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药血也没再往外洇出,陈静安拿过纱布,从手背的位置开始绕,一圈一圈,然后系好一个结,她放开手道:“好了,这几天最好不要动这只手,等伤口结痂。”
    “好,谢谢。”沈烈道。
    陈静安将药盖拧紧后放回箱子里。
    沙发太小,两个人距离过近,她抬眼就能撞入他眼里,一如楼下时的眼神,像是有黏意,逃无可逃,握着药箱的手收紧,她想到学姐钟欣笃定语气说的那些话,掀唇问出口。
    是因为她吗?
    “如果说不是你会信吗?你要信也不会问我。”沈烈好不掩藏地回答。
    “这样做没用的。”
    沈烈摊开手,刚绑好的绷带,于胸腔里溢出闷笑声:“这样就很够了。”
    陈静安心里如堵,她难受,却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分明一切都如她所愿,分明她从开始,就想到这样的结局。
    “这里的确没那么安全,你一个人独居应当更小心,我走之后记得锁好门窗,平时出入,要注意有没有人尾随。”沈烈静静道:“出门不要太早,回来也不要太晚。”
    “以后少碰酒,有人劝酒要懂得拒绝。”
    “……”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
    这些话,他早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
    陈静安尝到酸涩的味道,低声说好。
    “早点休息,今晚打扰了。”沈烈去拿沙发上的外套。
    衬衣袖口往上移了些,也是这时候,陈静安看清楚他手腕上的表,她随手买下来送他的礼物,不值什么钱也没费她什么心意,而他也说随便带带,却也一直带到现在。
    情绪在不断发酵,在翻涌,在泛滥。
    她今晚分明没喝醉。
    眼里起雾一般,陈静安呆呆地盯着那支表,喃喃出声:“为什么呢,那么多表,为什么带这一支?”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带一次或许是新鲜,再之后就该束之高阁,放置积灰,直到它指针都停止跳动。也许多年后翻出来,再见到老物件会有些意外,想不起什么时候得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沈烈低头,也看到那块表,有些怔愣,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这块表就一直带着,久到他甚至没意识到,今晚他也带的这块。
    “不知道。”
    “带了就没想换过。”
    “你还给我吧。”陈静安语气哽咽,“你送我的,我都还回去了。”
    幼稚又很不讲道理。她知道。
    她从没有这样过,在外人眼里,她永远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好像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今天,她理智清醒全都不在,她过来,要将那块表取下来。
    沈烈单手轻易便将陈静安的手握住,掌心的烫意要隔着皮肤烫到她心底,他又用那种叹息无奈的语气让她别那么霸道,声音递到耳边,连带着鼓膜颤动。
    陈静安也没挣扎,他手上的伤口刚包扎好。
    两人犹如困兽。
    触到那双眼,胸腔里情绪轻易满溢出来,她红着眼眶问:“为什么,沈烈,就那么喜欢吗?”
    沈烈凝视着她:“嗯。”
    “就这么喜欢。”
    陈静安怔怔,声线轻颤:“沈烈,我没那么好,真的,你别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她这会儿难受到极点,以前相处点滴在目,她跳舞扭到脚,他临时学习替自己揉脚;她丢掉一只高跟鞋,他抱着自己从河堤处上来;除夕夜里他突然出现……他有时候也会很恶劣,说些荤话恐吓自己,但没有,他从来没有兑现过,她清楚,他待自己很好,一直都很好。
    而她无法坦荡,喜欢时不敢太深,怕结束伤得太重,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你很好,哪里都好。”沈烈哑声道:“现在说喜欢你,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如果是,抱歉,我的确不太会说谎。”
    “这么说,你是不是又要往后退?”
    “……”
    “不被喜欢的是我,你哭什么?”沈烈叹气,饱含无奈,像是小孩起争论,将人推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人没反应,欺负人的反倒伤心哭起来。
    陈静安才惊觉自己在掉眼泪。
    滚烫的,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掉,脸上湿透,怎么擦也擦不完,不断有更多的眼泪涌来,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从来没有过。
    她抬手抹着脸,掌心里全是泪水,心里反倒涌出惧意,她甚至不知道在惧什么,只能一边擦一边往后退,直到脚后跟碰触到沙发,她停下来,模糊视线里,他朝着自己走来。
    沈烈替她擦掉眼泪,掌心濡湿,他也不好受。
    “就这么难受吗?”
    “对不起。”
    沈烈声音很低。
    陈静安捏住他的衣角,一直在摇头,开口才觉得被情绪虏获,哽咽不成声:“沈烈。”
    “嗯,我在。”
    仍是一点点替她擦着眼泪。
    那一声,像是原地刮起一阵风,风声赫赫,许多东西顷刻间被吹散,胸中郁结也一并倾泻涌出来,全都化为不成调的呜咽。
    “沈烈。”
    “你都没有好好追过我。”
    似控诉,似呢喃,千百种情绪,都化作这一声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真的有点难写,从来没写过这种题材,真的是全靠摸索着写
    晚安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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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口出狂言◎
    陈静安还记得跟秦宜年在一起时, 她很少闹脾气,即便他偶尔有事,定好的时间不能如约而至,她也不觉生气, 挂完电话, 重新安排时间。
    阮灵匪夷所思, 觉得她过于大度。
    秦宜年那时也会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回答没有迟疑。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生气呢?我身边朋友的女友,总是跟她们男朋友吵架。”
    陈静安不太理解:“你要吵架吗?”
    秦宜年泄了气:“算了, 不吵架也挺好的。”
    她以为谈恋爱是这样的。
    平和, 简单,在一起时快乐, 不在一起也不觉得难受。
    但不是这样的。
    那些伤人的话说出来,她也不觉得好受。
    陈静安不是没试过, 让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她没办法做到彻底忘记, 她以为是时间问题, 但他一再出现。
    她也想试一试,往前多走一步。
    ……
    沈烈的唇先是贴上湿透的面颊,滚烫的温度让陈静安止不住地颤,一点一点,直到碰触到柔软的唇, 带着眼泪的咸湿, 滋味不太好受,他吻得温柔缱绻。
    湿漉漉的感觉, 仿佛雨中接吻。
    两颗寂寂的灵魂, 时隔多日, 终于相撞。
    陈静安承受不住, 往后倒在沙发,手臂被拉住,减缓些力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意,沈烈附上来,两个人拘于狭小空间,被困住,也甘愿被困住。
    “陈静安。”
    沈烈唤着她的名字。
    一遍遍,空了好久,要在现在全部弥补回来。
    胸腔的快意在暴涨,沈烈今晚并未沾酒,却觉得自己醉得厉害,像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急切的要将所有情话都全说出来,说给她听,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没有,他想不出来。
    到嘴边就只剩陈静安,那么多声,各种情绪……又怕只是空欢喜,一切如镜中花水中月,抬手一拂,全都散开。
    沈烈紧紧扣住她的手,沙发海绵垫陷落一角。
    眼前,是雪白透亮的脸,眼眶泛红,鼻尖也泛红,软的像是糯米汤圆。
    喉结重重碾过,生出无法满足的渴意,他再次低头,唇被手捂住,细白柔软,他闭眼吻过掌心,似无法疏解的瘾。
    “沈烈。”
    陈静安焦急抽回手来,掌心里温度残留,她道:“只此一次,没有谁刚开始追求女生就能直接给亲的。”
    “那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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