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主殿下真是个好孩子。”小邵氏赞道。
    “阿樾自然是极好的。”齐敏没有掩饰她以滕辉月为傲。
    小邵氏与赵敬都笑了,附和着说了不少好话。
    齐珍垂着眼看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开玩笑一般道:“可不是吗?阿樾常住宫中,和宫里的皇子殿下他们关系极好,和府里的孩子玩得少些。上次大殿下和四殿下来府,阿逸想一块儿玩都被冷落了。”
    齐敏似笑非笑:“继夫人这是抱怨阿樾他们不带阿逸玩?先撇开辈分不同不说,若继夫人舍得,让阿逸做阿樾的伴读,一起进宫读书,如何?”
    齐珍有一瞬间的松动,可想到滕祁逸要在骄纵霸道的滕辉月身边伏低做小,滕辉月做错事滕祁逸要代为受罚,心里立刻不愿意了。她哪里能把滕祁逸交到他们手上任他们折腾?
    滕祁逸先一步嚷道:“我不要!”他在安国公府读书,齐珍怕他一个人提不起劲,特意给他寻了几个家仆的孩子做伴读。滕祁逸没少当他们下人一般使唤,反正他们本就是下人的儿女。在他的心目中,伴读就是下人。要他到滕辉月身边做下人,门儿都没有!尽管想见宫里那个温文俊秀的大皇子齐明曜,但对一个七岁的小文子来说,齐明曜还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让滕祁逸为了他向滕辉月低头。
    “阿逸!”齐珍急忙低喝一声,不让他在齐敏面前失礼,又对齐敏道,“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阿逸性子直,恐怕不太适合。”
    “如此,便罢。”齐敏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抚了一下滕辉月的肩膀。
    小邵氏与赵敬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错开,继续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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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安国公府告辞回到城西大宅,滕英与滕宏各自领了自家的媳妇儿孙回房。
    关起门后,滕英迫不及待地问妻子小邵氏:“如何?”
    饶是以小邵氏的沉稳,亦双眼发亮:“福康长公主和元徵雍主,与宫中关系极好。”
    和皇子关系亲近,送个小孩儿进宫说送就送……若家里的孩子们能得公主和雍主的青睐,那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的好事儿!
    继夫人齐珍故意提起滕辉月和皇子们交好,却不提携滕祁逸,意在暗指滕辉月骄傲不群,看不起他们,不是他们能攀附的对象。可相比福康长公主齐敏,齐珍那种时时以她和她的孩子为中心的言谈同样显得高高在上。
    而元徵雍主滕辉月生得想个玉娃娃似的,确实对她们爱理不理,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着福康长公主齐敏,令人完全无法对他生出恶感。他对她们的冷淡远没有滕祁逸眼里隐含的轻慢那么令人难受。
    况且福康长公主和元徵雍主身份尊贵,她受点委屈也认了。可是齐珍一个没有品级的国公夫人,若不是看在安国公与福康长公主的面子上,谁会把她当一回事儿?
    滕英试探地问:“国公夫人那边?”
    小邵氏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那位是继夫人。”
    先是那一声一声的“继夫人”,然后是福康长公主轻轻一句看似要把滕祁逸送入宫的提议,已经把道理说得很明白了。继夫人与公主府不和,却没有半分公主府的权势,孰轻孰重,可谓一目了然!
    滕英扶须,迟疑道:“但是汝南王府……”
    “安国公世子才是汝南王府的嫡亲外孙。”小邵氏提醒道。
    “阿海待阿誉与阿礼甚为亲热。”滕英又道,“可是阿纲……”
    小邵氏对滕英总在关键时刻犹疑不决总想面面俱到的性子十分无奈。若他不是有这个缺点,如今的成就恐怕不至于此。
    反正不管滕英如何选择,她是打定主意多带媳妇孙儿到安国公府,若有机会,她甚至会入公主府。说不定哪一日,她的孙儿会被贵人看中,自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自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无论安国公府还是公主府,待大房与我们,暂时一视同仁。公主府势大,继夫人一脉绝对讨不了便宜。我们及早靠过去,也算拔了个头筹,为阿礼的婚事争取一二……”
    二房这边,滕宏把媳妇赵敬抱在怀里,听着怀里的人用和缓冷静的声音娓娓道来。
    滕宏心不在焉地嗯嗯应着,一手悄悄伸进赵敬的衣服里,东摸摸西摸摸的忙碌不已。
    赵敬脸上一红,恼道:“你个浑人,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听了!夫人说的是!就按夫人说的办!”滕宏极顺溜道。
    赵敬气了个倒仰,狠狠拧了他一把,哪里还有之前在安国公府的斯文柔和?
    滕宏“哎呦哎呦”地呼痛,赵敬听他叫得凄惨,手劲立刻放轻了些。
    滕宏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咬上妻子圆润的耳垂,含糊道:“你且宽心些。我们就阿礼一个孩子,不求他有权有势、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和乐,健健康康,娶个像他文爹一样好的媳妇儿,生几个小阿礼……阿敬,你说好不好?”
