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好。”大舅点头,目光又看向?边上的小侄女,伸手摸摸殷酥酥的脑袋,低声无奈道,“蛋娃,对不起,大舅和咱们老张家给你丢人了。”
    殷酥酥摇头,握住大舅的手诚恳道,“大舅你别这么说。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难处和难事,我?们都理解。”
    大舅拄着拐杖将殷酥酥一行送出了窑洞大门。
    回到?车里,殷自强发动了汽车,准备带着一家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张秀清的面色不太好看,上车后她?沉默了会儿,接着便转头看向?后排的准女婿,试探道:“小费同志,不好意思啊,我?那侄女婿就是个没?出息的,家里种着几亩地,嫌收成不好想做生意,缺钱就问?你大舅要,伸手伸惯了。”
    费疑舟淡淡地说:“这里气候条件相对恶劣,看得出来,村民?们家家户户的日子?都比较艰难。我?理解的,您不用介怀。”
    一旁,殷酥酥听他这么说,没?觉得松口气,心头反而愈发沉重。
    她?考上大学以后就去了京城,离开兰夏的日子?太久,往些?年?偶尔回次老家,也很少去到?乡下。原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殷洼沟这边的情况会随着时间推移改善许多,没?想到?几乎是停在原地。
    殷酥酥心中苦叹之余,不禁微侧目,深沉看向?身旁的丈夫。
    她?不敢问?,也不敢深想,他如今对她?家乡会是个什么印象,又会因此对她?产生如何的看法。
    她?只能确定,这里的蓝天白云,一草一木,或质朴善良或厚颜无赖的人们,必定都会令这位高不可?攀的矜贵公子?毕生难忘。
    *
    晚餐是在大爸家吃的,等殷酥酥与费疑舟偕同殷家二老回到?兰夏市区,时间已?近晚上的八点半。
    小地方没?雾霾,空气质量良好,夜空中月明星稀,能听见藏在树梢里的夜莺在轻鸣。
    殷父一路驱车回到?自家小区,将车停入了地下车库。
    殷酥酥家住兰夏城西,是个小高层电梯公寓,两?梯两?户的板楼,家家户户还带一个入户花园。这样的居住环境,在兰夏可?谓是相当优越,但放到?大城市,自然不值一提。
    车停入私家车位后,殷自强和张秀清要外?出采购一些?明早吃的小菜,要殷酥酥先带费疑舟上楼回家。
    带金主老公进电梯时,殷酥酥心里其实在打?鼓,她?知道费疑舟自幼住的都是寸土寸金的园林别墅,怕他进她?家门后产生的心理落差太大,因而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先跟你说一下,我?家挺小的,室内面积也就一百来平米,一共三个房间,装修也很普通。”
    费疑舟闻声,侧眸看了她?一眼,似不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怕你不习惯,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殷酥酥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捏了下衣摆,瞧着既窘促又不安。说着,她?稍顿,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续道,“另外?,今天我?表姐夫的事……实在对不起,让你看了笑话。”
    电梯厢内别无第?三人,空间安静而幽寂。
    费疑舟伸手捏了下她?小巧粉润的耳垂,淡声道:“你表姐夫的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道什么歉。”
    殷酥酥迟疑地抬眸看他,缓慢道:“我?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费疑舟微怔,没?有出声,安静等她?下文。
    “以前我?在兰夏生活,长大,一直觉得兰夏很好,可?是直到?我?去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家乡和真正的‘好地方’有那么大的差距。”殷酥酥弯了弯唇,笑意泛起些?微的苦涩,“我?甚至总是在想,为什么同样都在中国,同样都在北方,京城可?以那么发达富裕,而兰夏会这么穷。”
