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锦疼得咬着嘴唇,感觉到□忽然涌出的热流,很快,那蜿蜒的血流从她跪地的裙裾间流出。
    她感觉到了,腹中孩子的抽离,它生命的流逝。
    苏盛锦双手捧着肚子,使劲摇着头:“不,不要,你不要离开,不,不要……来人,医官,传医官,晏璃……”没人应她。
    苏盛锦强忍着疼痛匍匐着往外殿门爬,身后留下了蜿蜒的血迹。
    而太后就一直冷眼瞧着,紧绷的脸没有一丝怜悯还冷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那孽种会化成血水消失于世的。哀家,绝不允许你背叛景恒,既是你不自尊自爱,那你便去步华宣的后尘和你的孽种作伴去吧。”太后摸索着自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此药就是华宣当年喝下去的,死了也查不出死因只能算暴毙,你放心,哀家是不会与死人为难的。”
    她可怜的孩子,已经成型却遭到如此杀戮。
    苏盛锦的心被前所未有的仇恨填满。
    苏盛锦停下了向前爬的动作,手还护着肚子冷声问太后:“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这是你的孙儿了?”
    “孙儿?这是哀家的孙儿还是皇后的孙儿?原本哀家想不通不过是进京,奚琲湛那小子怎会亲去,原来是你们暗通款曲做的这个打算,如今被人发现竟然狠心杀人灭口。”太后气愤得很,枯瘦的手紧攥着,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碎她的脖子。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
    “杀人灭口?”苏盛锦不解,可太后又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装什么糊涂,你身边的晏璃自小伺候你,她勘破了你的丑事一心为你遮掩,没想到你发现之后将她送走,假意为她寻得亲事,在送亲路上安排人杀了她,怎样,如今你还有什么巧辩?”太后眯着眼如狼般盯着苏盛锦。
    苏盛锦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人是奚琲湛,将没有用的棋子除去奚琲湛一向都不含糊。当年死在东宫的舅少爷,那位少爷脑子不知怎么长的,与晋王混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居然将醉卧池边石上的奚琲湛推下了水。
    后来奚琲湛将他召来东宫,亲自送他一碗毒药,悠闲的看着他抽搐身亡。
    奚琲湛下手既然这么利索为何还不除去晋王?
    腹中绞痛,苏盛锦泪流满面,她的孩子,神仙也救不回了,苏盛锦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把自己站得笔直:“你和你的儿子一样都没有良心,我十五岁嫁入王宫,守了三年活寡,尽心尽力为霍国操劳还要到京城为质,我才十九岁,以后却要在京城孤老,你的儿子丝毫不怜恤我,转身便纳寡妇为妃,要说廉耻,他是不是更没有廉耻?还有你,你明知华宣的事不是我诬陷也还是如此污蔑我,无耻之极。”
    说着话,苏盛锦心里却在衡量着,对方有两个人,阿绮医术又十分高超,就算她有机会将药送进太后口中,若又被救活,她还是死路一条,可同时对付两人她实在没有胜算。
    “你……多说无益,咳咳咳咳咳……”老太后很厌烦地挥挥手转头吩咐阿绮:“阿绮,送她上路。”
    那个木板板的阿绮点了点头向苏盛锦走过来,抬手,手心一颗乌黑药丸,“你若想杀那个老太婆我便帮你,若你不想就自己吞下药丸!”
    平板的表情看不出真假,但性命攸关,苏盛锦决定赌一把:杀她!
