一股子邪火,真他妈的离谱,他好不容易想出这招来,竟然没能薅下几缕羊毛,做生意的不是最忌讳有人上门闹事吗?怎么在沈泽秋这里就不灵了。
    想来想去,还是安二叔王婆没用,闹腾劲儿还不够,没用的东西!
    “我咋知道?赶紧逃命去吧,你钱欠了那么久,恐怕宅子都不够还债的,我要是你,趁早带着一家老小躲起来!”
    安二叔和王婆一琢磨,是这么个道理,赶紧带上一双儿女躲债去!
    他们都走了,香凝给李元倒了杯茶水润嗓。
    “李郎好像对沈家人有意见?”
    李元嗤笑一声,拿起茶灌下肚子,愤愤的说,“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爱管闲事。”
    反正,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搅得他们家宅不宁。
    ……
    安宁坐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儿,沈泽秋坐在她旁边陪着,绘声绘色的说小时候抓泥鳅的事儿。
    “我和泽玉总是晚上背着竹篓一块去水田里拿泥鳅,一只手提灯,一只手拿鱼钳,被光照着的泥鳅不会动,用鱼钳一夹一个准,一晚上能夹小半篓呢。“
    “不过水田里的泥鳅长不了大个,细长黝黑,最粗也只有手指那么大,但是味道好呀,带回来后放在水盆里,水里撒上一勺盐,不一会儿脏东西就都吐了出来,等吐干净了,就能下锅炸……”
    安宁原先还有些恹恹不快,在沈泽秋的描述中,心情逐渐好转,把刚才的冲突都抛在了脑后,她听得有些馋了,歪头故意轻瞪了沈泽秋一眼。
    “知道我现在胃口好,故意叫我流口水是吧?”
    沈泽秋笑着摸她的头发,“我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着呢。”安宁皱了皱鼻子,伸手去揪沈泽秋的耳朵。
    这时候风微微吹着,气温不高不低刚刚好,蔚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让安宁觉得格外惬意。
    “泽秋哥,你觉得我胆子大不?”
    沈泽秋陪躺到有些困了,打了个呵欠道,“应该没我大。”
    安宁扶着腰坐直了,挺直胸膛道,“我小时候捉过一条比手指还粗,五六寸长的蜈蚣呢。”
    一听这个,沈泽秋来了精神,安宁虽然不爱一惊一乍,但对各种毛毛虫、飞蛾、蜜蜂还是有些怵的,一听她讲捉过蜈蚣,登时有些难以置信。
    安宁瞪大了眼睛,认真的说,“是真的,那时候我才八九岁,那日一人在房里睡觉。”
    “突然听见有唰啦刷啦的声音,我睁眼一看,是一条又粗又长的赤红大蜈蚣,正在我床前爬呢,那么多双脚,看着就渗人。”
    村子里潮湿阴暗的地方常常有大蜈蚣活动,沈泽秋是不怕的,小时候还会故意抓来卖给收药材的人换钱,可安宁居然也会抓,着实叫他一惊。
    安宁继续说,“那条蜈蚣就挡在我面前,我想跑又怕它追着我咬,正好手边有双铁筷子,就拿起来猛地夹住了它,蜈蚣一直挣扎,爪子拼命的舞呀舞,吓得我一溜烟跑出门,把它连筷子一块扔到荷花池里头了。”
    沈泽秋听笑了,“后来蜈蚣被淹死了?”
    “不知道,我没敢看,跑出去找人了。”安宁忍不住还有些后怕,“小时候的胆子比现在还大,我要是现在看见蜈蚣,肯定不敢去捉。”
    安宁还在笑着,沈泽秋却感到了心疼,伸出胳膊把安宁搂在怀里,“现在要是看见了,喊我就好了。”
    “好,我知道啦。”
    ……
    下午何慧芳准备好了泡好的糯米、粽叶、腊肉、还有草绳,叫上慧婶子庆嫂等人一块儿在院子里包粽子,沈泽秋和安宁不会,是新手,何慧芳便手把手的教他们。
    “简单哩,你们看着我包就明白了。“
    说完何慧芳取了两片粽子叶,将粽叶拦腰对折,弯成个漏斗的形状。
    “你们看,现在就是往里头添糯米啦,中间记得放上一块腊肉,米一定要压严实了,不然一下锅煮米就散喽。”
    安宁和沈泽秋见了,一人拿上两片粽叶跟着做,等把米填好后,照葫芦画瓢,跟着何慧芳把上面的叶子对折,再对折,让粽叶完美的盖住糯米后,抽出一根草绳,把刚包好的粽子认真的捆起来,这样,一只三角粽便包好了。
    “娘,你看,我包的怎么样?”安宁头一次包粽子,做出来的成品和何慧芳庆嫂这样的熟手也没差,不愧是个心灵手巧的。
    “好看!”何慧芳连连夸赞,再看沈泽秋包的,鼓鼓囊囊粽叶都快被米给挤破了,何慧芳实在夸不出口,想了想说了句,“你这是按着牛头喝水,勉强不得。”
    话音一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安宁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泽秋哥,你还是快洗把手,出去看铺子吧。”
    庆嫂也笑眯眯的说,“男人的手,到底是拙些。”
    没一会儿,粽子包了一簸箕,何慧芳抱着簸箕到了灶房里头,先把生粽子放在锅里,然后加冷水。
    “粽子就是要冷水开煮,这样才能完全煮透哩。”
    旺旺的火舌舔舐着锅底,木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不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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