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眼睛看床边柜上的灯,阿烟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那摇晃的烛火似的,漂浮不定。
    到底是谁陷害她?那份鸡汤是她熬给齐誉的,下毒之人又如何得知小皇帝会喝?
    太多的谜团萦绕在心头,阿烟睁着眼睛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将床帐拉开,拿过床头的书籍来看。
    刚开始心里乱看不进去,但阿烟强迫自己,过了会,就全神贯注看的认真了,甚至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都没听见,还是决明起身去开门,发出吱呀一声,她才知道有人来了。
    大半夜的,谁会来?
    阿烟今夜脑子糊涂转的慢,就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熟悉的脚步声。
    男人长身玉立,英姿俊逸,哪怕面带几分憔悴,也挡不住他眉眼英俊。
    方才见面太过匆匆,她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现在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她好久没见他了。
    赵盈盈那番话留给阿烟的压力,小皇帝中毒时带来的惶恐,此刻压抑的情绪全部翻涌而出,交织在一起,化为少女眼角的泪珠。
    只有在齐誉面前,她才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眼眶发红,鼻头也红彤彤的。
    “王爷。”
    阿烟起身下地,冲到他面前,齐誉将人揽住,双手一提,便将人送回到床榻上。少女雪白足底沾了灰尘,齐誉拉过凳子坐在一旁,拿出自己的帕子作势就要给她擦拭。
    “别。”
    阿烟缩脚,被他按住。
    到底拗不过他,阿烟看着他神色认真的动作,心里升起甜意。
    “下毒的事情查清楚了,是王家的人做的手脚。”
    王家倒台,但王皇后还活着,她拼了自己手里所有的人脉,就是要毒死齐誉。但她没想到,齐誉不怕毒,反倒是毒了小皇帝,并查到了她身上。
    齐誉已经将人都扣住,待天亮之后便发落。可是阿烟不解,道:“熬鸡汤的时候我就厨房守着,甚至往灶膛里添柴都是我自己做的,没加以他人之手,那人怎么下的毒?”
    齐誉放下她的脚踝,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腿上,轻声道:“知道你每日都要炖汤,摸准了时辰后,提前在锅里下好毒,就算你将锅刷过一遍,还是会有毒素残留。也正因为如此,陛下的毒才中的不深,否则不堪设想。”
    他说话时候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见她面上惶恐之色更重,便转移了话题道:
    “最近心情不好?因为什么?”
    他跳跃的太快,阿烟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像是个美人木偶似的。齐誉身子前倾牵住少女的柔夷,拇指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在冷宫的时候,赵盈盈和你说什么了。”
    阿烟恍然似的,低垂下眼帘,小声道:“没什么,就是看见有人抢她的孩子,我提了一嘴帮她一个小忙,她表示感谢而已。”
    她低下头看男人如劲松般的手指,骨节修长,虎口处带着薄茧。
    他翻开她的掌心看她的伤口,阿烟说道:“小伤而已,明天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屋里陷入安静,只能听见蜡烛发出轻微的响动。俩人不知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坐着了,甚至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是好的。
    但——
    阿烟到底张口了:“王爷,你的过去我没参与,但你的将来,一直会有我。”
    她想明白了,现在他就是她的。
    齐誉神色一动,他能大致猜到赵盈盈说什么了。阿烟反握住他的手,少女的指尖带着凉意。
    齐誉抓紧她,大掌和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下个月和我成亲的是你。”
    “和我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的人,也是你。”
    第98章 番外七
    ◎大婚◎
    阿烟在京城开的铺子生意不错, 而且她胆大心细,在祖母留下的方子上做出改良,做出更为精细的胭脂水粉供京城贵女使用,价格嘛, 自然也要高上一截。
    铺子开了一年多, 赚的钱是阿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隔一段时间阿烟就会将那些银钱送去钱庄存好, 如今她也算是腰缠千贯了。
    所以, 阿烟给自己置办了宅子, 她想着若是齐誉惹她不高兴了,她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姑娘, ”决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来了句:“你应当让王爷出去住才是。”
    阿烟:“啊?”
    这还真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眼看着再有三日就是婚期,阿烟带着人回到自己的宅子,就等着成亲了。屋里翠红和柳绿正在检查婚服, 决明手糙, 生怕把那上好的绸缎摸坏了,便给自己找了旁的活计, 出门给几个人倒茶。
    刚从厨房将泡好的茶壶拎出来, 决明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好像是胡岩的声音。一开门, 还真是胡岩。
    也不知是京城的水养人还是怎么回事,胡岩比之前白净不少, 虽身材依旧魁梧, 但现在也算符合京城闺秀的审美了, 不少臣子还暗地里打听, 寻思着将女儿嫁给胡岩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统领, 里面请。”
    决明侧身让开,胡岩拎着东西往里进,俩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胡岩接过滚烫的茶壶。
    “小心些,这水热着呢。”
    决明低头哦了一声,中规中矩的行礼,问道:“胡统领此行来,可是王爷有事要吩咐?”
