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姚还是第一次得知当初的事由,一时间心中复杂。原来,当初竟还有这样的内幕,他竟可以为了她的安危,宁愿让她嫁与他人。原来,他并不是直接丢下她,因为她成婚就放手了。
    “你既知晓,为何不早些来报?”
    “婢子也是前几日才与王二总管等人联络上的。怕王妃不高兴听婢子说三郎君,正犹豫着,便得知五姨娘那里便出了事。”知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桓姚一眼,有些担心桓姚对她的隐瞒发怒。
    桓姚倒并不计较这些小事,让人准备纸墨,画了一幅老妪的肖像画,递给知夏,“你去跟那王二传个话,让他派人帮我找曾嬷嬷,记住,切不可声张。尤其不能让桓府的人知晓了去。”这个王二,据知夏所说,正是桓歆如今派过来的新势力在京中的总负责人。
    王二那边的办事效率,倒比桓姚所预料的快很多。第三日上头,便送信来说,已经找到了曾氏。后来见到曾氏才知晓,之所以王二那边的人动作会这么快,完全是因为帮助曾氏逃出来的桓府内应,也将曾氏送到了他们在京中的据点避难,这一查之下,便很容易就找到了曾氏。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第二天又是李氏出殡的日子,桓姚便只得将见曾氏的日子又推了一日。
    见面的地点约定在城中的一家才开了张半年多的豪华布庄里,司马昱得知桓姚竟然在李氏出殡后的第二日要去逛布庄,有些诧异,昨日葬礼上,桓姚有多伤心,他的亲眼所见的,这时候按礼制是不该出门的。
    “我想散散心,顺道去挑些布料做素服。”
    桓姚这样说了,他便也不忍心阻止了。她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让他很不放心,几乎是一有空闲都在她身边陪着的,“为夫陪你一起去罢?”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桓姚淡淡地道,却不容拒绝。她去见曾氏,司马昱自然不能去。
    司马昱这几天唯恐桓姚伤心伤身,不论对错都依着她。因此,见她坚持,便也不再提陪同的话,只是多派了人手跟着,便衣保护她。
    桓姚如今还在孝期,为了不惹人注目,无论是车驾还是随从都一律从简了,下车的时候也是羃离遮面。进了布庄,知夏上前交涉,一递出令牌,掌柜便上前来给桓姚行大礼,“拜见女君!”
    “女君”这个称呼在时下,是用来称呼家中女主人的。这些人都是桓歆的手下,如此理所当然地这般尊称她,让她颇感不自在。不过,她也并未纠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叫掌柜起来,让人领她去贵宾厢房见曾氏。
    短短一月不见,曾氏似乎又苍老了好几岁,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见到桓姚素得接近纯白的衣衫和腰间的白色孝带,她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桓姚面前,“七娘子,求您一定要为女郎报仇!”
    桓姚心中酸涩不已,赶忙上前扶起她,“嬷嬷,你起来,好好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七娘子,女郎是被他们逼死的!”曾氏擦干眼泪,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桓姚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虽然有过猜疑李氏是受了后院争斗的构害,却没想到,情况比她原本的预料更令人愤恨。
    听完曾氏的叙述,桓姚才得知李氏死前所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前几日她第一次去桓府奔丧时,桓温那冷漠的态度所为何事。
    李氏在死前,被人扣上了“通奸”的帽子,人证物证都抓个正着。桓温得知后勃然大怒,在马氏的挑唆下,逼迫李氏自尽。
    “桓温那奸人,说姨娘活在这世上,会给七娘子您和整个桓氏蒙羞,十三那晚,便遣人送来了毒药,让女郎在天亮前自我了结。还口口声声道,如此已经算念着多年情分,全了女郎的体面!”曾氏眼中满是恨意,“他若真对女郎有一点情分,又怎会不信女郎,那么明显的栽赃构陷,他竟为了保全桓府名声,要取女郎性命!”
    桓姚听着曾氏详细诉说着当晚的情形,气得浑身发抖:“为何,为何不派人来给我报信!”她眼中含泪,嗓音沙哑地质问道。
    “七娘子,当初若是能够,老奴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来给您报信的!可女郎服下毒药之前,整个和芳院被围得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没有人出得去!您之前派给姨娘那两个会功夫的媳妇,试图趁夜逃出和芳院来王府给您报信,一出院墙就被逮住,当场打死!一院子妇孺,谁都出不去啊……”曾氏说着,仿佛陷入了当时的绝望,满脸悲苦。
    “七娘子,您可知晓,女郎她临终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再见您一面!”
