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戈伸手抓了一把,才磕一颗就夸道:“很香。”
    见许岛蜻没拿,老板热情地把盘子端到她面前,“姑娘,你也尝尝呗,真的好吃。”
    她不想吃也不想拿,炒瓜子吃完一手灰。许岛蜻可以毫不犹豫拒绝别人的无理要求,却很难拒绝出于好意的陌生人,尤其对方还是个东北老大哥。
    盛情难却,她正准备伸手,凌戈就抓了一把,然后把盘子递回去。“哥,我给她剥。”
    “瓜子儿就是要自己嗑才有味儿嘛。”
    他笑了笑,转而问起店铺搬迁的事情,两人就房子租金唠起嗑来。主要是老板一口东北话跟讲二人转似的抱怨,凌戈边低头剥瓜子皮,边听着应和两句。
    许岛蜻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指尖灵活翻飞,把饱满的瓜子仁一个个剥出来放在纸上,很快就剥地干干净净,推到她面前。
    许岛蜻看了眼老板,慢悠悠地捡起一颗吃进嘴里。
    老板大概不理解,没忍住又提醒了一遍:“诶呀,瓜子儿还是要自己嗑才得劲儿。”
    他一走,许岛蜻就放下手,“不是很想吃。”
    凌戈一口全倒进嘴里,含含糊糊说道:“我自己吃吧,别菜还没上来,就给你胃填饱了。”
    如他所说,上菜之后,许岛蜻啃完一个酱骨,吃了一小碗米饭和几筷子菜,就吃不下了。
    “我吃饱了。”
    凌戈叹气,这点饭量怎么跟个小鸟似的。他点了四个菜,除了酱骨头,基本每个盘子都是他吃空的一角。
    许岛蜻觉得今天这顿已经算吃得不少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大学的时候关涵每次和她出去吃饭都不敢点菜,两个人只能自己吃自己的。
    她提议:“打包吧,明天在家里吃。”
    “算了吧,今天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许岛蜻看着桌上大半盘子的菜,坚持要打包,“还有这么多,这都够咱们明天吃一顿了。”
    凌戈看她那么一脸惋惜,只能说好。
    他们提着袋子出来,外面已经黑透了,凌戈在路边拦了个车,许岛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塞进去。
    “干嘛?不是回家吗?”
    “说了要带你出去玩儿。”
    “去哪儿?”
    “别管了,跟着我走就行,总不能把你卖了。”
    开出这个区,许岛蜻就不知道自己到哪儿了,来深圳这么久,她几乎只在一块地方活动。车子绕了半个城,停在夜生活格外繁华的一条街,凌戈带着她来到一家店门口。
    看着门口的安检,以及走进去的穿着时髦热辣的女孩儿,她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不想打包。
    许岛蜻不懂club、pub、bar、livehouse之间的区别,所有这种晚上开门、主要业务为喝酒娱乐且光线不充足的店,在她心里统称为夜店。她有点不太想进去,感觉进去后就要开始甩头发疯狂摇摆,否则会显得格格不入。
    店里不准带食物,凌戈同门口的人交涉了几句,把袋子暂存在那里。他们进去后,服务小哥摸到还热着的打包盒啧啧称叹,这年头带着女孩出来泡吧,还提着剩菜的人不多见。
    凌戈带着她进去后,许岛蜻才发现里面空间很大,但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九点钟才会正式开场,这会儿所有人基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玩游戏,舞台上有个男吉他手哼着轻柔的情歌营造氛围,背后的led屏上显示着开场的倒计时。
    他们穿过散台区,走向最右边的卡座,凌戈伸手挥了挥。
    许岛蜻看过去,似乎是在和坐在那边的人打招呼,“你还约了朋友?”
    “嗯,等下介绍你认识。”
    她有些郁闷,本来第一次来这儿就有些拘束,还要和陌生人坐一桌,他约了朋友至少应该提前告诉她一声吧。
    凌戈察觉到她的心思,挑了挑眉笑道:“这人你认识。”
    她认识?她怎么会认识他的朋友?
    还没想明白,凌戈已经把她带过去,那里坐着一个她根本没见过的男生。
    “哟!来了。”那个男生看他们过来,眼神意味深长的在两人身上流转。
    “这是侯兆宇。”凌戈替两人互相介绍:“这是我朋友,许,岛,蜻。”
    许岛蜻露出一个标准的寒暄笑容,和他打招呼,“你好。”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许是凌戈记错了。
    “你好,你好。”侯兆宇起身往里坐,“诶唷,水哥没说要带个美女过来啊。”
    “水哥?”许岛蜻疑惑地看向凌戈,但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一直这么叫他。”侯兆宇和她解释,“美女,诶我就叫你美女吧,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总记不住别人名字,你别介意啊。”
    等等,他的朋友,叫他水哥,她也认识。
    许岛蜻心里有了答案,但仍然不敢确定,试探地向凌戈求证,“我猜得对吗?”
