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消瘦的广陵王,哪怕是穿着紧身的衣袍也显得分外的消瘦,双颊下陷形如枯槁,周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息,像是随时就要两眼翻白暴毙般。
    观他一脸颓败之色,显然是那物没有少抽。
    “瞧见没有,国子监祭酒今日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说褚月见指不定掉下了曲水河,便被褚息和失控怒斩了,气得太傅差点血溅鹿台殿。”
    广陵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成功让褚月见即将要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方才还想要出去打听宫中的消息,正巧便碰上了。
    褚月见环顾周围,然后选择将自己隐入假山之后,背靠着将呼吸放平缓假山继续听。
    “太傅对这褚帝已经是完全失望了,如今正在连合朝中的大臣,欲要以卸官归隐要挟,前段时间他大肆修建鹿台,如今又这般行事,看来这天下迟早是要改名换姓。”
    跟在广陵王身边的谋士,知晓如何才能让主子欢喜,所讲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届时王爷再顺应天命登那九重殿,众人皆俯首称臣,好解救天下与水火之中。”
    广陵王最喜的便是听见这些人讲这样的话,这人刚好句句讲在他下心坎儿上,当即大笑一声。
    可刚开口便感气血不畅快,忍不住弯腰咳嗽,然后被一群下人赶紧扶着在一旁休息。
    “此言中听!”广陵王坐下之后,哪怕气息不畅,也要憋出夸赞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满意。
    “王爷自然是那天命所归之人,那小褚帝本就是夺了王爷的气运,以后定要归还。”谋士见状加大力度夸赞着,主仆两人气氛融洽。
    褚月见闻言这话本就无语,这些人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都不带看情况的,又观广陵王此刻的状况,更加是无言了。
    广陵王吸食了那东西这般久,是已经被掏空的身子,半只脚已经埋进了土里。
    现如今是想要大笑几声都没有办法做到,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登上那金殿,甚至都不在意登上之后能享有几日。
    实在是对这样的执着的想法,完全都觉得无法理解。
    不过她并不关心广陵王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是想要听听褚息和的消息而已。
    方才好似听闻他们说,褚息和很早之前便在修建鹿台。
    褚月见的眼中不经意划过一丝疑惑,搭在假山上的手无意识地扣着。
    为何她在宫中却从未听过这般大的事?
    正当褚月见准备继续听的时候,忽听闻他们从议论褚息和转变成了她。
    “王爷,那边被奉时雪护在房中的女子,可是杀了我们的人,这口气真的要咽下去吗?”谋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并非是他想要来离间主子之间的关系,而是观奉时雪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将广陵王府放在眼里。
    拨他一间院子暂住,结果广陵王府的人竟还进不去,但凡靠近一点就会被一个冷面暗卫拦住。
    态度嚣张倒是其次,最令人担忧的是那奉时雪,可能都没有想要和广陵王合作的意思。
    这几日关于凉周的事半分都没有透露出来,谁也不知道如今凉周是如何情形,能否悄然入京。
    唯恐是替人做了嫁衣,被卖了还偷着跟着一起乐。
    “属下观奉时雪,这番肆意斩杀王府之人,恐他留在王府莫约并非是想要同王爷同议大事,而是想要借着王府有旁的目的。”再三犹豫还是将心在的话讲了出来。
    谋士见上头是主子,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任何的不悦,便壮着胆子放心大胆地说着。
    “若这口气不咽,不如我们将他在意的东西握在手?”
