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妃。”
    声音也好听。
    姜觅想着?,与人换了手。
    那男子?端了粥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第68章
    ……
    “短短几天而已,?璍 她当真买回了几十万担粮?”
    萧昶听了柳仕原的禀报之后,大为震惊。
    今年天灾不断,大旱之后是大涝, 大涝过后疫病频发。受灾之地占了?一大半, 各地的粮价飞涨几十倍之多,且还十分紧缺。
    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来的能力在几天之内就能筹到几十万担粮食,便是钱子再多出得起?高价也没有这么快。
    他凌厉地看着柳仕原,“朕让你随行保护,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负责采买的是慎王妃手底下一个名叫盛坤的人,盛坤应该是有些门路,所以才会在短时日内买到粮食。”
    “盛坤?朕记得这个人,好像此人还有功名在身。”
    萧昶仔细回忆着, 隐约记得以前听人提过这个名字。
    柳相?道:“陛下好记性,那盛坤原是徐夫人手底下的管事, 后随徐令娇陪嫁到武昌侯府。徐令娇死后他被姜老?夫人遣散, 没想到会帮慎王妃做事。此人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倒是不用太过在意。臣担心?慎王妃此举,是受了?慎王的指使。如今百姓们对他们夫妇二人感激涕零, 倒是有些难办。”
    他是柳皇后的父亲,便是当?今的国丈。这么多年来萧昶对他直分倚仗, 但?凡大事必定要与他商议。
    但?这些日子以来,萧昶对他很是不满。
    “难办?朕要听的不是这个!前些日子是相?爷说?那宝藏必定埋在宫中, 朕听信相?爷之言在宫中大兴土木, 如今不仅没找到宝藏, 朕还白?白?担了?凉薄自私的名声。那你说?眼下该怎么办?京外那两个逆贼该如何安抚?”
    “陛下息怒。”柳相?上前一步,回话。“依老?臣之见?, 那魏显分明是慎王的人,他的要求应不得。”
    “这还用你说?!”
    萧昶没好气道。
    窃玉案是他金口玉定,他怎么可能自己推翻。若真?是那样?,他的君威何在,他君王的颜面何在。
    “陛下,我们不如应了?徐泽的要求。他不是要权要爵位吗?那陛下就封他一个西北王,再命他去镇守西北。”
    “那钱粮呢?”
    “他身为臣子,未立功已有爵位,已是陛下恩典。若想要赏赐,需得立下一功,陛下以为如何?”
    萧昶一听,正中下怀。这些年他重用柳相?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因为柳相?的提议往往最合乎他的心?思。
    他想除掉萧隽和魏显,只有借徐泽的手。
    “好,就依相?爷所言。慎王连日奔波已经辛苦,这与徐泽商议加官进?爵一事就由相?爷去办。若此事不成,相?爷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柳相?恭恭敬敬地领了?命,同柳仕原一同出去。
    祖孙二人出了?皇宫之后,柳相?才慢慢直起?了?腰身。
    “你当?真?什么也没发现?”他问自己的孙子。
    柳仕原摇头,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方才在萧昶面前,他只字未提,如今仅有他们祖孙二人,他无需再隐瞒。
    柳相?听完他的叙述,老?脸微沉。
    “依你看,那慎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儿说?不上来,但?应该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蠢。”
    “她当?然?不可能是个蠢的,能将计就计引你入套,就冲这份心?机手腕也不是一般人,或许早已和慎王勾结,倒是有些难办。”
    柳相?背着手,踱着步子往自家马车走去。
    柳仕原亦步亦趋地跟着,扶他上马车。“祖父,陛下分明是把我们柳家架到了?火上。若是不能说?服徐泽对付慎王和魏显,那徐泽所求的钱粮,怕是要我们出了?。”
    “我们这位陛下最是上不了?台面,我早料到他会如此。”柳相?抚着胡须,阴沉地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宫门。“如此无德之君,必将被世人唾弃。我们筹谋多年,眼下虽然?有变数,但?不失为最好的时机。”
    这天下原本就是他们的!
    宫外不知何时聚拢了?不少百姓,高昂的呼喊一声接一声。
    “慎王妃高义!”
    “慎王妃高义!”
    “慎王妃是活菩萨!”
    “活菩萨!”
    “天子不仁,君王无德!”
    “天子不仁,君王无德!”
    这是收到施粮之后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声音,而另一种声音则是有心?之人所为,混在一起?喧嚷不断。
    民心?所向,直冲云霄,高呼声破空而来,穿过厚重的宫墙,一声声直击人心?如雷贯耳,听得宫人们心?惊胆战。
    若君王无德,人间又有了?活菩萨,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啪!”
    余太后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是虎口发麻。不知是手麻的缘故,还是心?里的怒火使然?,一张脸扭曲至极。
    “活菩萨!世人皆愚,难道忘了?她此前是怎么样?一个人吗?那个蠢东西也配得此名声,简直是岂有此理!”
