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倾的俊眉微皱,他道:“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与你贴着,便会如此。”
    沈诉诉的脸红得厉害,她想从他怀里退出去,但顾长倾抱她抱得很紧。
    “臭流氓……”她小声说。
    顾长倾低头,咬了她的耳尖一下,轻声道:“是我。”
    “你还承认了?”沈诉诉红着脸骂他,“不要脸。”
    他的下巴蹭了一下她的脖颈,又应:“嗯。”
    “这样……不会有事吧?”沈诉诉问。
    “不会,就这样,一会儿就好了。”顾长倾道。
    沈诉诉终究还是有些怕,身子抖着,顾长倾一下一下安抚着她,让她冷静下来。
    “无事,诉诉,我可以慢慢等。”顾长倾说,他倒是有耐心。
    沈诉诉咬着唇,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用了很久才睡着。
    之后的日子照常过,顾长倾没再提圆房之事,沈诉诉假装不知道。
    不知为何,她对于此事总是有些抗拒。
    不过近几日她倒是忙了起来,因为有官员过来找她,接洽长洲的行宫建造一事。
    毕竟顾长倾确实是准备将新都定在长洲了,一来,因为前朝之前就在江南,都城是在苏州,而前朝皇陵在寒山县,所以新都定在江南一带,都没有问题。
    顾长倾自幼便离家,对于长安也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二来沈诉诉就长住在长洲县,她也不想离开自己长久居住的地方。
    不过这行宫的建造依旧考究严谨,大体的方案交由顾长倾过目决定之后,未来的工部官员便要开始考虑细节,他们想着这行宫也要问问未来皇后的意见,便来寻了沈诉诉。
    沈诉诉留在仙阳城,无聊得要发疯了,正好有事给她做,她还真就上手了,她要求多,把几位工部官员折磨得叫苦不迭。
    主要沈诉诉这个人,什么细微之处都要过问——连建造工程的账目她都要看一眼,看就算了,她还能看懂。
    结果,因为沈诉诉啥都要管,竟揪出一位贪污行宫建造经费的工部官员,魏朝那边投降的官员太多,一时没有新的人才顶上,所以顾长倾只能用着原来的。
    因为沈诉诉找出这件事,他也正好肃清了一遍朝廷的官员,将有异心之人一并处罚。
    最后能忍得了的工部官员全都被重用,行宫各处的细节也全都敲定,还有官员以为巴结沈诉诉便能得到高升,便想着来讨好她。
    结果他们连沈诉诉人都没能见到,沈诉诉嫌人多烦,谁来见她,都被赶走了。
    她报复心强,还把来烦她的官员名字都记了下来,统统交给顾长倾,倒帮助他找出了许多心思不纯的官员。
    如此一来,朝廷上下,是没人再敢有小动作了。
    顾长倾后面几日忙于政事,沈诉诉几乎没怎么见他,他归来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深夜了。
    现在正是政权更替时,忙一些是正常的,沈诉诉会自己找乐子。
    这几日,她准备去仙阳城附近看看有没有她没见过的北方植物。
    本来有一队侍卫护送沈诉诉,但沈诉诉觉得人多太烦,便将他们都赶走了。
    仙阳城附近安全得很,她就算一个人出行,也不会遇到危险。
    出城一日,沈诉诉抱着自己记录植物的小本本,颇有些收获。
    重九在前边驾着马车,忽地,他看到路边的树下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孩儿。
    他知道自家大小姐的性子,所以打算直接驾车过去,不理睬路边的人,他打算到了仙阳城再找城里的官员来处理此事。
    但最近沈诉诉转性了,在接受自己只能当皇后这个事实之后,她觉得自己身为未来的皇后,多少要有些表率作用,最近她和小满说话都温声细语了很多,让小满伺候她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沈诉诉正巧掀了马车帘子,看到路边那个小孩儿,她唤重九停下马车。
    魏朝北方许多地方都十分困苦,有流民无家可归,流落到北方的许多地方,顾长倾还未登基,便开始着手处理此事,这段时间卓有成效,但还是有遗落的贫民尚未救治安顿。
    各大州县里,都设置了流民的安顿之所,也有专门的人员来处理此事。
    只是沈诉诉觉得自己要以身作则,于是她让重九停车。
    “去,把那孩子抱过来,带进城里。”沈诉诉对重九命令道。
    “小姐,他身上怪脏的,不如让仙阳城里的官员来将他接走?”重九问。
    “脏就带回去洗洗呗,流落在路边也怪可怜的,都是魏朝干的好事。”沈诉诉无奈说道。
    北方也不是遭了什么天灾,本来百姓生活尚可温饱,只是魏朝敛财,赋税繁重,尤其是近长安一带的州县官员,贪污严重,百姓负担更重,因此才导致北方许多州县都困苦不堪,这算得上是人祸。
    重九听命,将树下那小孩抱了回来。
    所以,沈诉诉回仙阳城行宫的时候,就多带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儿。
    顾长倾这段时间不在,去其他的州县处理事务去了,仙阳城里,沈诉诉就是老大。
    她没把这小孩送到收容流民的机构去,反而让行宫里的侍从将他带去洗澡,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再穿上干净精致的衣裳。
    “他能捡左晨回来,我也能捡个小跟班。”沈诉诉小声对小满说,“我看这小孩,长得还不错。”
    沈诉诉确实更偏爱长得更好看的人,小孩也一样,这小孩收拾干净之后,模样倒是玲珑可爱,一张小脸有些俊俏,眼睛也水灵,鼻子挺拔。
    “怎么样,我捡回来的小家伙可爱吧?”沈诉诉捡个人回来,只是觉得好玩,她将这小孩推到凌飞渡面前,炫耀道。
    凌飞渡留在仙阳城替顾长倾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他今日闲了下来,便看到沈诉诉带了个小孩过来。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小家伙眉眼有些熟悉……”沈诉诉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说道。
    凌飞渡也观察了一下他的模样,试探性说道:“师嫂,我也觉得。”
    两个人都熟悉的对象,只有一人。
    “顾南舟——这……还真有些像?”沈诉诉将这小孩的身子给扳正,蹲下来,仔细观察他的模样。
    这小孩儿倒是沉默寡言,他盯着沈诉诉,也不躲,只脆声问道:“漂亮姐姐,什么……像什么?”
