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见看了一眼便红着脸别过了头,耳边响起了衣袍迤逦的声音,她还想要爬起来。
    顷刻带着雨后空晴般的凄厉冷香拂面,冰冷的手指挑起了她的脸,那道目光带着探视。
    就是这张无辜如稚子的脸,还有这含桃软唇,却从来未曾对他说过实话。
    “跑?”奉时雪低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拇指拂过她红肿的唇,动作亲昵温柔。
    “你想要跑哪里去?”他松开了手,指尖顺着往下,划纤细的脖颈。
    褚月见感觉那是一把刀,只要回答了他的话就会被剖心,抿唇不作应答。
    奉时雪目光沉浮,落在那被打翻的桃粉香料粉末上面,难得温声继续问道:“不喜欢这里吗?是和你的公主殿不一样吗?”
    既然不喜欢,那为何总想着要回来?
    不过倘若她真的喜欢,其实他也可以给她修葺一模一样的宫殿,当然前提是褚息和得先死。
    褚月见察觉到他的杀意,赶紧抱着眼前的手,带着一脸的笃定摇头:“不喜欢!”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的犹豫。
    周遭的气压瞬间消散了,奉时雪转眸见她眸中的笃定,无声地弯了嘴角,刹那带着清雅出尘的风华转瞬即逝。
    褚月见瞧见后又不争气的心跳不止,怔愣在了原地。
    他的手指往下,然后将她散落的衣袍拢起,伸手将跌坐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眼中带上了一抹笑,低头看她紧张的脸,心情微霁。
    真的变成了一只警惕的小狸奴。
    奉时雪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开口道:“方才是骗你的,不过你若多对我说说真话,便不会有次了。”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散漫。
    一听这话,褚月见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同时还伴随着得寸进尺的不满哼哼声。
    她是真的觉得这人奇怪,明明就知道了,还要来问她。
    不仅要问,还要故意逗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奉时雪又坏又小心眼儿。
    而且她还发现一点特别的小事儿,他现在特别爱学她,这些行为还有表情都是她喜欢做的。
    小心眼儿的男人。褚月见忍不住又在心中骂了他。
    奉时雪没有理会她在心中骂自己,将人放在床上,转身拿过一旁的帕子在铜盆中沁湿,低头仔细擦拭着她身上的痕迹。
    这次到正经得犹如清风明月,完全不带半分的狎.昵。
    褚月见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侍奉,甚至还将自己的手腕露出来,上面依旧鼓着犹如黄豆粒大小的包。
    “这个东西咬我。”她眨着水雾蔓延的眼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带着无辜,比方才还要娇。
    奉时雪掀眸看去,就着低头吻了吻手腕,然后抬头认真道:“只要你想我,它便不会咬你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又垂头继续擦拭着。
    褚月见咬着唇收回自己的手,神情还有些忿忿,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其实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咬过她,她只是想要看看奉时雪对这个东西是什么态度,好判断有多大的机率取出来。
    但观他方才一本正经的模样,还带着哄孩子的语气来敷衍她,莫名就有些不开心。
    好不容易等处理完了,褚月见已经困得不行了,还是得打起精力努力睁着眼看着跟前的人。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呀。”语气哝哝地带着困倦的鼻音。
    “褚褚不如直接问我,这宫中有多少我的人,这般还更加直白些,倘若次次都说得太模糊了,我偶尔也会听不懂的。”
    奉时雪弯着腰将一旁的薄褥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语气平缓。
    “哦。”褚月见闭上眼睛了,语气染上了骄纵:“我好困呀,想睡觉了。”
    她才不会这样问呢,奉时雪这样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指不定有在什么地方埋坑等着她来踩呢。
    奉时雪垂眸看着她如花般娇艳的脸,过了半响才回应她:“嗯,睡吧。”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殿中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等到素心若雪的身影离去了,褚月见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丝毫睡意全无。
    她才发现一件事儿,奉时雪好像对她可真的太了解了。
    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到她的想法,反观她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还总是将她不愿意放在明处的东西拉出来,然后诱使她主动来开口问。
    这是皇宫,而她是褚氏子,虽然褚息和做事冒的是天下大不韪,那也是她的弟弟。
    他这样摆明着告诉她,他有很多人,只要他想什么地方都能去,态度就很奇怪。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毫不掩饰的呢?
    褚月见无意识摸着手腕上的东西,然后指尖一顿,眼中闪过幽幽的光,嘴角往下降了下来。
    好像就是自这个东西在她身上后,他便再也没有掩饰过了。
    他似乎也并不怕她质问辱骂,反而还给她一种,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阻止的行为般,所以他才多次开口诱使她问出这样的话。
    可就算她跟着问出了这样的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奉时雪的心思怎么这般难猜!
