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去年一样,哭得他心热:“忍不住了。”他放开她的手,刚要进一步。
    突然的,他的太阳穴传来剧痛,他愣愣地抬头,见到她唇角勾着残酷的弧度,高举一个古铜钟,又朝他的太阳穴砸了过来。
    他想大叫,嘴巴张不开,只能斜倒在她的身上,失去了意识。
    大叫出声的反而是陆姩。她手里的铜钟一松,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推开彭箴的身体,抓紧外套,失控地在房间乱跳,十分慌张。接着,她恐惧地缩在角落,抱头痛哭:“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
    她回过神,走过去接起:“喂……叫医生,叫医生。”她的嘴在抖,腿在颤。
    电话那端的人是彭安,他拧了拧眉心:“我弟弟回去了,你的东西拿了吗?”
    “啊。”陆姩语无伦次,“你弟弟……他……”
    “嗯?”彭安知道,她今晚肯定会对付彭箴。
    “死了……”她有气无力。
    “什么!”彭安起身,椅子发出巨大声响,他问,“你在哪儿?”
    “我家。”
    “叫医生,我马上赶回去!”
    “好……”
    彭安通知了陈展星:“她动手了,不知彭箴死了没。”
    这样一场好戏,陈展星当然不愿错过:“我现在过去。”
    *
    陆姩叫了医生,报了警。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抵住额头。
    她看一眼倒在那里的彭箴,胃里犯恶心。
    彭安来得比谁都快,面色沉沉地出现了。
    陆姩惊惶不已,“我——”半天说不出话,她猛地扯开外套,露出里面脱了一半的裙子,“他对我……”
    彭安别开眼:“穿好衣服。”他走到沙发边,伸手去探弟弟的鼻息。
    呼吸微弱。太阳穴持续出血会形成颅内血肿,压迫到脑组织就危险了。
    “叫医生了吗?”彭安问。
    陆姩的声音很低:“叫了。”
    “报警了?”
    “嗯……”她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
    彭安叹了一声,他的脊骨驼得低,满脸沮丧:“我不知道是我该道歉,还是你该道歉。他自小受宠,顽劣成性。但他始终是我弟弟,他不该死。”
    “嗯。”她细细地说,“我知道,我会自首的。”
    彭安转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他对我那样……我害怕。”陆姩抱住了彭安,脸靠在他的肩膀。
    彭安的身子变得僵硬。
    “我当时太乱了,拿了东西就砸他脑袋。”她抱紧彭安,低声啜泣,“我不是想杀他,我只是太害怕了。”
    彭安用力收腹拱背,避让。
    她却死死不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害怕啊。”
    “……你好好说话。”大团的东西不要贴过来。
    这时,门板被敲了两下,陈展星礼貌地问:“打扰到二位了吗?”
    彭安趁机推开陆姩,咳嗽两下:“你都来了,医生还没到。”
    陈展星关上门:“怎么回事?彭箴受伤严重吗?”
    “彭箴意图不轨,被打了。”彭安缓缓地说,“他没死,能救的。”
    能救?陆姩听到这话可不太开心,早知就买最大重量的铜钟了。她拉起彭安的手,美目含泪:“真的吗?他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彭安抽回手:“彭箴昨天定了回程的票,现在是走不成了,我先给父母打个电话。”
    她泪涟涟的。
    怕她再粘上来,彭安将她推向陈展星:“你安慰一下。”
    陆姩被推得踉跄,直直撞进了陈展星的怀里。
    陈展星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她站稳身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抱歉,陈先生。”
    她这神情和去年一样无助。长相美,眼泪美,梨花带雨四个字美得正正与她契合。陈展星伸手给她拭泪:“你也是受害者。”
    她怔怔的:“我会坐牢吧……”
    陈展星:“不怕。”
    这一个瞬间,陆姩觉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这样一个大美男,见过的话肯定有印象,她记忆中却没有。
    陈展星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待巡捕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公道。”
    “啊,我有证据。”陆姩挣开他扶在她腰上的手,走到录音机旁边,“前阵子,我听说有贼人,就买了这个。谢天谢地,这能证明我不是故意害他的。”
    彭安和父母解释,彭箴要在上海玩几天。
    二老信了。在父母眼里,大儿子是一个乖孩子,从不撒谎。
    彭安刚挂完电话,从窗外见到跑过来的医生。
    他说:“希望医生能救他一命。”
    “我对不起你。”陆姩茫然,走到彭安的面前。
    他赶紧后退两步:“呃,没有。你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难免失控。彭箴还活着,等医生和巡捕过来处理吧。”
    她追问:“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有,他是我的弟弟。但是,你又……”彭安看一眼她外套下的白皙双腿,再度叹气,“我说不上是谁对谁错,只能交给法律去判断吧。”
    “要是我免责了,你……”
    “如果法律惩罚不了你,我又能如何?”我被精神病人刺了一刀,我也什么办法都没有。”彭安顿了一下,音调晦涩,“或者,彭箴只能自认倒霉吧。”
    她咬唇:“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换言之,他是一只大弱鸡。
    门边的陈展星目光落在陆姩的泪脸。
    这女人够狠。
    第21章
    来来回回的人里,她没见到彭安和陈展星。
    巡捕的车也到了楼下。
    陆姩双手把裙子扯了两下,嗫嗫出声:“我去一下卫生间。”
    “你别洗澡,医生要检查的。”以她的冷静理智,陈展星无需提醒这一句。不过,为了配合她柔弱的形象,他就多此一举了。
    她看他一眼,隐有难堪,急冲冲地进了卫生间。
    彭箴刚才没有进去,她需要制造假相。她自己给自己扩张,有了痛感,就缩回手。她又掐了掐自己身上的肉,掐到通红。
    医生到了。
    陆姩走出卫生间。
    彭箴维持着倒下的姿势,裤子褪到一半,露出还算结实的大屁股。
    彭安和陈展星两人站那么久,都没有上前给遮一遮。
    还是那位医生看不过去,把彭箴的裤子拉上去了。
    这时,巡捕上楼了。
    陆姩又惊又怕,见到巡捕,她上前主动举起双腕,抖着唇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名巡捕留着短短的寸头,说话时有一颗小虎牙:“跟我们去巡捕房走一趟。”
    她点头。
    虎牙巡捕转头看向另两个男人:“这两位是?”其实,凭彭安和彭箴的样貌,可以知道这俩是兄弟无疑。
    彭安推起眼镜:“受伤的是我弟弟,我是接到陆小姐的电话过来的。”
    陈展星:“我住隔壁,也是事后才到的。”
    虎牙巡捕嘀咕了一句:“现场男的长得都挺俊啊。一起回巡捕房协助调查。”
    “巡捕先生。”陆姩上前,“那人是我拿时钟砸的,不关他俩的事。”
    虎牙巡捕答:“真相如何,我们会调查的。”
    陆姩向彭安投去歉意的一眼。
    彭安的嘴角绷得紧紧的。
    陆姩在心中同情他。这可怜的小处男。
    *
    陆姩跟彭安、陈展星各坐一辆警车。
    陆姩在车上缩肩抱臂,垂泪不止。
    旁边的虎牙巡捕问她:“后悔了吗?”
    她点头,又摇头:“他那样……我慌了,只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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