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赵行进宫去说,她也坐不了肃王妃的。
    但这都是后话。
    除此之外,记恨表姐做什么?
    “裴清沅什么都没做过。”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过,才最可恨啊。”
    赵奕嗤的那一声,几乎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音调:“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在努力,为了想要得到的,在争取,在拼命。
    可是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连努力都不肯,就什么都有了。
    裴清沅不就是这种人吗?
    你们其实也是!”
    他说到后来,咬牙切齿:“因为她生在河东裴氏,年岁长成,就得了韩家的婚事,还是昔日成国公夫妇亲到河东去求来的。
    就算被退了婚,也还有人惦记着。
    母……阿娘惦记过,郡王妃也惦记着。
    自从来了盛京,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就成了赵然心尖上的人。
    赵然是什么人?
    昌平郡王府的小郡王,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
    等他袭爵,裴清沅就是郡王妃。
    这不是天生好命,是什么?”
    姜莞眸色清冷下来:“所以你挑唆着魏宝令,要她杀害表姐,好取而代之?”
    “不可以吗?”
    赵行唇角的弧度挂的大,笑的嚣张又放肆:“不过也好在魏宝令她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才愿意跟我合作。
    我这样的,她大抵看不上,毕竟是一路人,太相似的人,就做不了夫妻,也不能走到一起去。
    蜀王呢又有了你。
    算来算去,其实也只有赵然了。
    等她取代了裴清沅,使些温柔乡里的手段,还怕天长日久的,赵然不为她倾心吗?
    将来昌平郡王府都能为我所用。
    待我成事,大家就是双赢的局面,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那倒是。
    也只有昌平郡王府了。
    倘或魏宝令早些到京城来,说不定还会动大兄的心思呢。
    现在不成了。
    跟弘农杨氏的婚事都定了下来,下个月阿耶告了假,要带着阿娘和大兄一起往弘农去,魏宝令是指望不上了。
    三兄身体不好,对家里的事情过问显然不多,赵奕要谋算这些,也看不上三兄。
    对于表姐而言,实在是无妄之灾。
    赵行眼皮动了两下:“既然是双赢,现在又说给我们听?”
    “因为我活不成了啊。”
    赵奕举着双手,铁链晃荡着,发出的声音是最刺耳不过的。
    他笑着,低头看自己手上的镣铐:“我活不成了,为什么她还能装模作样,做个最贤婉的大家闺秀,士族女郎呢?
    事情是大家一起谋算一起做的,那也该她来与我陪葬啊。”
    ·
    从刑部大牢出来,姜莞抬头看了一眼天。
    水洗过的蓝,澄明的不得了。
    像极了裴清沅她们出城往大相国寺观法事那天的天气。
    赵行悬着心,低头看她:“要去见一见魏宝令吗?”
    姜莞却摇头:“你觉得赵奕的话有几分可信?”
    “不可全新,也不能全然不信。”
    姜莞一挑眉:“跟我想的一样。”
    赵行那口气就松了下来:“我还怕你全然信了他所说,心里不受用,又要难受。”
    “我也不是傻子。”
    姜莞捏着他手心,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赵行给她身下垫了白兔的绒毯,身上还盖着薄薄的小毯,揽着她的腰,固定着她。
    姜莞就顺势把头歪在了赵行肩膀上:“他说得对,他活不成了,也不想让我们有好日子过,这一定是真心话。
    所以可以挑拨我们的关系,搅和的咱们鸡犬不宁,互相猜疑。
    表姐到现在都一直昏昏沉沉,虽然偶尔醒过来一两次,可是御医说了,她只是睁开了眼睛,意识并没有清醒过来,也就是说人还是昏迷状态的。
    对我们来说,表姐坠崖这件事情,是每个人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他现在说这些,就是专门照着咱们的心窝戳的。
    不过也有可能真的是魏宝令做的,和他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
    赵奕这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日子过得不好,都要拉人下水,与他垫背,更别说他是性命不保了。
    只是这么多的人,他为什么非要拉魏宝令下水呢?”
    姜莞想不通。
    如果一定要选,也该选郑双雪才对。
    赵奕对郑双雪可不应该有什么好印象。
    郑双宜那事儿上,郑双雪是倒戈的。
    她后来来京,郑皇后又指了婚,赵奕还跑去福宁殿公然拒过婚。
    怎么到头来,要拉下水的,却成了魏宝令?
    “那你不妨想想,他和魏宝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做什么要坑她?”
    赵行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我们不是赵奕,不知他心中所想。
    如你所说,也许只是为了让咱们焦头烂额,都别有好日子过,随便选中了谁。
    我们这些人里,似乎也只有魏宝令,像极了一个局外人,纵使与你表姐表妹的叫着,到底隔了一层,没有那么亲厚。
    要是你一时意气用事,真因为表姐的事情气昏头,对着魏宝令发难,便又把魏家牵扯进来。
    郑家,郑松儒,甚至是母后和赵奕,到今天这地步,不都是因为魏志朝的指认吗?”
    这也太多的弯弯绕绕。
    姜莞不是不能理解。
    可人之将死,何苦来呢?
    她又哪里还有两年前的冲动劲儿呢?
    “咱们回家一趟吧,不管赵奕说的是真是假,告诉三兄一声,正好也问问他,查了这么久了,线索总是突然中断,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赵行本来想说怀着身孕别操心这些,他去一趟国公府就算了。
    只是话到嘴边收回去了。
    毕竟说了也没用。
    就算不让她去,他从国公府回家,还不是要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说给她听。
    她照样是清净不下来的。
    好在胎相不错,御医每天请脉,也没说有什么不好的。
    便就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吩咐了元福往国公府去。
    ·
    姜护和顾氏都不在家,今日一早就套了车往大相国寺去了。
    这些日子姜护去的次数少,难得今天休沐,他不放心裴清沅,就早早命人准备了车马去看。
    之前御医也说了,大约再养上个十天左右,就能挪动了,只要慢些,精细些,还是可以挪回京城府邸安置的。
    姜元曜出去赴宴,姜元瞻去府衙当值,也算是赶巧,家里本来就只有姜元徽在。
    见了他们夫妇回来,姜元徽叫把人带到正厅去:“本来我要跟着阿耶阿娘一起去大相国寺看看的,可阿娘不让我去,说家里没人,叫我在家守着,可巧你们就回来了。”
    “我也说巧得很,本来今天就是回来找三兄的,刚好家里只有三兄一个人在,也免得还要背着爷娘与阿兄们了。”
    姜元徽眼皮一跳:“找我?”
    他下意识先去看赵行:“是你派人查出什么了吗?”
    赵行摇头说没有:“皇婶说了这事儿交给你料理,我怎么会私下里派人再去调查。”
    倒弄得像是信不过姜元徽的能力一样。
    姜元徽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这些,他从来都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身子骨就这样,事实摆在这儿。
    不叫他操劳,也是为他好。
    虽然他知道姑母这次的安排也更是为他好。
    他笑了笑,目光从赵行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在姜莞身上:“那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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