    赵敬的脸色温柔起来,口上还是有些别扭:“才不要像我,十年才得了一个儿子……”
    赵敬聪明贤德,但受他那个视礼教如命的母亲影响,深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嫁了滕宏之后,因为足有十年无子,在母亲和婆婆的压力下,他为滕宏纳了一妾,可是这妾连生三子。赵敬想再为滕宏立妾,轮到滕宏坚决不干。夫妻俩大吵一场,吵到中途把赵敬气晕了,滕宏慌得只差没有切腹谢罪。可请来大夫一诊脉,两人都傻了!因为赵敬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如此两口子才终于消停下来,小心翼翼养着这一胎。后来赵敬顺利生下一个八斤重的足月儿子,正是滕丰礼。家里有后了,赵敬心安理得,也就不再逼着滕宏多纳妾。滕宏暗暗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庶女们及笄全部嫁出去,那妾也送到其中一个庶女府上荣养了,滕宏才终于得尝所愿,携媳妇和儿子过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不久前又有了离开丹阳的机会,滕宏立刻收拾行李,打包媳妇儿子,离丹阳远远的。赵敬还以为他终于肯奋发图强,要借此机会去建康大展拳脚了。
    其实滕宏只是想尽快把儿子“清理”出去,好和媳妇过二人日子。
    其实赵敬是文子,很难有孕,滕宏娶他的时候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反正他就是喜欢他,这个又聪明又迂腐的可爱文子!
    偏偏为着传宗接代,不单母亲逼他,岳母逼他,连本该和他同一阵线的妻子也逼他,把滕宏弄得有苦难言。
    他用了足足二十年才把赵敬的想法扳回来一些,最听不得他旧事重提。当下把他横抱起来,扔上床去,好好“惩罚”一番!
    “又胡说八道!我的妻子再贤惠不过!你敢诋毁他,看为夫怎样收拾你!”
    赵敬臊得满脸通红,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夫婿人到中年,一张嘴越发没有遮拦,那个的需求又激增那么多!一时间有些后悔把他的妾留在丹阳。可是后悔完后,又有点满足和甘之如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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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生辰(一)
    嫡支到来,刚好赶上滕辉月的六岁生辰。
    自周岁开始,滕辉月的生辰皆在宫里过。而爱子被“挟持”的安国公世子滕祁山和福康长公主齐敏只好跟着入宫。于是每次滕辉月生辰,都是一场皇室核心成员的小聚会。郑太后年纪大了,最喜欢看到儿女孙辈聚在一堂,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对这种安排欣然支持。
    不过今年齐敏怀孕,郑太后心疼女儿,不舍得劳动她两头跑,便让滕辉月在公主府办生辰宴,陪在父母身边。既然郑太后发话了,明帝没有异议。他们母子俩身份尊贵,出宫必然要劳师动众,把好好一个家宴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他们都不便出席滕辉月的这个生辰宴,只是各种赏赐流水一般送到公主府。
    这是滕辉月第一次庆祝生辰没有明帝舅舅在身边,心里的失落自是不消说。可是他同样舍不得公主娘亲为了他挺着大肚子进宫,也就这能这么着了。
    既然没有明帝,滕辉月更愿意一家三口,不,四口一起过。可是齐敏不想委屈儿子,把宫中和他玩得好的大皇子齐明曜、四皇子齐明炎都叫来了,还有滕辉月的两个伴读,安敬令主王承坚和齐嵘的儿子的齐明铮,势要把儿子的生辰宴办得热热闹闹的。
    而且刚好嫡支大房的小邵氏带着文子儿子、两个儿媳和四个孙子孙女来公主府拜见,碰上这等喜事,小邵氏看似开玩笑地让四个孙子孙女留下来为滕辉月庆生。按辈分,他们都是滕辉月的堂兄堂姐。
    齐敏在征得滕辉月的同意后,颔首应允让他们留下来。
    小邵氏高兴地带着文子儿子滕丰宁和两个儿媳走了,过了一个时辰后,滕丰宁又折返回来,给滕辉月带来整个嫡支给他备的生辰礼物。
    这些礼物有些是丹阳当地的小玩意,有些是不知打哪里收集到的小东西,并不十分名贵,但胜在新奇有趣,即使在建康也算得上是稀奇的,显然花了不少心思。齐敏认为滕辉月会喜欢这些,便不客气全部收下了。等下人核查过安全后,自会送到滕辉月面前。
    滕丰宁也因此得以留在公主府。
    安国公府那边,滕祁逸也不甘不愿捧着礼物来了。
    滕辉月一大清早独自过去安国公府给长辈们请安。尽管他的品级与齐敏相当,但齐敏能直接和老安国公夫人严氏、继夫人齐珍互别苗头,到滕辉月这一辈,却不好做得太过,明面上的礼节还是要走一个过场。而且只是对严氏和齐珍简单地问一声好,不用跪不用拜就收获一小笔礼物,倒也划算。不过给祖父安国公滕海请安,滕辉月明显真心得多,老老实实地跪下磕头,还没有磕实就被滕海抱了起来,得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和饱含各种期许的话,滕辉月听得唇角微抽。然后他被滕海留在书房,练了一会儿字。
    被放出来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滕辉月就看到一大堆集合起来的幼龄滕家人,其中还有他颇有印象的滕文珊和滕文奇。六岁的滕文珊还是一个秀气的小姑娘,文静中带点小高傲,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同样六岁的滕文奇也在看他,眼里带着单纯的好奇和艳羡。
    滕辉月不禁有些傻眼。他还不到需要交际的年纪,除了特定的某些人,他根本不耐烦和其他人熟稔,以他的身份也能随心所欲。可是难道连自己生辰,都要发火把他们通通赶出去,驳了公主娘亲的面子吗?