    柔嘉公主?陪伴在侧,安慰道:“皇祖母,您息怒。世人只是被她蒙蔽而已,等来年开了?春,那些流民离京便不会再有人提了?。依孙女?看,全怪大堂兄心?机深沉。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障眼法,这些年愣是半点端倪都未让人看出。那蠢货不过是受了?大皇兄的指使,倒是不足为惧,臣女?只担心?大皇兄隐忍多年,此番所图必定不小。”
    余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真?是里里外外没有一桩顺心?的事。前朝的宝藏没挖到不说?,她和陛下还白?白?担了?名声,惹得臣民们误以为他们想独吞宝藏而置江山社稷不顾。
    那一声声“天子不义,君王无德”听得她是火冒三丈,气得不停在殿中走来走去,眼神更是像刀子一样?剐着每一个人。
    国难当?前,倒叫碍眼之人出尽了?风头,当?真?是如鲠在喉。眼下京外两股逆贼虎视眈眈,援军受挫之后迟迟未到,她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怎么合过眼。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传哀家的旨意,让人拿了?几个刺儿头,哀家就不信杀鸡儆猴之后,还有人敢放肆!”
    不止是她有旨意,萧昶那里也下了?口谕。
    银甲卫和禁军冲出宫门,眼看着快将那群闹事的百姓围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流民,挤挤攘攘的喊着他们没错。
    一时之间,宫外一片混乱。
    有人大声悲哭,求陛下给他们一条活路。又有人说?他们好不容易喝到了?热粥,心?中正是感激之时。陛下若是不让他们宣扬慎王妃的好,为何不赏他们一些吃食,那样?的话他们也会歌颂陛下功德。
    “乡亲们,陛下不仅不给我们饱饭吃,还想堵住我们的嘴!你们说?,他能堵得住吗?”
    “天下悠悠众口,他堵不住!”
    “堵不住!”
    消息传到萧昶的耳朵里,气得他头顶都快冒烟,咬着牙命撤回了?那些银甲卫和禁卫。
    余太后同样?气得不轻,口不择言。
    “我儿是天子,那些贱民怎么敢质疑天子!君王一怒伏尸万里,他们难道不怕吗?真?要把哀家惹急了?,哀家就赐那蠢货一杯毒酒!”
    “皇祖母,您息怒,这可万万使不得。”柔嘉公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您消消气,咱们再想想法子。”
    余太后当?然?知道不能这么做,哪怕她是太后,哪怕她的儿子是皇帝,他们也不可能如此随心?所欲。
    “一个个的都要反了?,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一个蠢货而已,她的命不过是蝼蚁。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舍了?也就舍了?。皇祖母难道忘了?,冷宫里的那个小孽种,如今正在慎王府,算日子那毒也该发了?。”
    “没错。”余太后面色稍霁,幸亏她还布了?一招棋,足可以置那蠢货于死地。“若是等不到毒发,那就再加点料,三日之内哀家要听到消息。”
    殿门外候着好些宫人,其中一个宫女?悄悄地退下去,见?无人跟踪之后出了?永福宫,拐了?好几个弯,绕了?好些路之后到了?德章公主?的宫殿。
    一个年纪大点的宫女?看到她之后,避着人把她领到德章公主?跟前。德章公主?听着她的禀报,脸色一寸寸变化。
    大约半个时辰,德章公主?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殿中传来摔东西的破碎声,还有她气急败坏的骂声。
    “那姜觅不过是个蠢东西,哪里配得上活菩萨的名号。世人当?真?是昧了?良心?,不过是吃了?她几粒米,便连如此违心?之语也说?得出来,难道都忘了?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殿下,您消消气。如今京内京外都传遍了?,您也不能堵住每一个的嘴。他们说?什么就随全们去吧,左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年纪大的宫女?劝着她,眼睛却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主?仆二人一个骂一个劝,折腾一番后众人便看到德章公主?怒气冲冲地出来,说?是要去王府亲自质问。
    消息传到余太后和柔嘉公主?的那里,祖孙二人都是见?怪不怪。余太后正恼姜觅坏了?自己的事,又不为自己所用,眼下有人替自己去出一口恶气,她乐得假装不知情。
    德章公主?顺利出了?宫,一路杀到慎王府。
    姜觅前脚回王府换衣服休整,她后脚就到了?。
    “姜觅,本公主?问你,你怎么有脸让那些人叫你活菩萨!”她叫嚣着,迈过正院的门槛,在看到屋子里不止姜觅,还有萧隽时明显一愣。
    萧隽的目光看过来时,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大……大堂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好了?的萧隽,不知为何突然?害怕起?来。宫里有人在传大堂哥一直都是装的,她心?里其实是信的,若不然?一个五岁就傻了?的人怎么可能一朝病好之后就有如此气势。正是因为相?信萧隽多年来都是在装傻,所以她才更敬畏。
    姜觅一看她这老?鼠见?了?猫般的表情,心?下有些好笑。
    “王爷,大公主?是来找我的,肯定是有话要和我说?,你先回避一下。”
    萧隽“嗯”了?一声,转身进?到内室。
    德章公主?等他离开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大堂哥的气场也太强了?。
    “姜觅,本宫问你,你哪里来的脸让世人称你为活菩萨!”
    “大公主?这话说?得当?真?是好笑,那些嘴又不长在我身上,我哪里拦得住。便是我想捂住他们的嘴,我也只有一双手,哪里能捂得过来。”
    “那你也不能坦然?受之!你是活菩萨,你将本宫的皇祖母置于何地,她都快要气疯了?。”
    姜觅弯了?弯眉眼,那老?妇气死了?才好呢。
    德章公主?无事不来找自己,难道是又有什么消息?
    她才这样?想着,就听到德章公主?道:“那个小贱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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