    桓姚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仅仅是想想李氏临终时的情形,都让她心痛不已。
    “女郎嘱咐老奴,逃出去以后,不要将她的死因告知七娘子您,若哪日您得知了真相,也要老奴阻止您报仇。可惟独这一次,老奴不能遵从女郎的吩咐。”曾氏抬起浑浊的泪眼,死死盯着桓姚,“七娘子,让害死您生母的恶人逍遥法外,您做得到么?”
    “嬷嬷,你放心。”桓姚许愿发誓一般郑重地道,“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桓温。她在心中默默道,声音虽轻,却带着满怀的决心。
    “好。有七娘子这话,不枉费老奴丢下女郎逃出来。”曾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慈爱地对桓姚道,“老奴死而无憾了。报仇以后,七娘子也要好生珍重,老奴便先随女郎去了。”
    桓姚心中一惊,只见曾氏嘴角流出黑血,人顷刻间往后仰去,“嬷嬷!”
    与知夏共同扶住了曾氏,桓姚赶紧上前把脉检查,却发现,曾氏竟事先服了大量毒药,如今已经毒入肺腑,无法挽救了。
    在这世上唯二亲近的两个人,如今都离她而去了。心中一大半的地方,都空荡荡的,明明是盛夏五月天,却觉得有彻骨的寒气冒出来。
    她站起身来,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整理了仪容,她便让知夏去传外头的掌柜进来,亲自吩咐他厚葬曾氏,并且传话与王二,从即日起全力追查陷害李氏的元凶。
    做完这些,她便戴上羃离,登车离去,回到会稽王府,便已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整个人从身到心都无比冷静。因为她知道,不冷静不行,疯狂的仇恨打不倒强敌,只会烧死自己。
    按照古礼,桓姚作为出嫁女,要为庶母守孝半年。若非当下的环境不允许,她甚至想为李氏守三年大孝。李氏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在她心里,没有嫡庶之分。
    按说,这些对于桓姚来说其实都是虚礼,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各自的风俗和信仰,即使李氏已经不会知道了,她也依然想实实在在尽一份心意。这半年,她都会严格按照守孝期间的行为准则来要求自己。
    即使很清楚这几个月不与司马昱同房,会有些什么隐患,她也依然不想在这最低标准上再打了折扣。
    她跟司马昱说了此事,司马昱表示绝对支持。防范于未然,她还是先打了预防针,“这半年之中,不知多少人会趁虚而入。夫君,你可会让我在丧母之痛上,再多一层痛?”
    司马昱自然还没想到这些事,听到这话,只当是桓姚对他的紧张在意,心中跟喝了蜜一样,立刻承诺陪着桓姚一起守孝,算是为李氏尽孝心。当然,他每日要上朝,朝中局势如今也正在关键时刻,辞官是不可能的,但饮食起居与着装上,他都尽量从简从素,同时不近女色。
    桓姚并非杞人忧天,不过区区十来天,会稽王府后院的姬妾们便不安分了。稍微欣慰的是,司马昱还算有定力,也谨守对桓姚的诺言,对所有的诱惑都不为所动,谁不安分就禁足谁。
    几番下来,会稽王府的后院倒是再次安定下来。
    但很快,又有了来自其他方面的威胁。
    桓府那边竟然以家主桓温的名义送来了三五名风情各异的美貌姬人,说是女儿要守孝,不能委屈了女婿,算作他这个做岳父的给女婿的补偿,让司马昱尽管享用。
    一时间,竟然在京中传为美谈。
    姬人送到会稽王府的那天,消息便已经在建康城中传开了,让司马昱不收都不行。这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桓姚很快便派人查到了幕后主使者——南康公主可真是见不得她好啊。
    此为后话,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处理掉这些不定时炸弹。司马昱眼下是没那个意思,时日一久,却就难说了。男人贪鲜如猫贪腥,将鱼放在它能够得着的地方,总是危险的。
    哺食后,司马昱与桓姚说起桓府送来姬人一事时,桓姚伤感地道:“人都说,丧母则贱,不管是嫡母庶母,总是亲生的才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如今,姨娘没了才多久,父亲便开始不心疼我了,往后日子长了,可该如何是好!”