    “有,”胡岩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汤伯叫我送来的,说婚礼当天早上姑娘需要用的东西,王爷说了,到时候迎亲的喇叭吹过来,你就来开门。”
    决明没成过婚,还真傻傻的点头,直到胡岩噗嗤一声笑了:“傻丫头。”
    决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哪有那么容易就娶到新娘子,一会规矩有人告诉你。”
    决明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来人应当不少。院门半开着,就见郝仁装模作样的敲了几下门,胡岩说进,郝仁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位老夫人以及一对年轻的夫妇,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
    “这几位是……”
    “婶子!彩霞姐!”
    房门口,阿烟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见到几人后激动的声音都发抖,少女拎着裙摆跑过来,王婶子哎呦两声:“慢些,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可得多注意。”
    “你们怎么来了?”
    阿烟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没和他们说过齐誉真正的身份,喜的是,他们来肯定是参加自己的婚礼。
    “当然是给你送亲,我们是娘家人,怎么能不来!”彩霞快人快语,王婶子本来见到阿烟还想哭的,闻言跟着点头,慈爱的抚阿烟的发鬓:
    “是啊,我们的阿烟要嫁人了,我得来看看才是。”
    将人请到屋里,大志抱着翠翠在一旁坐着,小家伙啃着一块糕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屋里。王婶子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阿烟,彩霞则是负责诉说。
    “是王爷早早的打好招呼邀请我们过来,还准备的华盖大马车,路上一点罪都没遭。阿烟啊,你也是个胆子大的,你怎么不早点说齐誉是王爷!”
    说完彩霞立刻捂嘴。
    遭了,叫齐誉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我当时不知如何说才好,才隐瞒下来,怕你们担心。”
    王婶子接话:“傻孩子,幸而王爷是好人,否则将你拐走卖了该如何是好。”
    阿烟莞尔一笑:“婶子,您忘了,我可是会下蛊的。”
    当初第一次给齐誉下同心蛊,就是王婶子一手促成的,说起来,当时王婶子也有怕齐誉不听话的意思。
    误打误撞之下,促成了两人的姻缘。
    想到这一段,王婶子感慨万千,若是阿烟的祖父和祖母活着,见到孩子要出嫁了,定然高兴不已。
    可惜……
    王婶子低头擦眼泪,彩霞不赞同的道:“娘,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别哭,我们该高兴才是。”
    被王婶子带着,阿烟也有点想哭了,但是彩霞一直打岔,二人就都转泪为笑,气氛热闹起来。
    翠红和柳绿忙着上茶,决明则是在外面忙着收拾王婶子一家带来的东西,各种包裹和竹篓子,还都挺沉实。收拾过程中,决明不小心将竹篓子的盖子碰掉,当即有个花斑蛇头探了出来,决明愣在原地,而那条蛇直接爬上她的小臂,顺着往上游走。
    “傻愣着做什么,这蛇一看就有毒!”
    胡岩不知为何去而复返,快跑几步来到决明身侧,一把就将蛇头按住,直接甩回到竹篓子里。
    “你跟在王妃身边更要多注意这些毒物,万一不小心中毒怎么办。”
    胡岩蹙着眉头训斥决明,她低下头说了声是。
    “行了,你别沾手,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最后是胡岩将所有东西分别整理好,放入仓库里。
    当天晚上,阿烟让人在天月楼订雅间,想着盛情款待王婶子一家,但是柳绿回来说雅间没地方了。
    “好吧,本来想在摘星阁吃饭的,正是景色好的时候。”
    不可谓不失落,阿烟便让柳绿再跑一趟,订个旁的地方。
    谁成想,柳绿再次回来时候,说订到天月楼顶层的摘星阁了。
    “订到了?莫不是有人退了雅间?”
    柳绿神秘一笑:“是胡统领帮忙的,他还说天月楼往后就是姑娘的。”
    “天月楼是王爷的产业?”
    柳绿点头,本以为姑娘会很高兴,却不想姑娘的表情有点微妙。
    好啊,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和她透露过丝毫。阿烟哼了哼,打算等见面之后好好和他聊聊。
    .
    当手头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阿烟甚至觉得自己没休息,便来到了成婚当日。
    按照大历习俗,阿烟天不亮就起床了,有宫里的老嬷嬷过来为她上妆穿衣。
    “请姑娘褪衣。”
    屋里站着四五个嬷嬷,还有翠红柳绿彩霞姐等人,虽说都是女眷,但满满一屋子的人盯着她看,阿烟怎么也无法做到当众脱衣。
    所以阿烟转到了内室,有老嬷嬷跟了进来侍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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