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端着小瓷碗,隔着阳台围栏,试图把汤递给白伟强。众目睽睽之下加之光线明亮刺眼,又或许是因为白伟强站在阳台上端着碗喝汤感觉很别扭,但他也懒得从阳台后面绕过去,他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角落里摆着只小木箱,于是他走过去,踩上木箱,一抬腿就跃到了外面的地面上。不愧是武打演员出身,那动作很利索,看不出像50多岁的人。
    白伟强跳出围栏站在大灯后面,手里托着的汤碗一滴汤都没有撒出来,廖汉龙立刻拍马屁说:“强哥身手了得,厉害厉害!”
    白伟强一口喝掉碗里的汤,嘴角翘了翘,好像再一次故意卖弄一下自己的身手似的,他把碗交给玛莲娜,抬起手臂撑在阳台围栏上。围栏都是泡沫板做的,虽然比家用的泡沫板密度高也结实,但也禁不住太大的力量去压,可白伟强好似只是用手轻盈地一压那围栏,半个身体就腾空而起,眨眼的工夫就越过障碍跳到了阳台里面。这快捷的动作再次令剧组的人拍手叫绝。
    有的说:“强哥就是强哥,真厉害!”还有的说:“强哥的功夫不减当年!”小姑娘的嗓子眼儿也刺痒了,她大声说:“强哥真棒,老当益壮啊!”白伟强听了这话就是一皱眉,我看了眼小姑娘,心想,这孩子说话真让人不爱听。
    阳台的戏需要一个男演员的辅助,廖汉龙从众多临时演员当中挑选出一个与白伟强身形类似的。化妆师给男演员打理了头发,让他穿了与白伟强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
    拍摄的内容是这样的,白伟强要分饰两个人,也就是剧中的哥哥和弟弟,哥哥把醉酒后的弟弟从房间一直拖到阳台,在晾衣架上系上绳索,然后把小木箱拖过来,托着一个人踩上去,拍到这里就结束了。听起来相当简单,但这么一个小小的镜头实际拍摄起来却相当麻烦。
    弟弟与哥哥是双胞胎,都需要白伟强的脸部特写,白伟强必须一会儿扮演拖拽弟弟的哥哥,一会又得躺在地上假装醉酒的弟弟,被临时演员拖拽。即便是拍摄顺利,这场戏至少都得在不同角度上拍摄三四遍,何况我们还并不希望这场戏拍摄得太过顺利。
    白伟强先扮演的是醉酒的弟弟,他仰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临时演员背对着摄像机镜头,把白伟强朝阳台明亮的地方上拖。一个人是很重的,临时演员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卖足力气在干活。连续拍摄了两条都不成功,或许是临时演员担心地上的大明星会受伤,他不敢过于用力,所以给人的感觉总是十分扭捏。
    “停!”廖汉龙喊道,他正坐在阳台外面的阴影里,注视着阳台上的表演,“那个谁,你的动作太虚假了,你要知道,你这时候并不是在搬运一个很重的东西,那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你的孪生兄弟,而且你不是想把他拖到哪里去,你是想要杀掉他,你想一想,一个人要杀掉自己的亲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态,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好,摄影师准备,再来一条!”
    临时演员抹了一把汗,廖汉龙的话他都听进了耳朵,但他并不是专业演员,僵硬的表演让人看起来很不和谐,所以,第三遍的拍摄仍然不令人满意。
    白伟强在地上躺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朝临时演员走过去。临时演员很歉意地说着抱歉的话,白伟强大度地挥挥手,他给临时演员讲戏说:“你别那么紧张,也不要把我当成白伟强,我问你,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妹妹。”临时演员小心地回答。
    “你就这么去想,”白伟强停顿一下,整理了思路继续讲戏,“你的妹妹和你发生了财产继承方面的冲突,你错手杀掉了你妹妹,成了杀人犯。你肯定很紧张很害怕,担心警察发现你行凶了,所以必须得做点儿什么进行补救。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把尸体藏起来,对不对?”