    “从?我?被梁姐签进华壹的第?一天,我?就被告知,要隐瞒自己的籍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兰夏人。”她?目光放空几分,陷入回忆,“因为在许多奢侈品牌高层、包括我?们国内的大多数人眼中,兰夏就是贫困落后的代名词,只要和这个地方沾边,我?今后就绝无可?能拿到?任何高奢资源。”
    “兰夏好像一直有个标签,土气,落后,黄土高原,穷山恶水。”
    “我?被公司往江南水乡美?人的方向?打?造,好像不止京城、沪上,广城,云城这些?都分比兰夏好,连江南的所有城市都比兰夏‘高端’许多。”
    “我?甚至从?来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对大众说一声我?是兰夏人,我?是从?黄土高原走出来的孩子?。”
    清柔温婉的女声落了地,在空旷的电梯厢中久久回荡。
    也正是在此时,叮一声,电梯停下,抵达殷酥酥家所在的十二层。
    电梯门开的瞬间,殷酥酥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多言,面露窘色,朝身旁的男人不甚自在地笑了下,说:“今天回过一次老家,感触比较多,所以话也就多了点。不好意思。到?了,走吧。”
    说着,她?抬手若无其事地捋了下头发,率先走出了电梯。
    费疑舟始终没?有作声,只是平静而深沉地直视着她?,跟随她?前行。
    到?了家门口,殷酥酥拿出钥匙开了门,请他进屋。
    “啪”的声,她?摁亮玄关处的灯开关,扭头一瞧,看见换鞋凳的下方摆着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纯黑色,料想是老妈特地为费疑舟准备的,便伸手指指,随口道,“你就穿这双鞋。”
    “所以你才这么介意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家乡。”
    毫无征兆地,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嗓音清冷低沉,在兰夏消寂的夜里听来,格外?的悦耳动听。
    殷酥酥身形微僵,迟疑地转过头。
    费疑舟深深地凝视着她?面容,浅溪般的眼瞳似沉入了雾色,缱绻而平静,仿佛两?口古井,不可?见底。
    屋子?里安静了数秒钟。
    随后,殷酥酥朝他很浅地弯了弯唇角,以故作轻松的语气,与他玩笑:“在京城那个地方,被灌输的思想太多,难免就会心有芥蒂。可?能以前还不算太介意,但自从?认识了你,见识了你的人生,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费疑舟盯着她?看了片刻,忽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兰夏方言的样子?很可?爱?”
    殷酥酥愕然,“可?爱?”
    当初她?刚上大学时,普通话还不太标准,可?没?少被同校的艺术生们嘲笑嫌弃。她?只听过有人吐槽兰夏方言土气,从?来没?有人将任何美?好的褒义词加诸其上。
    “嗯。很可?爱。”费疑舟说,“我?很喜欢听。”
    殷酥酥兀然红了脸,垂着眸轻声嘟囔,“你肯定是在说好听话哄我?,肯定不是肺腑之言。”
    “我?说过很多次。”费疑舟裹住她?的下颌轻轻抬高,低垂眼睫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很好,你的家乡也很好,你从?来无需为此介怀自卑。”
    “……”殷酥酥眸光微微一闪。
    因被他言中心事,被因他这包容又纵容的温柔。
    “刚才我?跟何生联系过,让他对接兰夏政府。”不等她?开口回话,费疑舟便再次出声,语气懒漫而松弛,道,“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殷酥酥人都呆了,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
    她?不解道:“你让何建勤联系政府干什么?”
    “不是缺钱修路,缺投资商搞发展吗。”费疑舟挑了挑眉,“我?这个新来的兰夏女婿,别的拿不出来,刚好有点儿钱。”
    殷酥酥:“……”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在这里帮扶投资?”殷酥酥瞠目结舌,“天呐,你做这么大个决定,不需要和你们费氏其他人商量吗?”
