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傻的一个人啊。
    “好。”乔知吟的声音展露着叹息。
    她必然应允:“我不会离开你。”
    -
    苏祁尧最近的精神状态刚有所好转, 又因为乔知吟的情绪波动而再度不稳定。
    即使与乔知吟同床共枕, 但他依旧头疼整夜。
    耳廓是她平稳的呼吸声, 闭眼是她无血色的脸以及抱着他缩成一团的身躯,两者共同留在这个暴雪夜里。
    在这种时候,他无比厌恶自己。
    若他能理解她的情绪,兴许能替她分担,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累。
    可他不能,他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得如此僵硬,他无法带给她需要的温暖。
    乔知吟心情不好,他的状态自然也好不了。
    翌日前去见了他那位姑父,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这些亲戚早就没什么印象,但当面对那位苍老的男人,一些久远的回忆似乎由此对应。
    在为数不多的快乐中,也曾有这个人的出现。
    姑父交给他一份录音,是埋藏了多年最近才被发现的,关于那年姑母与他母亲的对峙。
    听完全程,他才得知,原来他生母不仅用药物控制他的精神,更试图将他从楼上往下摔。
    若非被姑母撞见,现在的他不仅仅难以自控,更会是一个傻子。
    苏祁尧面无表情,仿若所听见的内容与他无关。
    这个消息说意外也不意外,他比谁都清楚那个人有多心狠。
    只是庆幸他没有变成傻子。
    这样就无法遇见乔知吟,更无法靠近她,也尝不到这个世界的甜头。
    从姑父那边离开后他又去了趟james工作室,疲惫难忍的他靠在沙发小憩,满脑子仍旧是乔知吟。
    每回想起她,那傲然身姿总归凸显失魂落魄。
    james看向张助:“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恶化?”
    张助摇头:“苏总怕是没好过。”
    james过去与苏祁尧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他认为药物治疗足够稳定他的病情,不需要依靠电休克,但苏祁尧并不满意。
    “你已经能控制大部分情绪,这是好转的迹象。”james告诉他。
    苏祁尧眼神泛着空,提醒:“我没有理解能力。”
    james顿住,暗自思考。
    还记得最初他们见面时,是张助强硬要求的,当时苏祁尧抗拒治疗,因为治疗周期长过程更难熬,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治疗对他意义不大。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情况,几乎已经放弃自己,他们苦口婆心劝了多少次都没用。
    但直到某一日他突然答应治疗,原因是他在筹备婚礼,打算以更好的状态迎接。
    后来,他治疗的期求越来越强烈,从担心病发伤害到那女孩,到如今他口中所说的,没有理解能力,无法替别人排忧解难。
    所有决定都是因为那女孩。
    但他还是必须告诉他残忍的一件事:“你应该清楚,精神类疾病无法根治,只能控制。”
    他无法依靠自己理解情绪,这是就算撑过再多次的电休克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苏祁尧闭眸隐下失望。
    james大概能猜测到一些事:“那女孩有心事?”