    滕辉月虎着小脸,给这串小萝卜头发配任务,让滕丰宁带着他们上街撒铜钱。
    这是他家阿爹想出来的。为了给滕辉月积德,每到他生辰之日,公主府都会到街上设米棚施米,并且沿路撒铜钱。今年是滕辉月的六岁生辰,那么足足要撒六箩筐的铜钱。
    除了滕祁逸不愿意外,滕丰宁以及以滕文治为首的小家伙们都没有意见,眼里带着感兴趣。
    滕辉月不理会滕祁逸,挥挥手让他们出发。比起对着滕辉月看他脸色,滕祁逸宁愿跟着滕文治他们上大街。
    不过临走前,滕祁逸见滕辉月站着不动,不满道:“我们都去撒铜钱,那你干什么?”
    “阿曜和阿炎来了,我去接他们。”滕辉月双手环胸道。
    滕祁逸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滕辉月说的是大皇子齐明曜和四皇子齐明炎,脸色一变,脱口道:“我要留下来!”
    滕辉月一笑,愉快地拍拍手,字正腔圆道:“本、宫、不、准!”
    “你!”滕祁逸跺脚,恨不得扑上去!天知道他有多想和大皇子齐明曜玩儿!
    “你敢对本宫无礼?”滕辉月摸着腰间的小金鞭,盯着滕祁逸。
    一直影子一般跟着滕辉月身边的敛羽微微抬起头。
    滕祁逸像被钉在原地,浑身僵硬。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动不了,畏惧惊恐地看着滕辉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滕辉月低哼一声,利落地转过身:“不用管他。敛羽,我们走!”
    滕辉月和敛羽一走,滕祁逸一屁股跌在地上,脸上布满汗水!
    他回过头,见到嫡支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他觉得被嘲笑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滕辉月,我要告诉祖母娘亲你欺负我!”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哭着跑回国公府。
    嫡支的小孩们面面相觑,心里对滕辉月升起一丝敬畏,不敢再逗留,老老实实上街撒铜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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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滕祁逸挑衅滕辉月的结果都不会太好,可是滕祁逸就是不长记性,一定要和他过不去。
    把滕祁逸欺负哭的元徵雍主一扫要面对滕家嫡支小孩子的不高兴,愉快地去前厅接已经到了的齐明曜和齐明炎。
    刚走到前厅,除了齐明曜和齐明炎,滕辉月还看得王承坚和齐明铮,以及……
    “阿樾!”齐明铮看到滕辉月立刻跳起来!
    可是滕辉月暂时没空理他,小手一指,极有气势道:“来人!把陆展云给本宫赶出去!”
    在场的人一愣,而后拼命忍住笑。只有齐明炎比较郁闷,因为陆展云是明帝点给他的伴读,无论他再如何二五百,齐明炎都不能摆脱他。齐明炎只希望滕辉月不会把这些账算到他头上。
    “啊啊!别啊,美、美……雍主殿下!我的祖宗大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的陆展云缩瑟了一下,语无伦次道。
    滕辉月漂亮的眉毛一竖:“谁要做你祖宗?本宫没有请你来,你从哪里来的从哪里滚回去!”
    自从上次被陆展云扔了一身花花草草后,滕辉月和他的梁子就结下了!之后在齐明曜和齐明炎的联手帮助下,每次陆展云见着滕辉月,都被捉弄一番。偏偏陆展云风流习性坚强,记吃不记打,看到滕辉月总想往他身边凑,更加招来齐明曜和齐明炎的打击报复。
    如今陆展云虽然仍旧想靠近滕辉月,但见他凶巴巴的模样,小心肝儿先颤上一颤,习惯性往正直厚道的王承坚身后躲。
    王承坚挡在他面前,对滕辉月道:“阿樾,是我让他来的。”
    “什么?”滕辉月想不到王承坚会帮陆展云说话。平时王承坚同样看不惯陆展云的所作所为,经常逮着他就要训一顿。
    王承坚一本正经道:“他偷摘了别人家的花不肯归还,他让我带他过来,才会归还并且好好道歉。”
    滕辉月嘴的张了张:“你信?”
    王承坚眉毛一皱,扭头看陆展云:“你在骗我吗?”
    陆展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王承坚又看着滕辉月:“看,他没有骗我。”
    滕辉月道:“那他拿着花干什么?”
    王承坚道:“他是要还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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