    “对的,我是得把尸体藏起来。”临时演员附和着念叨。
    “好,你就把我想成是你妹妹的尸体,”白伟强重新躺在地板上,眼睛没有闭,还冲着临时演员说,“现在我是尸体了,你拖拽我的时候,要把紧张和恐惧表现出来,试试看,别紧张,好吧?”
    “好的,强哥,我试试。”
    第四次拍摄显然比前三次要好很多,但我和廖汉龙并不是很满意。接着又拍摄了两条,第六次的时候,廖汉龙才勉强通过了这个镜头。
    接下来要换做白伟强拖拽了,化妆师要求给白伟强和临时演员更换服装和补妆,所以暂停拍摄休息一会儿。玛莲娜从黑影里跑出来,她大喊了一声强哥,而后挥动着手里的咖啡壶,说:“强哥,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吧,不热,是温的哦。”
    白伟强再一次从阳台围栏内跳出来,坐在折叠椅子上喝了一杯速溶咖啡。玛莲娜给他用小扇子扇了扇风,直到化妆师补了妆换好衣服之后,白伟强才一跃跳回阳台。
    白伟强的表演果然不同凡响,他拖拽着临时演员的步伐张弛有度,既能看出惊慌和紧张,又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复杂情感,而这些都集中在了白伟强凌乱的脚步上。我在心中连连暗赞,白伟强不愧是老戏骨,他的表演令人叫绝。
    第一遍就拍摄得很顺利,但吹毛求疵的我还是找出了一个漏洞,我说:“强哥就是强哥,演得真棒,但我觉得要是在靠近镜头的时候,脸朝身后猛地一望,这是不是更能体现出惊悚的效果,就如同背后有双眼睛看着这一切发生一样。”
    我提出的问题很到位,廖汉龙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麻烦强哥再来一条,有劳有劳!”
    白伟强觉得我说得也对,他没反驳,从头又演了一遍,等他用力地拖着临时演员接近阳台边缘的时候,那张布满冷汗的脸突然就朝后一望。白伟强所露出的那种惊恐的眼神令我看了都觉心里一惊,仿佛他手里抓着的真是一具尸体。
    “停!”我喊了一声,“强哥您的眼神真是太棒了,不过我还有个更高的要求,毕竟这场戏是全剧的重点,我觉得当您转过头的那一刹那,眼神直直盯着摄像机镜头,当观众观看电视时,他们肯定会吓一跳从而达到心灵互动的感觉,怎么样强哥,您可不可以再来一遍?”
    我们用鸡蛋里挑骨头的劲头连蒙带骗地把这场重要的戏份连拍了数遍,好在摄影机用的不是胶片而是录像带,这样一来,无论多么挑剔,无论怎么拍,也不会费多少钱。
    直到毫无瑕疵了,才发觉摄影棚外面都漆黑一片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白伟强的敬业精神感动,临时演员连连说:“今天有幸和强哥配戏,我真是学到了太多东西,我感动得都想哭,实在是太幸运了!”