    苏盛锦看向太后,只见太后已歪在大迎枕上,手臂直直伸着,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阿绮说,她要是闹腾起来不是被人知道了?水里放了点哑药罢了,快点丫头!重生之诱你入怀
    向着太后每走一步疼痛便加剧一分,短短的距离却走得那么漫长,太后已反抗之力,苏盛锦捏着药丸,深深吸一口气将药丸塞进太后口中,看她挣扎,又给她灌了一口水,整个过程中,太后眼睛暴睁,似要把她活生生撕裂。
    “太后,毒药发作尚需一点时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药改进了,不会像华宣当年那样疼得满床打滚,肠穿肚烂而死。”阿绮在旁边解释道。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表情只是愤恨的的太后忽现满脸惊惧,咳得更厉害了,本就干枯的身体缩成一团,两手紧紧拽着领口那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平日里的端庄完全不见。
    她的嘴巴仍旧一张一张,却半丝声音也没有。
    眼看太后脸色越来越苍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如果太后死了,奚景恒必定会奉旨上京为太后出殡,那她胎儿已经流产的事就会被他知道,不,不行,她绝不会把后位让给闵氏那对贱人,不会让奚景恒和太后称心如愿,虽不知阿绮为何突然倒戈,但眼下总归对她有利,但是太后现在还不能死,绝对不能。
    苏盛锦看向阿绮:“不管你听命于谁,她暂时不能死,救活她,就让她活死人那样,看着,听着。一会儿有医官来,就说太后见我有流产征兆一时心急晕了,你想要什么稍后我们再谈。”
    阿绮稍稍皱皱眉头:“你还要救活这个死老太婆?”
    苏盛锦看着这张同样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脸上绽出了残忍的笑:“既然你执意不要亲孙,那你就稍后再死,看我怎么用一个最卑微的贱民混淆你霍国的血统,看你们高贵的子孙怎么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而你,只能像活死人一样看着,无力回天。”
    太后双眼血红,那是恨极了。
    “阿绮,去叫人来。”苏盛锦吩咐。
    阿绮答了声是便出去了,苏盛锦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后,没一会儿许多丫环和太监进来了,只见太后脸色苍白,干瘪的嘴张着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的苏王后裙裾染血伏在床榻上:“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混账,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苏盛锦转而对着下人大声斥责,早有机灵的跑着去了。
    ☆、第二十九章
    太后陷入了昏迷,苏盛锦一直陪伴在旁握着她的手,泪水一直没有停过,加上她一身的血迹,令奉命进来的宫女太监们都满心疑问,阿绮走到苏盛锦身边扶起她:“太后最担心您这一胎不稳,您不要这样忧心,太后只是见您有流产征兆一时急火攻心晕厥了,应该无事,来人,扶王后到内寝,再准备热水,我开个安胎方子,照着抓药熬来。”
    苏盛锦自己也疼得厉害,因此顺水推舟到内寝去,阿绮服侍她换了干净衣服又装模作样诊了回脉开了方子送出去,苏盛锦说:阿绮,去照顾太后吧,我一会儿服了药应该无事。
    晚些时候,阿绮来回话,说太医说太后因思乡忧虑年老原因,加之常年有心悸之症,所以此次病有些凶险,只能安心静养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因为晏璃一事,苏盛锦现在对人防备之心尤重,阿绮的倒戈不管是受指使,她绝不会受制于阿绮,有太后在前,多死阿绮一个她也不在乎了。
    其实,苏盛锦原本想着,阿绮就算是谁的人也该是霍王宫里的某位妃子,弄死太后假装投诚苏盛锦,然后等奚景恒上京时当面嫁祸给她苏盛锦,一石二鸟。 闵氏姑侄的可能性最大。
    可阿绮说:“苏家女娃,你糊涂了,连诸侯国太后都敢杀的事除了我们任性跋扈的太子还有谁做得出来,再说,若不是我替你遮掩,你这短了两个月的肚子太后不早就知道了?”
    奚琲湛?他?
    苏盛锦想起奚琲湛跟她说过的话:只要她同意他一定正大光明迎娶。想起这个可能性,苏盛锦后背僵硬。
    虽然偃律对妇人还不算太严苛,容许改嫁,可大多数百姓还是接受不了,否则为何他们这一路来见了那么多贞节牌坊?
