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将近年关,超市里的人摩肩接踵,出口处排队结账的人排起了长龙。春节在中国人心中总是独一无二的,无论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年总是要过。
    章时与推着购物车和章潼一起并肩走在生鲜区,这是他们第一个不必为了钱而发愁的春节。章潼变戏法一样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大笔钱,章时与问过一次,章潼没有任何想说的意思,章时与就不问了。这次回来,章潼的脾气变得差了很多,她经常因为一些她之前从不会在意的东西而发火,也会失眠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章时与不想她再因为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而生气,她那么瘦,体质一定差劲极了,他要避免所有章潼会生气的可能。
    章时与侧头看着正拿着一根茄子认真端详的章潼,她的脸被刚才屋外的北风扫过,红扑扑的,和她动情时泛起的潮红又不一样,总之都是可爱的要命。她半张脸埋在羽绒服竖立起来的领子里,微微皱起眉头对着那根茄子左看右看。
    章时与忍不住就笑了:“怎么,你是在给茄子选美吗。”
    章潼听见他这话转过头来也忍不住笑了,她又拿起另一根茄子加上手里这根一起伸到章时与面前:“你看哪根更像好吃的样子?”
    章时与微微低下头,凑到章潼耳边轻声说道:“我看你最好吃。”
    章潼的脸腾的就红了,章时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章潼简直像有超能力一样,脸蛋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红起来,不论是哪种红。
    章潼最终还是把她第一眼看上的那根茄子放进了购物车里。
    “好了,”章潼长舒一口气:“排骨,茄子,土豆,葱姜蒜,芸豆,竹笋,莲藕......要不先买这些?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章潼侧过头问章时与。
    “啊?什么?”章时与一愣,他太专注于看着章潼,完全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我说,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什么都想吃。”章时与嬉皮笑脸。当然,他看向购物车里满满一车东西的时候,确实也觉得什么都买不了了。
    “啊,我想过去买两包薯片,乐事好像又出了新口味,我倒要尝尝这次又有多难吃。”章时与指了指零食区。
    “行。”章潼点头,然后两个人就推着车往零食区走,走到一半章潼突然一拍额头:“哎!忘记买胡萝卜了,你先过去,我去拿根胡萝卜就过去找你。”
    章时与微弱的抗议了一下:“别买胡萝卜吧......谁会吃那东西啊。”
    抗议当然无效,章潼斩钉截铁的撂下一句“摆盘好看”就重新返回了果蔬区。
    “胡萝卜......胡萝卜......在这。”章潼喃喃自语的向着一片摆放的齐刷刷的胡萝卜走了过去。章时与不爱吃胡萝卜,章潼也不爱吃。但是她总觉得胡萝卜这东西在某些菜里就像葱姜蒜一样,没人会吃,但不放总觉得差点意思。
    这群胡萝卜崎岖得大同小异,想要从中挑出一根卖相说得过去的不是个简单事,章潼正全神贯注的选着,旁边骤然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呦,这不是章潼吗?”
    章潼对中年男人的声音已经抵触到听见就会冒冷汗,她顿了顿,辨认了一下确认这个声音不是来自那个魔鬼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之后,她才有勇气转过身去正视声音的来源。幸好,果然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不记得我了?”对方发现章潼陌然的眼神之后,哼哼笑了两下,笑的章潼浑身发毛:“我可是你的老主顾。”
    章潼皱起了眉头。对方见章潼还是没有想起来的意思,又继续说下去:“酒吧会所,我当时和陶识在一个包厢里。”
    陶识。章潼往后退了半步,摸到身后的货架才堪堪稳住身形。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她血都凉了半截,而且还是从一个跟他有私交的人的嘴里。
    男人挑起眉毛,打量着章潼怪异的反应:“当时你和他一起消失了,我们都传你跟着他跑了,这么看来是真的?那他人呢?你俩现在还在一起吗?我刚才好像看着个男的在你旁边儿,但是看身形也不像他啊。”
    问题连珠炮一样朝章潼砸过来,但章潼一个也不想回答,只有最后一个,章潼才开口:“没有,你看错了。”
    “是吗,”男人狐疑的摸了摸下巴:“他们不是说你有个弟弟么,我还以为是你弟呢。”
    章潼死死抓住身后货架的栏杆。章时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那种地方干过那样的勾当,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永远永远章潼也都不想让他知道。章时与是一个全新的、完好的人,他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以后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从今以后的人生要光彩夺目顺理成章。如果被章时与知道自己曾经为了赚钱干过这样的事,他会产生“姐姐过得这么辛苦都是因为我”的想法,他会自怨自恨乃至于自毁;如果被他身边的朋友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看待章时与?
    章潼的思绪一团乱麻,正不知从何处疏离,这时男人又开口了:“那边那个人是找你的吗?”
    章潼抬起头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过去,章时与就站在那里,冷静而沉默。
    章潼的大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是你弟弟?”
    “不是!”章潼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从嘴里蹦出来的,行为先于思索,不受控制的,大喊了出来。
    男人吓了一跳。
    在事态变得更糟糕之前,章潼跟男人草草道了别,跑到章时与身边,定了定神:“时与,咱们走吧。”然后不由分说的拽着章时与逃离这一切。章时与脸色阴沉的像山雨欲来时的乌云,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章潼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男人摸了摸脑袋:“听谁说的她弟叫章澈.....这个时与难道是她男人?”想了想他又嘲讽似的笑了两声:“真行,当过鸡的也能找到男人,怪不得不承认。”
    是的没错章潼对外说她弟弟叫章澈,这样大家就没法立刻联想到那个叫章时与的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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