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就是不长记性。
    钟意想到这里,缓过神儿,突然变得客气又疏离,“我可不敢说你母亲的不好,毕竟她生你养你,你与她之间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就算说了什么为难我的话,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经此一场,钟意说话做事成熟很多。
    赖司砚听了,脸色却越发不好。
    知道她在计较往事,赖司砚有些无地自容。
    胸膛起伏着,浅浅吸了口气。
    前方还有司机开车,说话有些不便。
    只能点到为止,“那时年少无知,家庭琐事,又没有处理经验……”
    淡淡眨眼,语气越发温柔,“我知道你都记着,心中无法释怀,我只能以后弥补……”
    钟意轻哼一声,“话说的好听,不过你们男人向来贱骨头,得不到的时候,这承诺那承诺各种保证,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证明自己的真诚。但时间久了,狗也改不了吃屎……”
    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让前方开车的老张,噗呲一声笑。
    这笑声在安静的车厢内,那叫一个刺耳突兀。
    尽管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赶紧抬手抹了抹嘴,把笑容隐去,不过还是引来赖司砚不满,目光阴测测地瞧过来。
    不咸不淡扫了老张一眼。
    然后迅速抽离,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了一副温柔模样,试探地抬起手腕,轻轻捏了钟意的手,拿在指尖把完。
    当即表态说:“你心有防备不相信我,也属于情理之中……不过以后来日方长,时间久了,你自然明白我不是开玩笑……”
    他嗓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清冷,敲打着钟意的耳膜,别提多有信服力。
    在这一刻,钟意尽管防备着,但心中的冷漠也有了一些消融。
    垂下来纤细的脖颈,盯着自己被他把玩在掌心的手,轻轻抽离。
    然后撤回来,两只手浅浅交握。
    内心有一丝动摇,才开口说:“你母亲也没说什么,你用脑子想想,我如今都已和你离婚,再也不是她的儿媳,她有什么资格说道我?”
    她嗓音绵软地陈述客观事实,说到这里抿了一下红唇,目光慢条斯理侧过来。
    略带散漫轻挑地,睨着他。
    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对他说:“不过你母亲很震惊,毕竟我方才就坐在你车里,她看上去不仅震惊,脸色也不太好……所以你要不要赶紧打电话,去哄一哄她?”
    赖司砚身姿挺拔,闻言舒了口气。
    缓缓往后一靠,扬了线条弧度特别精致的下颌。
    薄唇一张一合,平淡说:“没有为难你就好,那你们聊了什么?”
    左不过是一些客套寒暄,比如什么时候回来的?再比如近来可好?
    末了,又对钟意父母身体状况礼貌性地,问了问。
    那样好说话又温柔的态度,简直让钟意受宠若惊。
    倘若不是对吴珍红多有了解,还真当她突然转了性。
    钟意浅叹一口气,看着赖司砚不答反问:“你真不打个电话慰问慰问?也免得她回去又要头痛脚痛,回头在亲朋好友面前一诉苦,大家还以为,钟家的小姑娘没家教,几年不见,第一次碰面就恶语相向欺负了她……”
    这番话说到最后,越发阴阳怪气。
    实在不是钟意小心眼,只是心中尚有怨怼,对于曾经讨厌之人,阔别三年,都未将心中的厌恶消化干净。
    因为吴珍红的出现,钟意此时此刻连看赖司砚的眼神,都挑剔疏离多了。
    这些变化怎能逃出赖司砚的法眼,他无端受到波及,实在无奈。
    噙着笑对她打趣,“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样挤兑我?是她招惹你,又不是我招惹了你。”
    钟意听完张了张嘴,对他这种急于和自己母亲撇清关系的厚颜无耻行为,实在刮目相看。
    不得不提醒他,“那是你母亲,她招惹了我,我自然要算在你头上。”
    赖司砚听罢也不生气,低低笑起来,“那怎么办?”或者递过去手背,“要不然你咬我一口,先解解气?”
    钟意“切”了一声,转头去看窗外。
    “懒得理你。”
    他轻笑,“为什么?”