    她丢不起面子。
    阿绮见她走神,微微一笑:“你奇怪我怎么会是太子的人吗?其实很简单,他们这样有权势的人若在别人身边没个眼线早投胎个十次八次了。连你身边都有,不是么?”阿绮淡然说道。
    说到这个,苏盛锦面色沉下来,晏璃自称是太子的人,可她所为却透着不对劲。
    “晏璃是谁的人?”苏盛锦问道。
    “这个世道,谁从来也不会一直是谁的人,利益能改变一切,不过反正她已经死了,是谁的人都不重要。”阿绮说道,却并不正面回答她。
    苏盛锦看着阿绮。
    没留神阿绮忽然凑到她眼前来的脸,苏盛锦吓了一跳,阿绮笑笑说道:“你心有愧疚吗?其实大可不必,太后要杀你可是不会有丝毫犹豫,怀着她的亲孙还要被她冤枉弄死的话,你才是天字第一号的窝囊废。”网游之洛神
    见她不语阿绮又道:“收起你的愧疚,霍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过几个月他上京了你还是这样子要是被他瞧出端倪起了疑心,以他的为人怕是又会把这一笔算到你头上。想想他们母子如何对你,你还会愧疚个鬼!”
    愧疚?在这个王宫中太后是她最后的一点温暖,可如今,这一点温暖也倏忽熄灭了,那么突然,快得她都来不及愧疚。
    “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苏盛锦冷冷赶人,被人戳到伤疤,虽然假装好了,还是会痛。
    因太后“生病”,苏作师携夫人过府探病,苏盛锦红着眼圈请父亲到书房说有事相商。
    到书房坐定,苏盛锦请父亲坐下又亲自斟了杯滚烫的茶,茶叶在杯中翻滚,苏盛锦放下茶壶郑重提裙跪地,开口便是:“父亲救命。”
    苏作师大惊,身体前倾,双手紧握住扶手:“此话怎讲?”
    苏盛锦娓娓道来,从奚景恒归国纳寡妇为妃又被挑拨要废黜自己,自己为了苏家的脸面为了保住后位保住孩子自请上京为质,可是太后又不知听信了哪个的谗言,不信这孩子是霍王的,在她饮食中下毒胎儿已流产等等,她越说,苏作师眉头皱得越厉害。
    “父亲,如果到时没有一个男孩儿降生,女儿后位不保,苏家颜面尽失,所以女儿才请您救命。”苏盛锦脊背挺得笔直,她确信苏作师会帮她,为了苏家的颜面,他老人家一辈子最爱重的是名声,如鸟之惜羽。
    “你告诉我,太后这样是不是你下的手?”苏作师沉声问道。
    “女儿只是为了活命。如今,这府中没有一个能信的人,哥哥也不在京中,只好劳烦父亲,父亲一定会救女儿这一次是不是?”苏盛锦红着眼看着苏作师。
    “此事须做得绝密,所有知情人都不要留活口,你列一个名单来,我替你处理掉。生产之前就住在别院,别露出马脚。奚景恒那里,我想想办法拖他一拖让他近来无法上京。”苏作师条条有理安排着。
    苏盛锦一一应着,苏作师这才扶起她:“你一个王后,府中连几个心腹之人都没有,那个,晏什么的丫头呢?”