    他揉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阿嬷一直带着我,但后来阿嬷要死了,他让我往东走,去什么……城?”
    “我一直往这里走,很饿很饿,就晕过去了……”他小声说道。
    “顾南舟在外边有孩子了?!”沈诉诉震惊。
    不对……不对……她想顾长倾连那种事都不会,怎么可能有孩子。
    但这小家伙收拾干净之后,还真有些像他。
    沈诉诉捏了一下他的面颊,问:“你阿嬷是谁?”
    “阿嬷是很好的人,我不知道,我是阿嬷带大的……”沈诉诉捏他的脸颊,这小孩也不躲,“漂亮姐姐,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诉诉看到他抬起的手腕上缠着破布,像是护腕之类的东西,但她好奇,捏了一下,便发现这破布下缠着什么东西。
    这小孩洗了澡,也没将这破布护腕拆下来,因为它绑得极紧。
    “这……”凌飞渡也惊了,他对沈诉诉说,“师嫂,你捡了个什么人回来?我都要以为你和师兄加班加点,花几日就生了个孩子出来。”
    “胡说,怎么可能?”沈诉诉瞪了凌飞渡一眼。
    她蹲了下来,柔声问这小孩道:“我可以把这个布条拆下来吗?”
    “可以——”这小孩伸出手。
    凌飞渡问:“我可以吗?”
    “不可以——”小孩拉长了音说。
    沈诉诉笑:“他认人呢。”
    这小孩与沈诉诉倒是投缘,她也不嫌这布条脏,轻轻地把破布条给拆了下来。
    他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枚小金镯,镯子的圈口可以调节,其上缀着一枚平安扣,用布条缠着,是怕这贵重的镯子被歹人看上。
    沈诉诉有些讶异,她将那平安扣翻了过来,便看到这平安扣上铸着三个字,是这小孩的名字。
    哦,他叫顾明轩……
    不对,这小家伙还真姓顾啊?
    沈诉诉震惊地往后退了半步,小顾明轩跑过来,把她的腿抱着。
    “我保证,师兄在终南山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凌飞渡赶紧说道。
    “顾南舟什么时候回来?”沈诉诉拍了一下小顾明轩的脑袋,她难得脑子能转过弯来。
    这小家伙,不是顾长倾的孩子,是他兄长顾长仪的孩子。
    “明日?”凌飞渡试探性地说。
    “他对我说今日傍晚就回来。”沈诉诉朝小顾明轩伸出手,牵着他走出殿外。
    顾长倾没骗凌飞渡,也没骗沈诉诉,他出行的队伍要在前方驿站过一晚稍作休整,待天明再出发。
    他自己赶着回来见沈诉诉,便先骑快马回了仙阳城。
    仙阳城的城门洞开,顾长倾到了行宫外,从马上跳下。
    远远地,他已看见了沈诉诉的身影,她身边似乎还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顾长倾大步走了过来,只唤道:“诉诉。”
    “顾南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沈诉诉将小顾明轩推了出去。
    “啊?”顾明轩疑惑地抬起头来。
    殿外长阶下,顾长倾看着顾明轩,再看了一下沈诉诉,还有站在她身后吃瓜的凌飞渡。
    “这——”他震惊,只快步走了上来。
    顾明轩抱着沈诉诉的腿,好奇地看着顾长倾,他觉得顾长倾亲切。
    “不是我!”他马上解释。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这是……我阿兄的……”
    他马上蹲了下来,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金镯上,翻过那平安扣,看了一眼。
    顾长倾似乎想起了什么:“阿兄成亲时,确实与我说过,若他有了孩子,不论男女,皆唤作明轩。”
    他颤抖着手,抚摸了一下顾明轩的面颊:“只是后来我离家,也不知家中发生了什么。”
    想来,是当初顾家遇难时,顾明轩被府中下人带着逃了出来,流落在外。
    “你是谁?”顾明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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