    费疑舟静了静,接着便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以指侧轻抚过她?脸庞,漫不经心道:“自己的老婆自己疼,我?出资建设你的家乡,仅仅因为这里生养了你,而我?对你情有独钟迷恋至斯,不需要旁人来建议。”
    话音落地,屋子?里又是一阵静。
    好一会儿,殷酥酥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她?望着费疑舟深邃清冷的眸,怔怔道:“阿凝,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无以为报。”
    “我?想要的回报很简单。”费疑舟低下头,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很轻地咬了口,低声:“晚上,我?想看你在上面。”
    殷酥酥:“……”
    第67章 chapter 67
    *
    殷酥酥一下脸通红, 瞪大了眼睛窘迫道:“这里是我老家,家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我爸妈,你?能不能别满脑子想这种事。”
    费疑舟盯着?她, 不冷不热地轻嗤一声, 说:“一个正常男人看着自己的老婆,不想这种事才有问题。”
    “……”殷酥酥无语,懒得再和这脸皮厚的流氓多争辩,挣开他怀抱,收回视线, 低下脑袋自顾自地换鞋。
    费疑舟站在她身?前,低眸很平静地注视着她。
    视野中,姑娘弯腰坐在了玄关处的换鞋凳上,脖子处的方圆领口略微豁开, 居高临下的角度, 他刚好能看见她锁骨以下瓷白细腻的皮肤。
    眨眼的白皙在衣衫内的暗处蔓延, 底下一双雪兔裹在半杯型的里衣内, 若隐若现, 随着?她每次呼吸而圆润起?伏。
    短短几?秒, 费疑舟蓦然感觉到食指袭来一阵钻心的痒, 身?上也随之涌出?股难言的燥热。
    完全?是无意?识的状态, 脑海中有许多动态片段交错闪过?。
    有她满脸通红,咬着?手指不停哭的面?部?特写, 也有她浑身?遍布吻痕妖媚款摆的整体图像。
    他很钟爱她的身?体,钟爱她身?体的每个细节,每个表情?, 每个神态,痴迷到近乎沉浸病态的地步。每当看到她时, 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就会自动虚化模糊,唯有她真实而鲜活,楚楚动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研究和探索,费疑舟发现,殷酥酥最美的状态,往往出?现在他身?下。
    那副红着?脸蛋又怕又羞,娇得禁不起?疼爱的样子,实在分外令他着?迷。
    她总说他耍流氓,满脑子都在想那档事,其实并不全?对。
    他并非沉迷于?那档事带来的生理快乐,纯粹是因为太过?迷恋她承欢时的模样。
    太过?迷恋,就总想看见听见,触碰感知。
    那样新奇又丰富的感官刺激,对他的吸引力几?乎与毒瘾无异。
    费疑舟目光平静而专注,直勾勾盯着?刚换好家居鞋的殷酥酥,忽然伸出?右手,轻轻裹住了她小巧尖俏的下颔,略微抬高。
    殷酥酥那头还有些不明所以,被动抬起?视线重新望他,迷茫地眨了眨眼。以为他站着?不动是不知道换哪双鞋,于?是狐疑地问:“怎么了?我不是都告诉你?穿哪双拖鞋了吗。”
    费疑舟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他目光落在她开合出?声的唇瓣上,眼神有种病态的沉迷,仿佛周围种种都成了虚拟物。
    今天一整天,他没有吻过?她,包括在飞机上时他都在竭力地隐忍克制。
    撑到现在已濒临极限。
    心念微动间,费疑舟身?子已俯低下去,薄润的唇贴近了姑娘因诧异而略微发颤的唇瓣。然而,在距她嘴唇半指距离时,又忽地停下,不再往前进犯。
    费疑舟细微地眯了下眼睛,食指不受控制地轻跳。
    不行?。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疯狂热吻她,怎么狠狠进出?她。这个时候吻下去,只会一发不可收拾,而殷家二老外出?购物的时长不会超过?半个钟头,做起?来,时间远远不够。
    滴答,滴答,男人和姑娘安静地对视着?彼此,任时间悄寂地流淌。
    几?秒后,在殷酥酥不解又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费疑舟松开了包裹她下巴的指掌,解除对她的禁锢,直起?身?,没事人似的低眸换鞋。
    她不知道大公子此前做了如何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也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的所思所想,见状,随口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费疑舟眼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在估算时间。”
    殷酥酥:“算什么时间?”
    “算你?父母回来之前,够不够我们做一次。”大公子换好鞋,将自己?的皮鞋整齐摆放进鞋柜下方,说话的语气从始至终矜平自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后来发现不太够,所以算了。”
    殷酥酥:“……”
    殷酥酥黑线脸,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这个色魔大佬了。她被他噎得一阵无言,足足十秒钟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强忍住指着?他鼻子骂一顿的冲动,弯弯唇,用这辈子最心平气和的口吻,关切道:“这位先生,你?这么纵.欲,真的不怕人到中年肾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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