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没,没什么。”
    张婴还是第一次听春申君李园的故事,听完之后大为惊讶。
    这故事的人设、故事脉络,只要把主人翁的名字替换成“吕不韦”“嬴政”“子楚”,岂不是与后世流传多年的“嬴政是吕相私生子”的流言极为雷同吗?
    这流言,该不会是“张冠李戴”特意搞出来黑秦始皇的吧。
    嬴政微微一挑眉,道:“那你为何忍笑?”
    “唔。”张婴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脸颊,主要是从嬴政口中听到这个故事。他怎么听怎么有喜感!
    张婴深吸一口气,道:“没啦。就是忽然发现君王也不是很聪……啊不对,应该说远远比不上仲父和扶苏阿兄聪慧,如果是放在你们俩身上,铁定是没有问题。”为了强调,张婴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嬴政骤然沉默。
    这时,他站定,抬起宽厚的大掌挡住了张婴险些撞上来的额头,半晌,嬴政轻轻叹了口气道:“阿婴,你看吧。”顺便让出了一个身位。
    此时夜明星稀。
    前方厢房的大门敞开,随风飘荡的布帷,晃动的蜡白烛光,看着有些渗人。
    张婴瞄了两眼,下意识后退半步,看着嬴政疑惑的双眸,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嘎吱嘎吱”声,以及几道阴森的黑影晃悠出来。
    “啊!仲父小心啊!”张婴扯着嬴政,急于想走,要不是嬴政顺着他的力道,只怕他连一步都拖不动,两人走了没两步,数十卫士冲了进来将张婴和嬴政保护在圆圈中心。
    “小心何也?”嬴政环顾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看见。
    “啊这……厢房,厢房里。”张婴安全感一上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吓人的黑影,原来是里面几位内侍走出来时,拼接斜透出来的影子,张婴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我,我看错了。”
    他刚说完,整个人都被嬴政给提起来,他抬头,恰好与对方无奈的双眸对视上。
    嬴政道:“你小子还得给我练练胆。”说完,他拎着张婴大迈步走出包围圈。
    同时,冲进来的卫士们整齐又迅速地鱼贯离场。
    两人走进厢房,内侍弄好烛光、茶水和零嘴等,全部离开关门。
    嬴政先将张婴放在椅子前坐好,他原地走了一圈,先是给了张婴一杯果茶,然后又将几颗果脯放在新的小盘中递给张婴,片刻后,他又将几颗果脯放回大果盘,理由是夜晚不可吃太多甜食。
    张婴:……
    他也没想吃啊,不是仲父一直心神不宁地忙碌么。
    张婴沉默地等了一会,终于见嬴政慢慢走向后方的桌子,从里面抽出一摞东西。
    只见嬴政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再次在厢房内来回走了两圈,最后才将其全部递给了他。
    嬴政道:“看吧。先看信。”
    张婴接过一看,是一小摞文书,摆在最上方的正是一封信。
    他先将信件打开,刚看第一行字,瞬间瞳孔地震。
    ——张婴,经查实是扶苏公子的儿子。
    “啊这!”张婴头皮发麻,下意识开口道,“这,这不合理吧!”
    嬴政见到张婴坐立难安的模样,他反而放松了些。
    嬴政一挥袖子坐在长榻上,身体微微向后放松舒展,语气淡然道:“阿婴,这世间万物,总不会尽在掌握之
    中。”
    “啊这……啊这……”张婴两眼无神。
    他很早就猜过自己是不是嬴政的儿子,被嬴政再三否决后,在他彻底没了这个心思后,居然给他丢了一个炸雷。
    嗯,他不是嬴政的儿子。
    特么的,是他的孙子啊!
    嬴政轻轻咳嗽一声,道:“阿婴,有什么可以问我。”
    “啊,嗯,我,我先看看。”张婴被这句话弄得回过神,余光一瞥,恰好瞅见嬴政故作镇定的眼神,张婴原本起伏波动的情绪忽然缓和了不少。
    他强作镇定地笑了笑,继续往下看,看到一半张婴只觉得又要抓瞎了。
    他眼角微微抽搐,道:“什么!我生母是韩贵女采如?采桑将军是采如的堂姊妹?嗯?采如与张良还属于五服之内的亲戚?这,这也太狗血了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啊!
    嬴政微微颌首,明示张婴都是真的。
    “我特么……”张婴哽住,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等全部看完,他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念头。
    好家伙。大秦版狸猫换太子。
    事情的起因经过大概如下:
    扶苏的妻子天生难受孕,好不容易怀了一次不慎滑胎,被诊断再也无法生子。
    经过宫中玉兰夫人挑拨,她就想了一个“去母留子”的招,为了能简单处理掉生母,才特意选了隶妾籍的张月和采如去伺候微醺的扶苏。
    那一年,查出采如有孕,恰好九原有战事,扶苏急匆匆离开,扶苏的妻就准备实施计划。
    与此同时,宫中的玉兰夫人有把柄落在了六国余孽手中,她被六国余孽再次找上门时,为了自己方便,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事告诉那些人,想用扶苏的儿子交易把柄。
    这件事在余孽中也有分歧,韩的人想留下,以后做要挟,或者扶持成傀儡皇帝,其他派系的人就纯粹想报复,杀人放火。
    因为多方势力出手,互有分歧,反而让张婴有了活命的机会。
    张婴看完之后这些卷宗,证据,以及长达上千人的涉事名单,利益纠葛分析,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又要长出一个脑子。
    这参与的势力、纠葛和阴谋也太多了。
    ……
    嬴政见张婴沉默,轻声道:“可有疑问?”