    “或许是自责。”苏祁尧将自己隐约捕捉到的信息点告诉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学会与乔知吟相处。
    james想了想:“我想你应该让我与她见一面。”
    -
    原以为水逆只会持续一天,没想到在整段时间内都诸事不顺。
    乔知吟甚至发现,那盆盛开得繁茂的蝴蝶兰已然凋谢了好几个花蕊,在土壤中干瘪,腐烂。
    尽管如此,她还是会将凋谢的花摆放整齐,最后与它们告个别。
    忙碌的一周由此开始,忙起来时反倒无闲心在意那些糟心的事情,偶尔丧气但也会很快认真投身工作中。
    新年伊始,好几个栏目的内容需要更新,不仅在办公室内敲策划案,其他部门有外景活动也得跟着过去。
    今日的街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分明是工作日,但外出的人并不少,而且情侣居多,随处可见行人手捧鲜花。
    身边人也在讨论,从他们的言语中乔知吟才得知——今天是2月1
    4日,情人节。
    心跳忽而漏了一拍,有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动。
    想起早晨苏祁尧突然邀请她共进晚餐,她本想答应,但无奈需要加班,甚至连分开时都显匆忙,没能仔细听他的打算。
    想起这些,她又觉着愧疚。
    赶忙掏出手机给苏祁尧发了条信息。
    乔知吟:【阿尧,情人节快乐。】
    同时出租车抵达目的地,她收起手机准备下车,直至抬头时才察觉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起初没想起来,她与几人共同往里走,当更多画面落入眼前时才恍惚记起。
    这里是曾经她与苏祁尧举办婚礼的地方。
    就在城市最中心,最繁华也最显眼的位置。
    面临高楼大厦,背接蓝天江景,这里本是个浪漫的地方,但乔知吟脑海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婚礼的细节。
    耳侧也有人讨论在这边举行过的婚礼,但她再走几步,却彻底没了前行的勇气。
    她此刻才想起来——
    今天不仅仅是情人节。
    还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是她与苏祁尧结婚两周年的日子。
    所以苏祁尧才会一大早起身为她准备丰盛的早餐,才会提前邀请她。
    而她,全都忘记了。
    应该说,没有记住过这一天。
    有这事在先,她连工作都无法专心,多次出错,被领导点名教育,才被允许留在一侧休息。
    她的心思都在苏祁尧身上,在坐下的那一瞬立刻掏出手机点开与苏祁尧的对话框。
    补充一句尤其重要的话:【结婚纪念日快乐。】
    苏祁尧秒回:【还记得?】
    刚想起来,若非是恰好出现在这个地方,或许她压根没能想到今天会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知道苏祁尧肯定不会忘记,当下更难以如实回答,敲下的话变成:
    乔知吟:【当然。】
    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乔知吟赶忙补充:【晚上我尽量早点完成工作回去,不介意的话你等我一段时间。】
    苏祁尧回答:【不急,多晚都等。】
    没能休息太长时间,乔知吟起身参与工作,周遭除了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外,听见的谈话声都与情人节有关。
    她竟开始设想情人节应该怎么过。
    “草坪那边的物品意外丢失,你们谁安排个人过去调取监控。”旁边传来另一人的呼喊声。
    这个任务分配到乔知吟身上,她应好前往监控室,与她共同过去的还有胡峰。
    “就照这个趋势,今晚多半又得加班到凌晨。”胡峰边走路边发牢骚,语气泱泱,“别人都在过情人节,而我们的情人竟然是工作。”
    乔知吟心不在焉,没怎么回应,胡峰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话说知吟姐,你情人节还得加班,苏总不得又生气又委屈?”胡峰这人八卦得很。
    乔知吟扯了扯唇:“为什么这么说?”
    “拜托,情人节诶,今天不是很重要吗?”胡峰反倒惊讶,“照苏总的性格应该会有两个极端吧,要么直接让你抛下工作回家过节,要么干脆不过了爱谁谁。”
    这还是一种误解,乔知吟只愿替苏祁尧解释:“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偏激。”
    “这可不是我想象的,是他那病本就这样。”
    胡峰一言点醒:“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也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苏总一直都有做治疗并且病情控制得还算不错,二是他在你面前藏得很好。”
    或许两者都有。
    他的话在乔知吟心里泛起了一阵不浅的涟漪。
    谈话间来到监控室,他们向安保人员点明来意。想要调取监控并不难,不过还得从数据库中调取记录。
    等待的时间算不上长,乔知吟看见屏幕上出现的好几份视频,分别是过去五年的这一日的监控回放。
    乔知吟一眼看见两年前的视频,仅有小屏,但那个小屏内恰好出现了个身穿新郎服饰的身影。
    呼吸停滞,意识到那个人似乎是苏祁尧,她想打开查看,但胡峰已经率先点开今日的监控播放。
    整个过程,乔知吟都无法保持专心,甚至连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都忘却。
    “拴在冰面上的东西都有人偷,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胡峰拍大腿吐槽。
    乔知吟才稍微回了神。
    直到他们处理完应该做的事情之后,她才试探性点开那年她婚礼当日的视频,看清楚留在她心里的那个身影。
    胡峰原本打算离开,见状倒也好奇探头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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