    苏盛锦沉着脸:“若不是她背叛,女儿也不至于如此猝不及防处处被动。父亲,还有一事女儿一直不好开口讲,您所倾向的晋王要利用女儿扳倒太子,也许您知道,也许您还不知道,女儿只问您一句,您打算眼睁睁看着女儿的白骨成为他成功谋位的踏脚石吗?”逆鳞
    苏作师抚着胡须的动作停滞下来,满脸震惊,显是不知,苏盛锦一颗心落了地。
    “果然竖子难以为谋!”良久,苏作师说出这么一句。
    “父亲,女儿身处内院,很多事做不得主,还请父亲做主。”
    苏作师安慰苏盛锦一番,又教她小心行事,少与人来往,诞下孩子再说,苏盛锦一一答应。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苏盛锦闭门不出,每日到太后跟前坐坐,风雨不误,她的肚子,绑绑枕头自然是越来越大,府中的人换了几次也都换干净了。
    其间奚景恒来了几次家书,苏盛锦翻出之前太后手书,一个个字剪下来描画下去应付了。到“临产前”半月,苏盛锦亲自手书给奚景恒,告知太后近来总说梦见先王,以致忧思不已寝食难安日渐消瘦。总不能让太后死得那么突然,做些铺垫是必要的。
    苏盛锦无事翻黄历,十月二十五宜添丁呢,继续最开始的谎言,她腹中胎儿已经近八个月,可以因为“太后之死”受了惊吓早产了。
    十月二十二,苏盛锦说太后不好,要为太后斋戒,虽宫女太监劝说苏盛锦仍执意焚香沐浴斋戒了三日,可终究没有挽回太后的生命。
    苏盛锦记得清清楚楚,二十五那天极冷,天阴得厉害,下午时分,太监跌跌撞撞来向斋戒中的苏盛锦禀告:太后不好了。苏盛锦匆匆而来,在老太后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忽然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苏盛锦,直到眼睛变得黯淡再无一点光彩。
    苏盛锦亲自为老太后合上了双眼,那一刻,她泪如雨下,眼泪是真的,悲痛也是真的,为太后曾经对她的疼爱也为太后最后的痛下杀手。
    接下来,苏盛锦因受到惊吓早产得顺理成章,稳婆嬷嬷们都是沈府来的可靠人,一出戏演得极真。
    只是被抱到苏盛锦面前的婴儿稍嫌大了一点,苏盛锦换了衣服哭着将孩子抱到太后灵前,宫女太监们自然又是拦又是劝又是哭,一时热闹的很。
    太后薨逝是大事,自然要上奏。京里蜂拥来了许多人,丧礼也根本不用苏盛锦操心,又因她早产尚在坐褥期,她每日只要穿着孝服在灵前跪一跪,即便如此,苏盛锦也迅速消瘦下去,下巴尖得戳得手疼。
    皇帝已正式颁发谕旨命奚景恒即刻上京,并开启了霍王墓寝与太后一同陪葬于帝陵。苏盛锦等着,等奚景恒的到来。
    因没了太后,王府中显得一下子萧条了许多,苏盛锦坐在太后常坐的罗汉椅上,望着屋外不住的雨和雨中郁郁葱葱的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寡妇,撑着偌大的门庭艰苦度日。万世莫敌
    偏生这天景像要应她的心境似的,已连下了十余日的冬雨,浑身好像都发了霉,苏盛锦心情不好,每天只有在孩子面前才有个笑模样,下人们见她如此愈发敛声屏气,若不是每日里还有烟火气息,只怕和废宅无异。
    这天,奶娘奶睡孩子抱到苏盛锦身边,苏盛锦也正困倦,索性也躺下睡了。浅眠中只听帘子被轻轻掀起,想是丫环进来了,苏盛锦觉身上有些冷,又怕冻着孩子便吩咐道:“添些炭,把熏笼挪近些,别冻着孩子。”
    不见丫环应诺,苏盛锦睁眼来瞧,却见风尘仆仆的奚景恒立在门口,虽知奚景恒也快到了,却没料到他还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到来,苏盛锦自嘲的想,还好,这次她做了分内的事,没再惩罚奴婢也没听曲赏舞。