    白伟强不再年轻,这一天下来他是真累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不说,走起路来都有些发飘。我看了一眼廖汉龙,廖汉龙抿嘴一笑,随即朝阳台走过去,他咧嘴笑着说:“强哥辛苦辛苦,您抓紧时间休息,后面还有一场外景戏要拍……”
    “什……什么?!”白伟强感到意外,“还要跑外景,昨天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呃……是这样,”廖汉龙转着眼珠解释道,“我们本来是打算后天去拍,这不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吗,所以必须今晚拍了,没办法,辛苦强哥了。”
    “什么状况,明天拍不行吗?”白伟强的腰肯定都酸了,他的手下意识扶住阳台围栏。
    “恐怕不行,强哥,剧组找的那幢高层楼房明后两天要全面整修打扫卫生,据说有卫生安全部门的领导要去视察,所以要是我们明天去拍,或许保安就不让我们进楼了。”廖汉龙继续解释,“现在天黑了,我们本来就是去拍夜景,刚刚好,也就是拍在楼道里深夜追逐情人的那一场戏。情人从顶楼消防栓那里得到了贿赂的金条,男主角一路跟着情人,二人在黑暗的楼道里发生冲突,男主角把情人从30多层楼高的天台上推了下去。很简单的戏,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小时就能结束。”
    “我20几岁拍戏到现在,从来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剧组,不但资金短缺人手不足内部异常混乱,而且……”白伟强有意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是想说,怎么连编剧甚至编剧助理都有权力指挥拍摄?但白伟强还是顾全大局,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是是是,委屈强哥了,”廖汉龙油嘴滑舌好话说尽,“常言道,好事多磨,或许咱们这部戏拍完了就火了,您辛苦一下吧,反正拍摄也接近尾声了,再接再厉把戏拍完,您再好好休息一阵子,强哥辛苦了,拜托拜托!”
    “唉,”白伟强叹口气,他这个人天生吃软不吃硬,“好吧好吧,拍这部戏我感觉比拍打打杀杀的动作戏还辛苦。”
    “谢谢强哥支持,多谢!”廖汉龙连连道谢,而后,他又问,“顺便问一句,强哥拍完我们的《商海沉浮》之后,还有别的片约吗?”
    “还在商谈之中,目前还不能确定。”白伟强说。
    “拍戏真的好辛苦,”我凑过去说,“您有没有想到过先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白伟强白了我一眼,“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拍完《商海沉浮》您难道就不想给自己放个假彻底放松一下,比如去外国旅旅游,吹一吹海风之类?”我试探着问。
    “是啊,”小姑娘也说,“强哥,我要是您,肯定不拍戏了,都这把年纪了还那么拼命做什么,钱又花不完,享受一下生活多好啊。”
    “什么叫一把年纪了,”白伟强指了指小姑娘,终于忍无可忍发火了,“我警告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乱说话!”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立刻道歉。
    似乎为了证实一下自己并没有那么老态龙钟,白伟强按住阳台的边缘跳了出来,玛莲娜举着纸巾去给白伟强擦汗。白伟强这一次没有把脸凑过去,而是把纸巾一下子夺过来,转过身背对着玛莲娜擦着脸上的汗。看得出来,白伟强似乎在有意避开玛莲娜的示好。
    “工作就是我的全部,”白伟强用力地把纸巾攥成一个团,“我就是个工作狂,工作就是休息,休息就是工作,除了工作我再没有感兴趣的事情,要让我离开舞台,除非我死了!”说完,白伟强把手里的纸团重重地抛在地上,朝摄影棚外面自己的车子走过去。
    剧组里的人面面相觑,我咂摸着白伟强最后甩下的一句话,感觉似乎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于是,我朝愣在那里的玛莲娜走过去,问:“你是不是透露给了白伟强什么?”
    “我……”玛莲娜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难道我说错话了?”
    “你都说了什么啊,我的姑奶奶!?”廖汉龙把玛莲娜拉到一边,而后冲着剧组的人吩咐道,“你们别傻杵着,把设备搬上车,去大厦继续拍戏啊!”
