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和楚平脸色大变,他们一向小心翼翼,从边角料开始挖掘,加上该打点的人都打点了,他们也没打算瞒楚究一辈子,只是想着等到公司上市后骗一波投资,楚究发现了整垮他们,他们也不亏,若整不垮,他们也赚了。
    没想到还是早早被楚究发现了。
    楚辛寿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一辈子虽然没多待见楚究母子,但是分裂楚氏他是坚决不同意的。
    楚究想了想又说:“不对,二婶不应该不知道,嘉远有限公司的老板好像是你娘家人。”
    孙戴芬脸色大变。
    楚辛寿也不怎么瞧得上孙戴芬,闻言便破口大骂:“楚先贤做出这种事,去坐牢也是活该,你们家呀,一直就想着分家,想着把楚氏卖了,中饱私囊,还去外面成立公司挖自己家的墙角,你们活该!”
    楚城和楚平傻眼了,没想到楚辛寿居然替楚究说话。
    他们被楚究坑了钱,本来就一肚子气,没想到眼看快要上市的公司也要黄了,楚城受不了这个气,也跟着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把你那点股份给我家,我家至于在楚究面前伏低做小?你一直拿着你那点股份吊着我爸,你压根儿就没想过给我们家,上次还说楚究如果跟左星河结婚,你就把股票给楚究,你个老不死的。”
    楚城一开口,楚平也不甘落后,也开始骂,“你有这本事,怎么在大伯去世后不接管楚氏,而是让楚氏落到了周玉荷这个女人的手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什么事都管不了,天天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挤兑别人,有什么用!要不是你是爷爷,手上没有那点股权,谁搭理你这个看不死的。”
    楚城和楚平从小就被楚究摁在地上摩擦,长大了又被楚究秒杀,被楚究摁着没一点脾气,潜意识里对楚究有恐惧,不敢挤兑楚究,但气憋久了总要宣泄,楚辛寿正好凑上来倚老卖老,就如炮灰撞到了枪口上,管他是爷爷还是奶奶。
    柿子总归要挑软的捏。
    楚辛寿气得浑身发抖,除了语无伦次骂畜生、王八蛋、不肖子孙之类的脏词,根本骂不出别的。
    楚城和楚平也在气头上,一口一个老不死、没本事、守不住家的玩意给骂回去。
    都说最亲近的人最知道怎么伤害人,两方人马互殴,猛戳对方痛处。
    楚辛寿气不过,拿起桌上的碗就往楚城的身上砸。
    陶瓷掉在了地板上砸了个稀碎,楚城脑袋也开了瓢。
    血迹从楚城的额前流下时,还伴随着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吼叫声。
    楚城楚平彻底疯了,握着拳目眦尽裂地朝楚辛寿走过来。
    楚辛寿只是个88岁的老头,浑身上下只有嘴最利索,看到兄弟两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也只能杵在凳子上干瞪眼。
    还是楚辛寿的护工眼疾手快,连忙挡在楚辛寿面前,兄弟俩哪还有理智可言,陶瓷碗直接抡在老护工身上。
    楚究站起来,一手一个将两兄弟往外拽,再各踹了一脚,两兄弟飞出老远。
    楚究回过头让护工带着楚辛寿先走,楚辛寿已经吓得骂都不敢骂了,只能躲在楚究身后,灰溜溜逃走了。
    两兄弟怂,失去了理智去欺负老的,但孙戴芬拎得清,这一切都是楚究策划,她护犊子心切,可不那么怂了。
    她全职在家多年,楚先贤看不上她,周玉荷说她什么事都只会打感情牌,她一向看人脸色活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等到楚城和楚平的公司要上市了,她也能靠着儿子扬眉吐气一把,却被楚究给搅黄了。
    看到楚城和楚平受伤,孙戴芬拿着桌上的刀叉,冲上去朝着楚究的背刺过去,正好楚究偏过头,原本想刺到楚究脖颈的刀叉,还好楚究反应快,伸手档了那么一下,刀叉刺进咳楚究的手腕,“断子绝孙的狗东西,去死吧,你们全家都该死。”
    郁南赶到丹枫宫门口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闹剧以从郁南身边窜出一群人将楚先贤一家人摁在地上带上手铐结束。
    郁南呆站在原地,背脊发凉,脑子里想的都是刺向楚究的刀叉。
    四个尖叉子全刺进了楚究的皮肉里,楚究的手腕在滴血。
    那些冲进来的人把楚先贤一家摁在地上,家庭医生提着药箱冲过来给楚究包扎,保姆过来安抚大惊失色的孩子,每个人都像被安排好的一般,在有条不紊做自己分内的事。
    只有郁南像一个没有被安排的闯入者,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郁南的目光越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落在楚究的手腕上。
    手腕有动脉,还有韧带,脂肪和肌肉都很薄,其实很脆弱。
    楚究嘴角噙着冷笑,不顾手上的伤痛,冷眼看着自己撒下的网终于丰收了。
    只是眼睛一眨,看到郁南呆站在门口时,神情不由得慌乱,下意识将受伤的手往后藏。
    不是叫他去开发区见李主任了吗,不是不让他去公司了吗,他怎么来了。
    *
    直到医院,楚究的伤口处理好,郁南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楚究的手腕伤了韧带,其他无大碍。
    楚究手上缠了绷带,挂着点滴,躺在病床上一直看着郁南的脸蛋。
    郁南任由他打量,低头玩手机小游戏,游戏音效外放,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病房里尤其明显。
    楚究几次想主动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呆着。
    郁南虽然忙游戏,但像长了第三只眼一样,楚究的吊瓶没了,他立刻按铃叫了护士。
    其实郁南心里很烦躁,他想冲上去把刀叉也刺进那个老妖婆的手腕里,想把产检单甩在他们的脸上说你们才断子绝孙,想让这些人有多远滚多远。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你如果冲过去,楚究会更加担心他。
    其实他应该听话乖乖出差,回来之后什么事都平息了,按楚究计划的那样。
    最后,还是楚究打破僵局,伸手蹭了蹭郁南的脸颊,“生气了?”