    她这无限哀愁的样子,让司马昱怜惜极了,赶紧上前抱住她表决心,“海棠儿,你还有我啊,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心中也开始觉得桓温此举对桓姚实在冷漠无情,当然,他是绝不会因此就做出让他的海棠儿伤心的事的,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道万,我何其有幸,今生能嫁与你为妻!”桓姚感动地道,一句话就让司马昱飘起来了,只觉得自己要做得更好才能当得起桓姚的如此情意,当即便下令,将桓府送来的那几个美貌姬人全部赏给了几个得力下属。
    看着桓姚因此展露笑颜,他也跟着心情无比愉悦。
    七月,边关传来大捷报,振威将军桓歆所率军队在长安大败秦军,歼敌三万人。
    西部战场与秦军对峙了一年多,大小战役数场,终于打出了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仗,即使是朝中的桓氏敌对派,也欢欣不已。
    紧接着,西部战场节节胜利。与之相对应的,桓氏也在朝中攫取到了更多有利地位,朝中官员开始频频调动,京官当中,也增加了好些个桓氏族人或者下属。
    桓姚一出孝期,便有许多新进京的官家夫人来拜访。
    这乱世中,最让人关注的无疑是手握军权的人。让桓姚意想不到的是,这新晋的京畿城防统领肖玉的夫人孙氏,竟然主动向桓姚投诚。
    “今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请王妃只管吩咐,妾与外子,都将全力为王妃效命。”结束拜访时,孙氏毕恭毕敬地道。
    对一个第一次接触的陌生人,对方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种话,都让人疑窦丛生。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这么一大股势力,怎么会平白无故就为她所用了。
    “肖夫人客气了。”桓姚只是淡淡笑着回应道,并不作表态。
    孙氏见桓姚态度虽然温和,却全然不相信的样子,想着自家夫君的嘱托,孙氏有些急了,忙道:“王妃,外子乃是王妃旧时故交!”
    第107章 谋算
    桓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过这位姓肖的寒族武将,遂有些歉意地道:“还望肖夫人明示。”
    孙氏见桓姚似乎毫无印象,也不以为意,爽朗地道:“是妾糊涂了,看来王妃并不知晓外子本名。外子曾在建康桓府谋事,被赐名玉书。”竟是全然不介意自己丈夫曾经为奴的事实,说完笑盈盈地看着桓姚,“如此,王妃可记记得了?”
    玉书?桓姚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在她才来这个世界的头两年,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他给了她很多帮助。虽然他说是报恩,但也是“滴水之涌泉相报”了。
    七八年前,他跟着桓祎去荆州,倒是好几年不曾听说他的音讯,没想到,如今竟都改名换姓,成了桓氏手下的一员大将了。原想着等自己发达了回报他,却是一拖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反倒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奴籍,走上官途。
    可如今,他竟然还说着要为她效力的话,实在叫她有些羞愧难当了。
    “原来玉书本姓是姓肖,这么多年了,难为他还记挂着当年那样的小事。”桓姚此时方才脱去了客套的笑容,闲话家常般亲切地与孙氏说话,“你们是何时成的亲?这些年过得可好?”
    和孙氏的闲聊中,桓姚才得知玉书这些年的经历。原来,才去荆州的那年冬天,他就因为在桓温外出行猎时救主有功,脱了奴籍,入了军营。玉书本身也是个有头脑会钻营的人,这些年,屡屡立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功劳,加上桓温的赏识和一些上锋的提拔,这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来建康之前,他已经是迁到武昌郡做太守长史了,从六品的官位,如今不仅升了一级,而且是地位截然不同的京官了。
    孙氏的孙非桓姚倒是听说过,很早以前就是桓温手下的一员大将,玉书能走到今天,恐怕与孙氏娘家的帮扶也有一定关系。
    桓姚原是觉得不该再欠玉书更多,想拒绝他的效忠,可转念想,在官场上,始终都是要站队的,不是这方就是那方。本就是朋友,她何必要将人推到敌人那边去。以她如今对司马昱的影响力,也可以在仕途上为玉书提供一些助力。互利双赢,何乐不为。
    陷害李氏的幕后黑手,经过四个多月的调查,终于真相大白了。
    按照知夏的说法,她主子桓歆手下尽是能人,后院斗争这区区小事,原是不必用这么长时间的,只不过,如今一方面要考虑到隐蔽性,另一方面,桓温对当时涉事的人进行了大幅度清洗,许多线索都被掐断,大大增加了调查难度。
    司马道福和南康公主,这两个人,其实并不出乎桓姚意料。论有恩怨,也就这两人最大。
    桓姚心中痛恨极了,她和她们,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在那些交锋中她并没有任何亏欠她们的地方,可她们却一次次对她出手,甚至将李氏置于死地。每每想起李氏,她就恨不得让这些人尝遍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没有那么大度的胸怀,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宽恕,欠了命债,就该拿命来还。