    张婴忍不住挑出几个道:“这个采如早就死了,怎么会证明是我的生母呢?”
    嬴政平淡道:“你生母临产前,一次在府邸与采桑偶遇,私下相认。刚生下你时,她们还互相交流了彼此身上有差不多的耳后红痣胎记,还说有缘要结为兄弟。后来一场大火烧了一切,直到你再次出现,采桑将军才意识到你就是当年的孩子。”
    张婴一愣,忽然回想起采桑初见他时,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模样。
    怪不得了。
    “仲父,叔母也是为我好,所以……”张婴道。
    “我不会怪她。”嬴政摆摆手,他见张婴沉默许久,又道,“阿婴可还有疑惑?”
    张婴摇了摇头,坦白道:“我相信仲父。”不光是相信嬴政的能力,也是因为开出来的这一长ssr身份牌。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即便是假的他也赚大了。
    嬴政轻笑一声,道:“还唤我仲父?”
    张婴一愣,嘿嘿一笑,毫无压力地冲过去抱住嬴政的衣袖,甜滋滋地喊了一声道:“大父,大父安好呀!”
    同时他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在脑海中与系统感慨。
    张婴:【这金大腿真是抱得值得,这一波完全是搏一搏,单车变火箭啊!】
    系统:【宿主牛逼!宿主第一!】
    张婴:【不过你们作为系统,居然和我一样,十年搞不清亲爹亲爷爷,逼格掉了,业务能力有待提
    高啊。】
    系统:【qaq】
    ……
    “哈哈哈!”嬴政露出近日来最畅快的一个笑容,一把将张婴举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善!大善!阿婴,阿婴!啊对,还忘了一个人。”
    张婴:?
    这时,嬴政对后方招了招手,道:“既来了,就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道如青竹般俊逸又消瘦的身影慢慢从隔间走了进来,张婴定睛一看,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扶苏。
    “阿婴。”扶苏沙哑的嗓音响起。
    张婴骤然沉默,心情有些复杂地“嗯”了一声。
    扶苏上前一步,伸出手,道:“阿婴,你不怪……”他感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婴躲开的动作弄得一顿,笑容微微僵在原地。
    扶苏又一次主动靠近,但张婴再次避开对方难过的视线。
    该怎么理清楚这种复杂的情绪呢。
    嬴政与这事不怎么相干,又是张婴误打误撞主动抱的大腿,如今得知有血缘关系,主打一个惊喜。至于扶苏,虽说他也不是故意,但是他的妻犯下的错,这夫妻同体,属于可以不怪他但也不能完全不怪。
    尤其张婴还是以投胎方式来到这个世界,当初他对父母亲情也是小小的有所期待,结果开局又是一次暴击,他属实有点怨气,但又自持身份不想发泄怨气。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别扭。
    扶苏尝试几次后停下,两人僵持在原地。
    张婴踌躇着,嬴政忽然给了扶苏一脚,皮笑肉不笑道:“怎的。来之前信誓旦旦的话呢?我孙儿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才尝试了几次就停了?你打仗也是这么没耐心吗?嗯?还要阿婴主动不成?”
    “不,不是。”扶苏又一次过来,这次稍显强硬地抱住张婴,“是阿父错了。阿父会弥补阿婴,所有伤害过阿婴的人,阿父都不会放过。”
    张婴眼眶一热,忽然凶巴巴地开口道:“晚了。”
    扶苏听到张婴终于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道:“不晚,父子缘断不了。”
    张婴听到这就气了,呸,还断不了,要不是他胆大心细,人都没了好么!
    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扶苏的肩膀,道:“呿。是和大父缘分断不了,和你没关系。”
    扶苏眉头都没皱一下,好脾气地道:“与父皇断不了,但与我也断不了。”
    “和你无关。”
    “唔……多少有点。”
    张婴深吸一口气,道:“没有!!!”
    扶苏揉了揉差点被吼聋的耳朵,苦笑了一声,拍拍张婴的肩膀,道:“阿婴高兴就好,不过血缘是斩不断……”
    张婴气得不行,扶苏这固执上来真是令人头疼。偏开头对嬴政道:“大父,你说谁对。”
    抱胸在旁看了一会的嬴政表态道:“阿婴说得对、有大父就好了。若阿婴想要阿父,我儿子多得是,阿婴你可以随便挑。”
    张婴猛然被哽住,啊,想想其他蠢蠢的公子高,憨憨的公子如桥,阴险如毒蛇的公子寒……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默默地落在扶苏身上。
    嬴政又是哈哈一笑,道:“走,阿婴随我一起沐浴更衣,为下一步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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