    他鼓励她,“说说看。”
    “猴师兄?”
    “恭喜你,猜对了。”
    侯兆宇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听许岛蜻叫出他的外号,“美女,你听说过我?”
    “嗯,我听说你很久了。”许岛蜻看着他,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你别叫我美女,我叫许岛蜻,你可以叫我蜻蜓。”
    “哦,蜻蜓,这个名字好记。”侯兆宇叫服务员拿了菜单递给她,“蜻蜓,看看你想喝点什么?”
    “我没来过这种店,你能介绍一下吗?”
    水哥带来的人怎么让他来招待呢,还是个美女,这算啥事儿?
    “主要是你们女生喝的那些吧,我也没喝过,我一般就是啤酒。”以侯兆宇对凌戈的了解,能带出来的那肯定不一般,多年的默契让他自觉担负起任务,“诶,其实我们一般也很少来,水哥以前更没带过女孩儿出来,蜻蜓,你是头一个。”
    “真的吗?”
    “真的,你别不信。”侯兆宇自以为在给兄弟疯狂上分,“你别看他这人平时没个正形,感情方面其实很保守很单纯,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你信我。”
    凌戈和许岛蜻对视一眼,憋不住笑了,他阻止道:“行了,可以了,有点儿过了。”
    “哪儿过了,我这不是跟蜻蜓实话实说嘛。”侯兆宇看他俩那样,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蜻蜓?我靠,这名字有点儿熟啊。”
    “等等,不是吧?”
    他好多年没登的游戏账号里至今还有小蜻蜓这个好友,最后一次从凌戈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还是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说自己和蜻蜓一起报了北京的大学,后来就再也没说过了,问就是没有联系。
    “我靠,我靠,不是吧?水哥?”凌戈不理他,他又看许岛蜻,来来回回地打量,“蜻蜓?小蜻蜓?”
    许岛蜻早已乐不可支,“终于见面了,猴师兄。”
    “我靠,你们真的...真的牛逼。”侯兆宇一时之间竟难以组织语言,拿起酒杯一口干完,缓了会儿才敢信,“今天栏目组采访了一个天天往楼下丢钱的七十岁大爷,都没你这事儿让我震惊。”
    “啊?”轮到凌戈和许岛蜻同款震惊,“天天丢钱?”
    “怎么?你们是不是还想问地址?”
    猴师兄真人和许岛蜻脑海里的形象很相似,活力四射又缺根弦的大男孩儿性格,甚至现在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打游戏的时候一个感觉。
    “温虹羽呢?”
    “去卫生间了。”侯兆宇站起来,“我去找找他,十多分钟了,不会走丢了吧。”
    凌戈在座位上陪许岛蜻看菜单,他们就一些有趣的酒名讨论起来。
    “长岛冰茶,这个名字好听,我喝这个吧。”
    “它名字听起来像饮料,但其实酒精度数不低。”
    “这个呢?玛格丽特,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妹妹,那个玛格丽特公主吗?”
    “我也不知道。”
    许岛蜻一旦有了疑问就想知道答案,他们当场拿手机开始搜,“哦,跟她没关系,据说是调酒师故去的女友叫这个名字。”
    最后在凌戈的建议下,她从酒精度数比较低的金汤力开始尝试。
    “对了,我跟你说....”
    “蜻蜓,你真的是蜻蜓?”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长相精致秀气的男生跳到许岛蜻面前,“你知道我是谁不?”
    怎么又来一个,她迷茫地看向凌戈,和男孩儿身后一脸看好戏的猴师兄。
    “咱们以前经常一起打游戏的。”
    “呃...”
    这次她真的猜不出来。
    “我诶,我,疯狂的杀猪刀。”他有点失望,“你怎么记得猴师兄,不记得我啊?”
    疯狂的杀猪刀?
    这么有冲击力的名字她怎么会忘,初中的时候他们四个经常一起打游戏。
    但是!
    那不是猴师兄游戏里的女朋友吗?
    她能猜到就有鬼了。
    第56章
    温虹羽,多温柔多浪漫的名字。
    为什么想不开给自己取那样的网名,人难道是越不缺什么越不在乎什么?
    “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why。”
    猴师兄大为不解,“你什么时候还有英文名了?”
    “刚取的,温虹羽,w,h,y,怎么样?叫起来很顺口吧?”
    从杀猪刀到why,他是有点取名天赋的,但许岛蜻不太能叫出口。想象一下在人多的地方,你不停地whywhywhy,很难不被别人当成十万个为什么。
    但朋友相聚总是愉快的。
    “来来来干了,为庆祝咱们公会的核心人员在新年的第一天正式会晤。”
    许岛蜻拿掉杯子里的吸管,将那杯金汤力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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