    钟意提了提眉眼,懒得作答。
    两人聊了半路,又沉默半路。
    车子终于来到星凝,缓缓驶入车位。
    钟意率先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距离上班时间迟到整整一个小时,秦总监一个小时前就找她,如此接二连三的迟到,让脸皮一向薄的钟意,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从车上下来,就径直往写字楼入口走,完全不理睬赖司砚,甚至把他远远丢在身后。
    等赖司砚反应过来,转身去寻钟意的踪迹,这人已经走到电梯间,恰好一个电梯门打开,抬脚便踏了进去。
    等赖司砚大步走来,已经错过时间,快走两步摁了摁开门键,还是迟了一秒。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合上,钟意站在电梯内,轻挑地抬了抬下额。
    知道她是故意,赖司砚无声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能上前一步,抬起长臂重新按键,另外一只手捏着文件夹,静静等待下一趟。
    钟意方才表情生动捉弄他的样子,恍惚之间,让赖司砚想到曾经有一次,她也是这个表情。
    雨夜,两人出去游玩归来,经过南村的一家加油站。
    赖司砚未打伞,加了油去付款。
    回来时拉车门,她虽然坐在副驾驶座,却爬过去,故意把车门锁上。
    然后落下来车窗,趴在那儿仰起头,语气也是这样轻浮。
    挑起来眉梢,挑衅他,“求求我,就给你开门。”
    赖司砚站在雨中,雨水冰冷,只能眯了眼睛好声好气求她……
    等赖司砚上来,许是回忆往事,一路走来,嘴角染上一抹笑意。
    给钟意发消息:中午我在星凝高层餐厅用餐,你忙完一起过去?
    钟意回:不去。
    赖司砚:为何?
    钟意说:我中午要陪秦总监出去一趟,聊工作。
    赖司砚闭上眼,咬牙,顾遂真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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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搅局(一更)
    所有新人设计师呈交上初赛作品, 丁然伸了个懒腰,用肩膀碰了碰钟意,“最近一段时间, 我压力都快大死了, 周末有空吗?一起出去逛街?”
    钟意坐在工位的椅子上, 低着头收拾文件,浅声说:“周末我可能要去泰阳山, 前段时间就约好的。”
    丁然听了眨眨眼眸,一时间会错意, 于是勾起唇角,坏笑了一下。
    脑袋凑过来,低声问:“不会是和秦总监一起去吧?”
    钟意一愣,这才抬眸扫她一眼,摇头解释:“不是啊。”
    是和赖司砚一起去,他先前就说, 要带她过去找个大师, 为孩子超度。
    以前钟意也是不信这个的,不过人在低谷时,就得找个信仰, 去自洽内心的痛苦。
    所以尽管从前从不相信,如今也开始信那些鬼鬼神神。
    因为鬼神之说倘若存在,那么她的小孩,才能往生。
    所以人家才说,经历过波折动荡的人, 都相信因果报应。
    因为倘若不用这种说法安抚自己, 那这世间实在太过残酷。
    丁然一听不是秦一然, 便有些惊讶, 上上下下打量她,“不和秦总监,那是和谁啊?”
    钟意抿唇想了想和赖司砚的关系,敷衍说:“和朋友。”
    丁然又打听:“男的女的?”
    钟意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你怎么比我妈还八卦?”
    丁然这才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嘴巴笑两声,然后转过去头,继续忙碌工作。
    秦一然从楼上总办开会回来,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不经意便看到这一幕。
    是现在钟意身上来回徘徊,本想过去跟她寒暄两句,想了想又忍住,顿住步子。
    这两日,秦一然对钟意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只是不论是先前还是现在,除了在酒吧莫名其妙一吻,钟意对他都没什么心思。
    是以秦一然的忽冷忽热,对钟意影响并不大。
    不过至今为止,钟意都想不明白,那天到底是喝多了酒,还是情绪一时上头。
    怎么就稀里糊涂,跟自己的上司接了吻。
    不过时间是治疗一切尴尬的良药,钟意如今在回忆那晚,画面都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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