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佑春歇好恢复气力,凭借特殊的地位在非用饭时叫了膳食的,两张嘴都喂饱了,才好心情地去给拓跋启收拾衣橱。
    与下属议完事的拓跋启撞见的就是她这幅餍足的美态。
    面带微笑、容光焕发,短袄上的兔毛镶边偎着泛粉的肌肤,给十足的美又添几分娇憨,两种难得的气质在她身上并存。
    这样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不曾见到她这样张扬的好心情,只有那事。
    拓跋启倒不是别的,怪就怪近侍不懂事,将不该说的也说了。不知道倒还好,知晓以后总是会怪怪的。
    尤其,他不想耽于美色误人误事,像拓跋贲那样。
    最好的克制是杜绝,绝不沾染,因此拓跋启格外自持,已成了习惯。
    今日早上反应那样大,还从没有过,大概和脱光了也有关系。但憋闷着实在难受,他就索性将里裤也脱了洗洗,反正又春本分。
    好在她也聪明,知道不该看不该做绝不越界,让拓跋启满意。
    只是从她急着走开那里,就不对味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熟料像鬼影一般阴魂不散纠缠了拓跋启一上午,莫名其妙,且难以言喻。
    今天是忙碌的最后一日,放了府卫私兵半数人的假,此后五日拓跋启都没什么正事。今年拓跋贲不召他,藩王无诏不得入皇都,拓跋启只能留在广凌,接受地方官员虚情假意的拜礼,苦熬过这段时间。待来年开春,他便可以出行,去封地内的边疆看看。
    正念着这些烦闷事,又春就撞入了拓跋启的视线。
    她戴着脚拷在置有衣橱的西间走来走去,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响分外明显,连重阳说的话都变得模糊。拓跋启嫌麻烦马虎地应了,挥挥手让重阳把人都赶出去清净,自己与自己对弈。
    因此佑春连事都没做完就被重阳叫了出去。
    “怎么了,我正检查昨日送来的新冬衣呢。”佑春还是第一次因为脚拷的声音被赶出来,以为有什么大事。
    重阳一脸喜色:“我刚同殿下说,今年的云锦好,给你做床褥子,再多添两斤西域贡来的天山棉,殿下说好。你看,殿下多疼你,我们哪里睡得上锦被?”
    佑春对这些锦啊缎啊的并不在意,因此品不出特别来:“现在的褥子就挺好,何必做新的?”
    重阳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殿下矜贵,若是万一一时情难自禁去她那里睡,只一床普通的棉被怎么行?所以当大丫鬟的必须事事考虑在前,未雨绸缪。等到了关键时,忠心尽责才能在主子那里体现得完全。
    “新年当然要睡新的,你长得娇,用好料子,才不会磨伤肌肤。”因为上午的对话,重阳决定委婉一些,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倘若因为她老是施压,改变了又春的个性,反倒弄巧成拙了。
    佑春点头谢过她的好意。
    这边,拓跋启和佑春都对这床锦被毫无感觉,拓跋启甚至不知道他同意了此事。然而传出去,又惹起千层浪。
    虽事是重阳提的,但没有拓跋启同意,谁敢开库房动云锦?尤其近几年天干物燥产量低,今年又是荒年,一寸锦一寸金,有价无市。做一床被褥一匹云锦不够还要用两匹,殿下开恩给又春做锦被,那定然是上心疼爱了。
    不过这间小事很快被新年的热闹掩盖。
    荒年萧条的冷风注定吹不到尊贵的亲王府来,府里人口稀疏,更应该办得热热闹闹细细致致的,该有的规格一样也不会少。
    佑春不需忙什么,每日管着那间衣橱,看下人们来来往往,换了新灯笼,挂了红绸。到除夕这天夜里,在月华园的暖阁摆了饭,主子一桌,大大小小的管事一桌,都在一个厅里,热闹非常。
    她看到拓跋启和王夫人用饭的桌上还摆了一副碗筷,且在主位,应该是给已故的太妃备的。
    用完饭,王府又放了烟花,人间的热闹是复杂的,甚至杂乱的,但是这份烟火气又格外踏实。
    佑春站在后面,看到拓跋启长身玉立仰头看烟花的背影,明明在人群中,但他依旧显得孤寂。
    待他转过身,她看到他的神色,确实像感受到的那样,有股说不出的忧郁。
    他慢慢踱步登上回主屋的台阶,走向那四处燃着灯火,温暖却格外空旷的屋子。
    阖家团圆的年节日里,没有公务填补,思念亡故人的心绪会让人孤独感更甚。
    佑春念着她要打动拓跋启的重任,想起她之前答应他的话,站在阶下叫住他。
    “殿下。”
    拓跋启未转身,只侧头。他并不言语,等她下一句话。
    佑春放软声音:“殿下守岁吗?奴婢陪殿下守岁吧。”她早就听下人们说凡间人除夕守岁的事,今天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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