    郁南摇了摇头,“没有。”
    楚究:“不是叫你出差吗?你怎么来了。”
    看到郁南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楚究又欣喜感动,又担忧自责。
    楚究:“是不是吓坏了。”
    郁南不咸不淡地开口:“来看豪门内斗,一线吃瓜,长长见识,以后出去吹牛博流量。”
    楚究没忍住笑了笑。
    郁南:“说实话,你们豪门斗争怎么这么low,不应该步步为营,栽赃陷害,机关算尽,孤注一掷,兔死狐悲么,怎么打架肉搏,恶语相向,还用餐具刺人,跟村里抢地的老头老太差不多,弱爆了,真是不好意思讲出口。”
    楚究:“让郁总见笑了。”
    郁南明白,这一切都是楚究设的局。
    楚究像活在更高一个维度的生物一般,他就地取材,三维世界里的人类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子。
    郁南问:“这次怎么没把我设计进去?”
    楚究当然明白他在问什么,“害怕你看到我众叛亲离的可怜样子。”
    郁南垂眸看着楚究的手腕,心口一阵泛酸。
    楚究:“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长大,性格阳光开朗,跟颂帕善格潘一样大大咧咧,你会不会更快点喜欢我。”
    郁南默了默,才反应过来楚究说的那一长串人名,说的是大壮。
    楚究:“或者像张丘墨一样,喜和怒都写在脸上,城府不深,心思单纯,不用去揣摩人心利用人性,你会不会更加快一点爱上我。”
    郁南抿了抿唇,不说话。
    楚究:“或者只是个小总监,挣得不多但足够让老婆孩子衣食无忧,下了班可以跟你一起吐槽老板,吐槽甲方,不用顾虑言行举止,也不会被人捕风捉影,这样,你是不是就愿意接受我了呢。”
    郁南放下手机,直勾勾地看着他,嗤了声,“你是在想破产以后的生活吗?”
    楚究无奈笑笑,搞不清郁南想一出是一出的脑回路。
    郁南:“那我这个人爱慕虚荣,想躺在二百平的大床上带着5个亿的钻戒醉生梦死,想喝拉菲和xo,想吃白松露和鱼子酱,想带百达翡丽和劳力士,想开法拉利和阿斯顿马丁,想拥有私人飞机和豪华游艇,你如果想这么普通,那我们没结果。”
    楚究忍俊不禁,“果然是理智又清醒的郁总。”
    郁南笑了下:“所以别想做别人,做自己就好,你很好。”
    楚究抬手蹭了蹭他的脸,“好。”
    郁南看着他的手腕,“你怎么混的,长这么大,怎么连个替你出头的人都没有。”
    郁南也知道,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时,身边的人都会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神,都想着依赖他,想从他身上索取,带着目的和私欲接近他。
    楚究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你是第一个。”
    郁南轻声说:“我之前一直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我怕麻烦,也不爱给别人添麻烦,我从没有规划过余生和别人一起生活,但现在想了,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无论你是对是错,我会永远对你偏心,替你说话。”
    楚究支吾半天,搜刮脑袋里的词,却挤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是在同情我吗?”
    “我没那么善良,”郁南低头亲了亲他手上的手,抬眼看他,“以后你不止属于你自己了,还属于我,请你保护好自己,健康平安地生活,才能努力赚钱养家,懂了吗,男朋友。”
    第65章
    而此时同样在医院躺着的还有楚辛寿。
    差点被自己的亲孙子殴打的楚辛寿没回家,直接让护工带着他去了疗养院。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城和楚平会动手打他,孙戴芬这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竟敢出手伤人。
    他的股权虽然在他手上,可每年的分红几乎都给了楚先贤一家,这家人表面毕恭毕敬,原来都是狼子野心。
    好个楚先贤,鞍前马后伺候他,果然是杯米恩升米仇!
    还有,他们是怎么知道如果楚究和左星河结婚,股份就转让给楚究的?
    楚辛寿眯了眯眼,想到了楚究。
    原来是楚究,这一切都是楚究。
    床头的血压仪一直在报警,楚辛寿的血压创了历史新高。
    这可急坏了护工老张,“先生,冷静一下,心脏本来就不好,不要负荷不了了。”
    楚辛寿气急败坏:“我怎么冷静!我有这么多个不肖子孙!不肖子孙!要是遇贤还在世,他们敢这么放肆!”
    楚辛寿说完,顿在原地没说话,护工老张也不说话,老张是楚遇贤给他选的,一直陪着他到现在。
    老张看着床上枯瘦浑浊的老人,半晌后才心平气和道:“大少爷温良随和,知书达理,只可惜一生都是遗憾,如果性子跋扈一点,人生应该会好过很多吧。”
    楚辛寿安静地看着老张,老张不卑不亢地回视他。
    两人都不说话。
    楚辛寿哼了声,“你憋这些话,憋了很多年了吧?”
    老张神色平静,毕恭毕敬地后退一步,安静地站着,“先生不要多想。”
    楚辛寿已经好久没想起楚遇贤了,在他的认知里,把男欢女爱放在首位的男人都没出息。
    男儿要成大事,哪能天天就想着莺歌燕舞,儿女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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