    想着这些,苏盛锦有些分神,看奚景恒的眼神便有些发怔,没成想,这样的神情落在奚景恒眼中却成了另一番光景:苏盛锦负气出走,她一贯又要强的很,分别那夜连那样的狠话她都说出口了,他以为此番前来见着的应该是冰冷冷的苏盛锦,可眼前揽着熟睡的婴孩儿侧卧在床上,神情倦怠的人哪还有那半分强硬姿态,她轻声细语吩咐着丫环,她知来者是他时变得呆呆的,看起来颇有些茫然无措还有委屈,因此,眼见苏盛锦小心翻身下床奚景恒便快步过去扶住她两只手臂道:“这种时候还念着那些没要紧的,小心身子。”
    苏盛锦不着痕迹抽回双手道:“算计着明日才到今日才敢这样犯懒……”
    “这是我们的孩儿?”扶苏盛锦坐下,奚景恒惊异的看着襁褓里小小的婴儿,那么小,头发也稀稀疏疏,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这是他的儿子,流着他的血,真是太神奇。奚景恒凑近熟睡中的婴孩儿,伸手想碰一碰又怕吓醒了他,于是搓手看着,不知所措。
    “可惜,母后没亲眼见到……”苏盛锦拿帕子拭泪。
    提到这个,奚景恒面色重新变得沉重哀伤,不过他也没忘了安抚苏盛锦:“别哭,母后知道是个孙儿离去的时候也定然是欢喜的,你为此哭坏了身体她老人家会责怪你不知轻重的。”
    余光看见奚景恒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苏盛锦往旁边挪了挪:“车马劳顿,王上先去歇歇,妾身这就着人去准备膳食……”
    奚景恒仍旧盯着小婴孩儿的甜甜的睡颜,眼珠都不错一下:“还不饿,你别忙,还是歇着,我一会儿还要入宫去。”
    “这样赶?那妾身命她们去准备热水,好歹您也要沐浴了才好面见圣人。”苏盛锦顺势从奚景恒旁边绕过去了,有条不紊的唤丫环去备水沏茶、沐浴,安置行李,只是没想到,还安置出一个闵微云。
    ☆、第三十章
    原来她是留在厅中,有从霍地跟来的丫环识得她是位娘娘,因此好茶好水伺候,一边跑来奏知苏盛锦。苏盛锦微微一笑:奚景恒,你这么爱闵微云,连奔丧都要带着,不知道太后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虽做如此想,还是命人把她跟奚景恒安置在了一处,随后也不管奚景恒洗得怎个模样自回去躺了,丫环来报说闵娘娘来给王后问安,苏盛锦也不见,让丫环传话到房外:王后身上倦乏,今日不见外人,请闵良娣好生歇息。
    晚膳也是着人送去,避而不见,吃过了,在房中走了走消食,奶娘喂好孩子苏盛锦便逗着玩一会儿,虽然之前对太后放下狠话要用一个卑微的贱民混淆王家血统,可面对这个柔软的小小的婴孩儿,苏盛锦已渐渐忘了自己的“豪言壮语”,看他慢慢睁开眼睛,一天天长大,心肠都柔软起来,只是心中那股哀伤也是抑制不住,如果没有意外,自己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还没出满月的孩子醒的时间短,玩了一刻钟的工夫又睡了,交给奶娘抱走安置,看看时候不早,苏盛锦也就睡了,几个月来压力太大,睡得沉,半夜渴醒睁眼让丫环拿水却被吓了一跳。
    奚景恒怎会在这儿?瞬间,苏盛锦的神情便冷下来。
    奚景恒军中养成的习惯,浅眠,苏盛锦一动他就醒了,瞧见苏盛锦侧身看着他,神色疏离冷淡,见他醒了便快快躺下留个背影给他。
    于是,第二天早膳,苏盛锦也只是寻常问了进宫面圣之事,对闵微云只字不提,就好像她不知道似的,奚景恒只当苏盛锦还在赌气,于是也略过没提。
    皇帝特许奚景恒留京月余,奚景恒在王府书房廊下命人建了一处倚庐每日休止,苏盛锦以孩子还小半夜要闹为由不去,派闵微云去伺候着,倒是奚景恒时常打着看婴孩儿的借口过来住一晚。对此苏盛锦虽不满意也不能开口赶他出去,只得忍耐。
    “母后临终前可有什么嘱咐?”奚景恒问道。
    他看到背对着他的苏盛锦轻轻摇了摇头才道:“母后病得突然,没多久便昏迷了,一直到最后。”
    “是我不孝。”奚景恒长长地叹了口气,苏盛锦自不接他的话,静静地躺着看墙上烛火摇曳的影子,像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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