    等摄制人员忙碌起来,廖汉龙立刻问玛莲娜:“你跟白伟强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没有着重说,我就是希望强哥拍完这部戏之后放松一段时间,别再接拍别的新戏了,就是这样说的,但我绝没提及息影的事情。”
    “后面白伟强到底有没有新戏要拍呢?”我问。
    “我曾经向他助理打听过,”玛莲娜说,“好像真没有其他剧组找过白伟强,所以白伟强很着急,心情也不好,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就是一个只需要工作的机器人。”
    “哦,我明白了。”我点点头。
    “明白什么了?”廖汉龙问。
    “白伟强没有戏拍了,所以他心里本来就憋着气,而咱们还劝他暂时息影,你说这不是给他的伤口上撒盐吗,他白伟强能不生气吗?”我挑明了说。
    “那这样一来,白伟强是不会向媒体宣布息影这样的消息了?”廖汉龙问。
    “那怎么办呀?”玛莲娜一脸着急表情,一点儿不像是装的,“白伟强已经对我没什么兴趣了,也许你们也看出来了,很可能《商海沉浮》一拍完,白伟强就会把我踢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我难道真的做错了?”玛莲娜翻着眼睛挑向我。
    “白伟强不肯息影,我们的片子依旧制造不出火爆的新闻,怎么办?”廖汉龙叹口气,“失败还是注定失败啊!”
    “白伟强老了,没了竞争力,再说现在每天都有绯闻,每天都有炒作,白伟强过时了,不会再成为荧屏的新宠儿,这也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我思索着说,“就算白伟强真的感到疲惫,宣称不再拍戏了,我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社会反响,毕竟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就注定失败了吗?”廖汉龙哭丧着脸说。
    “想想办法啊?”玛莲娜晃动着我的手臂,“你不是很聪明,你不是总有办法吗?”
    “不到最后都不要轻言放弃,事到如今切不可心浮气躁,”也许因为我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别急别急,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就对了。”
    第十一章 香消玉殒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存在,即便至亲好友,一旦沾上“利益”两个字,争夺就很容易上场。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手;已经失去的,留着回忆;想要得到的,必须努力……这些道理很容易理解,但还是有很多人看不开,包括我自己。
    无论我们怎么绞尽脑汁进行诱骗,白伟强始终都不愿意息影,然后我又想到了一个更狠毒的计策,就是利用“三人成虎”这一规律,希望用很多人的嘴把白伟强忽悠病了,我所提到的“病”不是单指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我试图让白伟强在短短的最后几天拍摄时间里,心理出现问题,从而制造一个噱头和卖点来宣传《商海沉浮》这部剧集。
    正是从那一天起,白伟强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包围之中,因为不管他走到什么地方,每一个见到他的人无不问着他同一个问题:“强哥,您的气色不太好,要多休息多注意身体。”
    这句话似乎是很善意的劝慰,但要是听得时间长了,遇到的每个人都这么说,听到这句话的人必然心里发毛,怀疑自己气色真的不好或者是哪里出了毛病,这就是“三人成虎”的运用。
    开始只有我、廖汉龙、玛莲娜还有小姑娘这样说,后来剧组的所有人都被我们催眠了,几乎所有人碰到白伟强都要说:“强哥,您的气色不太好,要多休息多注意身体。”
    白伟强这些天拍戏确实很累了,尤其是遇上了我们这组人,没事情都要找些事情出来,加上玛莲娜失宠,她试图挽回情感,这就令白伟强更加身心俱疲。没几个硬汉子能经得起这样内外兼施的折腾。
    我和廖汉龙全力以赴,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我们没有理由松懈。
    我去图书馆及时翻阅了白伟强的资料,主要是一些琐碎的逸事,然后潜移默化地加入每天的台词之中,不过白伟强没有丝毫察觉,好像他已经把这个角色融入了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令他生疑反而令他的表演更加游刃有余。逼真的演技,或者说本色出演,那是一种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佩服的演技。
    正在我们一步步实行计划的同时,《商海沉浮》的收视率终于跌破底线,就在《超美歌喉》最后一轮晋级比赛的时候,《商海沉浮》彻底失败了,我们辛辛苦苦打造的经典剧集停播了,被一档毫无艺术水准的粗糙无比的选秀节目击垮了。不知道这是影视人的悲哀还是观众的悲哀,或者,是大众审美文化的悲哀。
