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顿了下:“因此你如果想拍下一张好看的星云照片, 可能需要几个小时的累积曝光时间,在冬天野外拍摄时,还是挺熬人的,我不建议你去尝试,而且我刚刚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就是我去年在挪威时拍摄的, 所以我已经拥有这朵来自宇宙的玫瑰花了。”
    “那不同人拍摄的角度不同, 曝光的时间不同的话,最终呈现出的照片也会不同的吧?”程星野轻挑了下眉稍。
    “嗯, 对。”杨北茉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 我还是想去尝试拍摄下。因为我送给你的,和你所拥有的,并不会一模一样啊。”他笑了笑,敛了眉眼望向了星空, “而且只要宇宙不消亡, 这朵玫瑰也不会枯萎, 我很喜欢这个永恒的浪漫。”
    闻言杨北茉微微怔了下,她其实喜欢玫瑰星云,也是因为它背后所代表的永恒含义。
    她没想到看上去散漫不羁玩世不恭的他,竟然会和她一样,向往一些永恒不变的东西,不禁抬起清霜似的眼睛问他:“你不会觉得永恒不变太乏味吗?”
    “怎么会乏味?”他偏头睨了她一眼,沉声说,“我只会觉得这是一种难以获得东西,特别是在爱情方面。”
    “是你之前谈过很多段恋爱,却都没能持久下去?”她抿了下唇,问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
    虽然他之前说那些绯闻都是公司拿来炒作用的,也说自己高中时没交过大姐头的女朋友。
    但她觉得像他这样会撩又随性的男生,在大学时一定是谈过女朋友的。
    少则一段,多则还不知道换过多少个女朋友。
    “不是。”他微微顿了下,有点局促地摸了下后脖颈,嗓音微沙,“其实我之前一段恋爱都没谈过,也没追过女生,所以到你这总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可能说过些错的话,做过些错的事,所以还希望你能见谅下,觉得讨厌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指出来,这样我也能知道该往什么方向上改正。”
    “……”杨北茉一愣,有点不可思议地反问他:“一次都没谈过?”
    “没有。”他看了看她睁得圆圆的眼睛,有点好笑道,“怎么,我在你眼中是换过多少个女朋友了,至于这么吃惊么?”
    “就感觉你身边一直都有女生在环绕,高中的时候,所以合理推断下,不太可能没交过女朋友……”杨北茉敛了敛眼神,盯着相机屏幕温吞道。
    “看来你高中时,多少也有点关注到我了嘛。”程星野幽邃眉眼弯了弯,唇角也牵起了个戏谑的弧度。
    “……”杨北茉心脏紧了下,有点发慌地咬了咬唇。
    好在程星野也没就着这个话题再追问她什么,兜里摸出了根棒棒糖,叼在了嘴里:“说实话,我大学时看同寝室的人都交了女朋友的时候,确实是想过要谈恋爱的。毕竟周末他们都出去跟女朋友腻歪的时候,我这个单身狗只能在寝室里打游戏,说不寂寞肯定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没谈?”她稳了稳心跳,淡淡问。
    “因为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和当时追我最紧的女生在一起的场景,怎么说呢,感觉还不如在寝室打游戏。”他垂头嗤笑了声。
    “那你就没遇到个自己想追的人吗?”她长睫轻轻扇了扇。
    “还真没有。”他轻耸了下肩,又偏头睨她,“你是第一个。”
    “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局促地冒出句,“那我很荣幸。”
    程星野愣了下,接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这回答,官方到有点可爱的地步了。”
    “……”杨北茉微窘地捏了下衣角,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他又笑了半天,才敛了敛表情,眼神认真地看向她道:“不过,我希望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银河垂直悬在静谧的夜空,星辰倒映在他熠亮的瞳眸,他的话语已消散在了广袤的沙漠,却在她耳边留下了重重的回响。
    杨北茉屏住呼吸,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她眼前眉眼深邃的男人,和她自己止不住的心跳声。
    她动了动唇,想抛下内心中那些忧虑,试着去和他谈个恋爱。
    但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出租屋里那个被她上了锁的抽屉柜,登时又变得迟疑了起来。
    她明明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过是比其他喜欢他的女生,伪装得更好罢了。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了她隐藏着的秘密,他还会继续喜欢她吗?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会露出怎样震惊的表情,说不定还会觉得她这人假得不行,令人生厌。
    想到这,杨北茉不由地攥紧了衣角,垂下了眼帘。
    见她有意在回避他的表白,程星野眼底的光微微暗了下,默了几秒才牵起唇角岔开了话题:“话说这个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土星吗?我一直很好奇它周围的那个环,真的能看到吗?”
    “可以的。”杨北茉压了压心中烦乱的思绪,淡淡抬起了清丽平和的眉眼,“稍等下,我帮你调一调望远镜。”
    “嗯,跟着你真的开眼界。”他笑着揶揄了句,双手闲闲抄进了裤兜。
    就这样,在等待拍摄曝光的时间里,杨北茉几乎把夏季值得一看的星体都给他介绍了个遍。
    他也听得很认真,最后还调侃说她可以给他出一张夏季星空考卷了,他保证能及格。
    在银河逐渐往地平线落去的时候,拍摄也到了尾声。
    杨北茉瞥了眼还守着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的程星野,尽量自然地说道:“基本上都拍完了,你先上车睡吧,后座上有条毯子,你可以拿来盖。”
    “那你呢?”程星野直起了身。
    “我不困,再看会儿星星。”她回道。
    “不困也得睡觉了吧,不然开车会乏的。”他眉头微微蹙了蹙。
    “没事,就一晚上不睡,问题不大。”她轻抿了下唇。
    程星野默了几秒,眼尾一挑道:“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跟我一起上车睡觉吧?”