    只可惜,她如今还什么都做不到。细数一番手边的资源,最有权势的也就是司马昱。但他顶了天也就能当个空壳子皇帝,无法让她随心所欲地处置司马道福和司马兴男这两个处于桓温庇佑下的人,更别提对桓温本人如何了。
    甚至,如今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根本不能有任何敌视他们的行为。要对付他们,只能一举成功。
    适逢西部边疆战场上传来晋军一路凯歌的消息,让她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桓歆身上。想着曾经司马道福对桓歆的态度,再结合他如今的势力来看,说不定此人今后真的大有可为……
    不过,这仅仅还是些许念头,具体要怎么做,还需审时度势深思熟虑。
    在西部边疆捷报频传,举朝上下一片欢欣之际,建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准备南迁的贵族们暂时安心下来。
    不过,好景不长,刚刚入冬,东部战场便遭到了燕军的迎头痛击,幽州重镇石鳌出了内奸,守城的王氏将领弃城而逃,而当时大半兵力集中于双方交锋的梁郡,晋军回师不及,使得燕军主力一路长驱直入,半月之间,便已经攻占了五个城池,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打到了兖州城外,看架势简直要直取建康。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朝中的士族们惶恐不已,要知道,虽然还有青州和徐州两道重镇防守,兖州到建康的实际距离却不足七百里。
    也顾不得追究石鳌历来防守严密,内奸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敌军放进了城,忙不迭联名请求桓温下令神勇的振威将军桓歆率兵援助东部战场。很显然,桓歆作为统帅痛击燕秦两国的辉煌战绩,给了晋朝人极大的信心,是以如今都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桓氏历来会趁火打劫,若让桓歆派兵,无疑东部战场的精兵大部分又要落入桓歆手中。这对晋朝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赶跑了狼又来了虎,但情势急迫,眼看再不阻止,源源不断的敌军就要打到京城了,不得不与虎谋皮。
    桓姚也密切关注着此事的动态,有了那个打算,此时她自然是希望桓歆手中的兵权越多越好。不过,朝中的旨意发下来,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派去东部战场支援的,不是桓歆,也不是桓歆一系的任何一人,而是桓温的直系下属周远道。
    如今的形势,这旨意无疑也代表着桓温的真实意愿了。明明按司马昱之前跟她说的情况,离东部战场最近的是桓歆手下的赵德方,但桓温却舍近求远选择了他的直系下属周远道。
    这恐怕不单是关乎战略了,桓温如今,对他那向来因为生平得意的三儿,也起了防范之心罢?
    封建王朝那些皇帝太子们,天天在身边还对亲生儿子起疑心呢,何况这些年桓歆常年在外,又那么多敌对势力。
    不过,这个嫌隙,对桓姚来说也不光是坏处。至少,桓温这一次次的猜忌,也会寒了桓歆的心,让他渐渐把那点微薄的父子情抛诸脑后。如此,将来才好帮她对付桓温。
    要不然,光凭桓歆对她的感情,她还真不敢确定能不能煽动得了他。男人普遍实际,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还是权势对他们更有说服力。
    桓温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明在一年多以前,桓歆和其他桓氏内部势力的角逐时还是全心信任着他。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一些人的推动。
    她正大光明地调动了手中属于会稽王府的人力去调查,这些推手之中,不知可有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这对婆媳?
    即使没有,她也会让它变成有的。
    只有这样,才有理由让桓歆和她同仇敌忾。
    她知道,桓歆在建康的势力也在调查此事,她会努力将这个消息送到他们手中的。
    军|权总是和政|权紧密联系的,桓氏在边疆的胜利,同样也推动了朝中的权势更迭,几个月前桓歆的胜利带来的是京中许多重要职务的人事调整,这一次,桓氏的目标便瞄准了皇位。
    要废黜一个皇帝,在此时并非小事。权臣始终是臣,舆论上处于劣势,此时文人地位超然,口诛笔伐对人也是很有影响的,特别又是桓温这种爱惜名声的人,尤其不愿意损伤羽毛。为了废黜司马奕,真可谓煞费苦心。
    司马奕其人,委实小心谨慎。登基这一年多以来,努力在权势交锋中保持中立,不得罪任何一方,同时检点自身,不使自己做出任何让人诟病之事。就连对桓姚,明明在前年除夕宴上是有些心神动摇的,后来每逢节庆桓姚进宫,他都没有做一丝一毫的逾矩之事。
    如此一来,桓温即使对他这个皇帝百般不满意,在这桓氏形势大好的如今,竟也拿他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桓温手下的郗超出了个损点子。
    司马奕如今没有过错,不代表他以前也没有。要知道,他在作为东海王时,那点断袖分桃,男女通吃的癖好可是在建康士族中广为流传呢。这种过错,只要犯过第一次,人们就会相信他会犯第二次。
    其中□□,自然都是桓姚听司马昱跟她透露的。在已然取得成功的这一天,司马昱整个人都是极为亢奋的。因为三日后,桓温就会率朝臣迎他为新君。是以,将这些隐秘当做乐子给桓姚讲,权当博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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