    廖汉龙的影视公司再也支撑不住拍摄的花销,就在他准备解散剧组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貌似安分守己任劳任怨的白伟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白伟强提出想要收购汉龙影视公司,廖汉龙没有退路,因为公司被收购了,他自身的债务会少一些,于是廖汉龙没怎么想,也没跟我商量,就答应了下来,花费了几天时间办理了公司转让手续,而白伟强只用了很少的价钱。就这样,公司易主,廖汉龙和剧组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迷迷糊糊都成了白伟强的员工。
    我只是个编剧,既然公司解体更换了新主人,我好多天都没有去剧组,说实在的,我也寒了心,没兴趣再参与进这个分不清谁是谁非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我觉得,我更适合躲在屋子里写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准备开始写小说了。
    写累了,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会去随心所欲咖啡吧找小姑娘聊聊天。就在这一天晚上,我正和小姑娘喝茶闲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廖汉龙打来的,他说他想找我谈一谈。我答应了,半个小时之后,廖汉龙走进了咖啡吧。
    “廖总,好多天不见你还好吗?”我寒暄道。
    “唉,别再喊什么廖总了,我现在就他妈是一个小跟班,白伟强把我当成剧组里的杂工那样使唤,我天天都是忍气吞声啊。”廖汉龙坐下来就开始发牢骚。
    “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我说。
    “白伟强真是太老谋深算了,”廖汉龙恨恨地说,“对于我们百般刁难的拍摄他都那么隐忍,看来他早就有收购公司的野心了,他说喜欢这部戏和里面的角色多半也是假的,还有片酬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不要片酬就不要了呢,现在想一想,还是我们太嫩了。”
    “是我们的疏忽。”我叹口气。
    “实际上,白伟强的戏已经过时了,根本没有什么片约找他,所以他就惦着尝试经营一家影视公司,不想再当演员而是想自己当老板包装新人,这也没什么,可他为什么瞄准了我的公司?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拍摄《商海沉浮》这部戏的经过,才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我赶紧问。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
    “这话怎么讲?”我追问。
    “当初本来还以为是王总监照顾我的公司,给了我一个赚钱的机会,白伟强是王总监指定的主要演员。现在一想,很可能王总监和白伟强在最初就设计好一个诡计,想吞并我的公司,但这些我没有证据,只能瞎猜。”
    “这还真说不定,”我继续问,“那么这些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公司更名为‘伟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公司还在对面的写字楼里,公司的职员基本上都没动,只是我从总经理沦落成了技术部经理,主管拍摄一切事务。因为公司改组办手续浪费了不少时间,延迟了《商海沉浮》最后几场戏的拍摄,所以,最近我们才开始继续拍摄……”
    “那么白伟强将要怎么运营这部戏呢?”我打断他,问出更关心的问题。
    “细节上的事情他不可能告诉我,但我猜想,他一定会在拍摄杀青之后重新剪辑完成这部戏,再卖给某些电视台,然后全剧一起播出。”
    “就像一般的电视剧那样?”
    “对,”廖汉龙点点头,“毕竟白伟强在影视圈混迹了几十年,很多家电视台的领导都是他的朋友,他的路子肯定比我们宽得多,只不过我这心理就是不能平衡。”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挽回了,你就忍气吞声好好跟着白伟强干吧。”我劝说道。
    “跟着他,你以为我还真傻吗?”廖汉龙翻着眼睛,加大音量说,“白伟强现在用我,是因为这部戏没有拍完,各个部门我都熟,也都是我的人,我要是离开了这部戏就瘫痪了,等到这部戏杀青的那一天,你觉得他还能让我留在公司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说你也知道,今后,我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下场了。”
    “说得有道理。”我闭上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廖汉龙紧握着双手看向我的脸,眼神之中带着渴求,“这几天你能不能来剧组帮我?”
    “我还能怎么帮你?”
    “不知为什么,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踏实,你帮我再想想别的法子,扭转乾坤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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