    广陵王稳坐在石椅上翘着腿,闻言轻晃着的脚一顿,手中盘转着菩提珠,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
    显然谋士这句话也说进了他的心里。
    其实他并非是因为奉时雪为了房中的小姑娘,杀了他的人而不悦,甚至奉时雪越是这般,他反而有种拿捏住奉时雪的感觉。
    杀人这件事这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卖奉时雪的面子,不过是为了借用凉周的兵权,以及奉时雪祭师族的身份而已。
    他的本意是想要将人房间中的人拿捏在手上的,但是被奉时雪光明正大的护着,也不好直接上手抓人。
    好巧不巧的是近日他得了一则消息,关在奉时雪屋里的那人是褚月见。
    如果真的是小月见的话,那事情便有些有趣了。
    这简直比戏曲都还要有趣得多。
    哎呀呀,小月见果然和她那放浪的娘亲无二。
    这般想着广陵王摇晃的脚越加明显了,手中的菩提珠被磨得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昭告这主子的亢奋的情绪。
    他现在很想要去确认一下,房间里关着的是否是他那娇滴滴的小‘侄女’。
    “咽,如何不咽下去?”广陵王眼中闪过诡谲的幽光,然后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菩提珠。
    他的语气是暗藏了兴奋道:“若真是小月见,届时拿捏在手,对宫里的那个小畜生,奉时雪,甚至是陈衍让说不定都能有用。”
    对于褚氏拈花惹草的本事,广陵王一向是十分满意的。
    “王爷,不若如此,属下这边有一些小玩意儿……”谋士的声音压低了,凑近在广陵王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接下来的话褚月见听不见,但也能从方才两人的语气中猜到,这个小玩意儿对她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能拿捏一人为之所用,用物引诱,用药逼迫,褚月见猜是后者。
    果然透过假石隐约瞧见,那谋士拿出了东西放在一旁,瓷器和石头碰撞声响起,还是那谋士的声音。
    “这毒只有王爷有解药,届时可以用在那女子的身上……”张口吐出来的话都是淬毒的阴险,丝毫不觉得对无辜的人下药有什么不对的。
    特别是广陵王,听闻后甚至还浮现起变态的表情,摩掌,神情亢奋的站起身连连称好。
    明晃晃的又是一个有病之人。
    那群人的声音渐随渐远,等到完全消失在了之后,褚月见才面无表情地从假山后面站出来。
    得亏她方才从那里出来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看来大门是不能走了,还是找个地方偷偷出去。
    这般想着褚月见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往这边方向是前往柴房,那边既是后院。
    但刚才踏进满月门,还没有走几步,便看见了正朝着行来的雪白衣袍。
    月华般面容在柔和的光下,似脚踏祥云而来的谪仙人。
    奉时雪来得可真快啊。
    褚月见没有想到自己能面对面的和他碰上,想要转身跑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只好颇有些无语让脚步停下了,立在等着他走过来。
    奉时雪丝毫没有诧异她如今的穿着,行至她的面前,抬手将她鬓边散落下来的发拢至一旁。
    指尖带着一丝丝凉意,伴随着凉意的还有若有若无的血味儿,似乎刚杀过人,只是简单地处理过。
    褚月见嗅见他身上有血味儿,脑海突然就窜出来他一脚爆头的画面,忍不住打哆嗦。
    奉时雪察觉到她紧张到扩张的瞳孔,手指一顿,恹恹地垂下手。
    方才在外面被人围困了,只顾着回来找她,却没有来得及将身上的味道弄掉。
    她莫约又是在嫌弃。
    一种若有若无的燥意和不安萦绕盘旋在脑海中,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撕扯着他。
    但他冷静依旧如常,只是低眸时轻了语气:“褚褚这是想要去那里?”
    去找陈衍让吗?可他已经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所以……这是要回去找褚息和吗?
    “时常闷在房间里想出来转转。”
    褚月见弯眼笑了笑,眸中全是纯粹,然后状似无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觉得奉时雪来得也太及时了吧,才刚刚听完墙角,转身便遇见了。
    奉时雪没有回答她的话,手顺势将她牵住,恹恹地开口道:“既然这里待久了,那便换个地方吧。”
    褚息和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换个地方将她藏起来。
    这般想着奉时雪眼中的冷意淡却,侧首看着身旁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来,比月华还有好看。
    褚月见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
    一会儿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奉时雪招了招手,表情很是神秘。
    奉时雪观她脸上的表情,眼眸染上了疑惑,听话地矮下头想要听她对自己说什么。
    忽嗅到幽暗的香袭来,他的眼前有些恍惚,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手中握着的人也轻易挣脱出去了。
    “我才不要和你换个地方呢!”耳边响起的是灵动又无情的声音,像是神殿中被敲响的嗡嗡神音。
    他往后无力地靠在扇形菱花镂空墙上,伸手抓住上面的藤曼,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总是能随手拿出一些,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玩意儿。
    奉时雪任由着身体无力,眼前模糊,哪怕眼下看人是重影的,不清晰的,也要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手紧紧攥着墙上牵藤的爬山虎,冷白的手指上沾上了淡绿色的汁液,像是丹青染指。
    褚月见是走不掉的。
    思及到此处,奉时雪原本沸腾的心,忽然变得祥和起来。
    不着急,且就这里等着她主动找过来。
    奉时雪半阖眼睑,雪白的面上透出一抹病态的红,嘴角微微勾着,显得冷漠而又兴奋。
    褚月见给奉时雪下了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药粉,然后头也不会地朝着前方跑去。
    她才不要和奉时雪去其他地方,方才已经听见了,褚息和眼下情绪根本就不稳定。
    她很担心奉时雪还没有来得及推翻褚氏,褚息和便把自己给作没了,所以还是赶紧回去安抚一下褚息和。
    和陈衍让那里也闹翻了,现在还得回去细细想想,有什么可以保住褚息和的方法。
    越是这般想着,褚月见便越渐心急,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宫中。
    但在这里转了好几圈,还没有走到柴房,分明这里离那里也不是很远,身体像是刻意这样乱走一样。
    褚月见没有走几步,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不舍,只要想到今日过后,可能看不见奉时雪了,便不想往前走了。
    什么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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