    被他戳中内心想法杨北茉哽了下,才眼神躲闪道:“……不是。”
    他凝了她片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哎,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赶紧收了设备,上车休息去。”
    杨北茉迟疑了下,才说:“主要就只有一条毯子,所以你盖着去睡吧,我反正也不困。”
    “嗐,我这夹克衫挺厚的,不需要盖什么毯子,你不用考虑我,快去睡。”程星野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夹克。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今晚不睡,往回开的车我可不敢坐,要算进疲劳驾驶里了。”他板起了面孔,催促她道。
    闻言她也再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收了收设备,和他一起上了车。
    “这个座椅是可以放倒的吧?”程星野弯腰研究了下前座的椅子。
    “嗯。”杨北茉抱着毯子,局促地点了下头。
    “那刚好能腾出咱俩睡的空间。”他说着就用力掰了下椅背,将前排座椅都放倒收了起来。
    杨北茉:“这个车靠垫给你一个,可以当枕头。”
    “谢了。”程星野眉眼轻弯的笑了笑,大大咧咧地将靠垫往车地面上一放,裹着夹克外套躺了下去。
    杨北茉瞄了眼蜷着身子和长腿,阖上了眼睛的男人,他真的看上去比她要洒脱和自然的多,显得她好像过于在意两人同睡一辆车的事了。
    明明是一开始他说什么,想到睡在她身边,会难以入眠。
    结果到头来他比谁都放松。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杨北茉轻轻叹了口气,放好靠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熄了灯的车内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天窗隐隐绰绰倒映着夜空中的繁星。
    听他呼吸好像逐渐变沉变缓了许多,杨北茉轻轻转了过身,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看睡在他身边的男人。
    他浓眉轻蹙,长睫垂在眼底,整个人比刚睡的时候蜷得更紧了一点,好像是在挨冻中。
    于心不忍地杨北茉不禁掀了掀自己身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几寸,然后将一半的毯子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幅度略微有点大,他身子微微动了动,眉眼川字也紧了几分。
    杨北茉呼吸一滞,赶紧闭上眼睛,背过了身。
    半晌见他没有别的动静了,她才又转身瞅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帮他将掉落的毯子重新盖回了身上。
    也就是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有胆量这么地靠近他吧。
    杨北茉情不自禁地盯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了片刻,见他眉宇间的川字还未散去,又忍不住伸出手,想帮他抚平几分。
    在她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他突然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缓缓撩起了眼皮,深井般幽黑的眸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她惊愕的小脸上。
    “毯子收回去,我不需要。”他薄唇轻启,嗓音暗哑。
    “但我看你好像挺冷的,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杨北茉垂下眼,有些慌乱地回道。
    “没事,我可比你抗冻的多。”程星野懒懒笑了下,松开了攥着她的手。
    他半撑起身,将毯子往她身下塞了塞:“盖好。”
    她心跳加速地抿了下唇,努力装作淡定地挡了下他塞过来的毯子:“还是一起盖吧,反正这毯子也够大。”
    “隔得远一起盖很容易透风的,”他眉头蹙了蹙,执意将毯子还给了她。
    “那近一点不就行了。”杨北茉也跟他较上了劲,半撑起身子往他身边挪了下,然后将一半的毯子往他怀里塞了下。
    程星野微微一怔,盯着怀里的毯子默了片刻,才幽幽抬起了眸:“近一点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她蹙了蹙眉心。
    “我可能会把持不住。”他勾起唇角,眸光中透出了几分戏谑。
    杨北茉呼吸一滞,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毯子。但没两秒她就意识到他八成又是在逗她,就像之前他说什么难以入眠,结果简直是秒睡。不禁松了松手,淡淡拿过靠垫,贴着他的身边躺了下来。
    “少骗我了,毯子盖好,赶紧睡觉。”她望了他一眼,声音平静道。
    “……”程星野眼神复杂地凝了她片刻,才有点无奈地扯着毯子躺下了身。
    两人之间隔了不到半寸的距离,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撩人入骨。
    他不禁喉结滚动了下,翻了个身,往一旁移了移,同时又将毯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只留了一小半。
    察觉到他动作的杨北茉干脆也转过身,跟着他挪了挪。
    虽然她的身体没有触碰到他,但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细细喷薄在他的耳后,弄得他整个人都痒痒的。
    程星野不禁绷紧肌肉,背对着她嗓音暗哑:“我没骗你,你还是自己去盖毯子吧。”
    “不要。”她闭着眼,打算和他硬杠到底。
    程星野又沉默了片刻,才倏地转过身,低沉嗓音幽幽:“你要再坚持下去,我就要默认可以对你做点什么了。”
    杨北茉迟疑了几秒,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他近在咫尺幽沉黑亮的眸。
    第38章 逐星38
    昏暗狭小的车厢内, 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风扇声,以及眼前男人略微有点沉重的呼吸声。
    他呼吸滚烫,喷薄在她的鼻尖, 却灼烧到了她的神经,杨北茉只觉脑子一嗡, 想躲开他直勾勾的注视,却无法驱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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