    褚月见越想手中抓着被褥的手就越紧,无言间连带着又开始想他了,明明他才刚刚离开。
    这个系统好像也坏了,现在就算她做出与人设不符合的行为,只要没有透露出它和自己的身份,它都不会管。
    到时候奉时雪推翻褚氏后,这个烂系统到时候真的能让她回去吗?
    褚月见隐约有些担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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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褚褚,你想要利用我救谁?”
    秋风乍起, 凉意袭来,一年一度的秋祭又来了。
    以往都是褚帝一人去的,而被藏在宫中的那位殿下, 从未出现在这样的祭祀大殿上, 今年却不一样了。
    公主‘逝世’了, 褚帝不顾众人的阻拦,非要带着新后前去。
    本来是应该帝后一起前去祭祖祈福,好换来年国运昌盛,但众人皆知晓后宫中的那位以前是谁,自然都是持反对意见。
    若是这般过去,别说先祖来年会不会保佑国运昌盛了,只怕是见后会被气得直接掀棺而起。
    褚息和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不满, 只是刀下多了不少的亡魂,直到无人再反对才温声问这些人。
    “爱卿所言甚好,不知还有谁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吗?”
    年轻的帝王面含慈悲,手持着尚在滴血的长剑,而脚边躺着四分五裂的尸体。
    剩下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话敢说,都是同一的话术。
    去,当然能去, 还得以声势浩大,用天下人都知道的方式去。
    得了众人的认可褚息和弯了眼, 眉宇染上了少年的肆意, 当即丢了剑赏赐了还活着的人,便离殿去了后宫。
    剩下的人捧着丰厚的赏赐面面相觑, 虽然大家都是昭阳人, 且几百年传承下来所信奉的皆是辅佐褚氏。
    这一任褚帝戾气太大了, 上位不过才几年就变成了这样。
    前几年还尚且正常,在宫中砍砍宫人舒缓,关于朝中的事也处理得尚可。
    可如今褚帝自打太傅请辞后,没有人压着,他越渐的乖戾,做任何事都肆意妄为。
    饶是在其他几国中,表面显得还强盛的昭阳,也是实在经不起这样的造。
    南海打着‘帝,奢侈腐化,暴虐荒淫’为由反了,改拥立广陵王,这是在情理之中的。
    辞官归隐的太傅则回了凉周,然后不久也传来凉周欲扶持明君掌天下,也反了,这也在意料之中的。
    如今这些尚在洛河京的人有两种选择,要么去南海,不若便去凉周。
    不管去哪里,都比如今待在洛河京中,还得随时要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好。
    一时之间朝中分风云诡谲。
    而褚息和从未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下了早朝之后,一刻不停息的赶往昭阳殿找褚月见。
    他在殿中燃了很多香,所以去的时候绝大多数她都在睡觉,眉宇也都是疲倦。
    推开殿门,他轻轻越过菱花屏风,躺在软椅上的人披着薄褥正闭着眼,面容越渐的温婉了。
    褚息和见到她的一瞬间,那一颗暴戾的心便得到了缓解,嘴角带上了笑意。
    他褪下鞋袜踩在新换的地毯上,原本纯白的兔毛地毯已经换成了雾蓝黑。
    因为她说经脏,可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会来了,所以她的脏大约是指自己。
    听见动静后褚月见睁开了眼,有人赤脚立在不远处,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姐姐醒了?”褚息和弯眼笑着,走过去席地而坐在她身旁,仰头看着她。
    此时他的目光纯粹如稚子,与朝堂上阴晴不定的暴戾帝王完全不一样,乖得像是正在摇首乞怜的小狗。
    “怎的又是一身的血?”褚月见闻见这浓烈的血味下意识有些反胃,强忍下来,颦眉看着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褚息和带着一身的血味来。
    褚息和闻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其实味道并不大的,但他今日确实没有焚香沐浴后再来。
    一是因为想见她,二则是因为高兴。
    见过先祖之后,不管天下人如何反对,她都是他唯一的妻子。
    正是因为这两点,他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一时之间便忘记了。
    “方才在外面遇见一只死猫,不小心沾染了,下次不会了。”褚息和乖巧听训。
    褚月见闻言一顿,没有纠结这个话,懒洋洋地摇着软椅,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开口:“看见了吗?”
    褚息和顺着一道看过去,一面精致的铜镜,此刻正映照着两人。
    他屈身跪地,正仰视不可得的月光。
    “铜镜正衣冠,史镜知兴亡。”褚月见缓缓地说着。
    褚息和弯眼了眼,他知道褚月见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好好做帝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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