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有人想拉尤棠时,萧羡鱼几乎想也不想,看了张玉一眼,张玉快捷从洞内闪出,一下把人撞出去,拿着一柄刀护着尤棠与众人对峙。
    “这小丫头哪冒出来的?”
    “这附近一定有躲藏地地方!”
    真真是到了生死最后关头了,看来她只能把命撑到这了,根本等不到活着去见沈珩,去问他那一句话。
    萧羡鱼下了决定,扭头对她们说道:”你们别出去,不要暴露了,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把阿棠姑娘拉进来。”
    “不!”郑英死死抓着她的手,“你出去?你跑得过他们吗?你这是去送死!”
    萧羡鱼沮丧道:“其实他们都是为了追我和娘娘的,郑姑娘你受苦受罪了,娘娘是国母,千金之躯,不可有意外。我呢…那么多人盼着我死,好让位,我试着去成全也好…”
    郑英怒了,却哭了,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不是的,至少我不想你死…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是激你的,萧姐姐不要死,沈相若是对你不好,你离了便是,四嫁五嫁又何妨,谁敢说你闲话,我郑英第一个给你出头,所以不要去,不要去.…”
    郭皇后也怒上心头,哽咽:“萧氏,不准去!我不要你去牺牲,大不了我这个皇后就和你们一块死,之前坠崖没有你拉着,我早活活摔成一具尸体了,活着的这些天都是捡来的,你不要去做傻萧羡鱼动容,可终究意已决。朝廷的军队再慢,此刻已经也近了,牺牲一个人拖延时间,换几个人生还,这买卖划算。
    她抽了抽鼻子,说道:“替我带句话给沈珩说如果他负了我,我不愿意死亦同穴,让我家人为我挑块风水宝地一个人葬了就行,碑上未亡人也不需要刻他的名字,我不喜欢…还有转告我二哥哥,我的嫁妆全部抬回侯府,望云楼给萧云,其余给我二哥二嫂,相府内我的东西搬不走的可以全部烧掉,我的丫鬟婆子都带回侯府安顿”
    “够了,够了!”郑英哭成泪人,“我不想听你说遗言”
    萧羡鱼拍拍她的手,滚烫无比,“能活去回去就好好养伤,娘娘交给你了。”
    说完,趁着那伙反贼要对付张玉,她深吸一口气跑出去,头也不回直往林子里,紧接着被发现,围攻张玉和尤棠的人不少追上去抓捕。
    “夫人!”张玉大惊。
    尤棠用尽最后的气力决掉剩下的,已经起不了身,郑英出来赶紧拖她进洞,伤口因用力而渗出鲜血,张玉已经追了去。
    山里有雾,地面树根环生,磕磕绊绊,萧羡鱼跑得气喘进肺里生疼,肚子隐隐有下坠的痛感,她有点受不了,捂住肚子躲到一棵参天大树后。
    不久后,分不清楚哪个方向传来的动静,好像有人靠近,又好像有人挣扎鸣咽,断断续续的兵器交接,弄不清楚是哪种状况。
    然后,大树后又有脚步声接近,萧羡鱼抱紧了剑柄,全身颤栗。
    有人踩着地面的落叶没有改变方位,朝自己笔直前来,她不得不握好长剑,以备突袭来保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心脏跳得如雷震一般,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是这个时候!
    她挥剑刺去,女儿家的力道与速度不佳,被对方软软抓住了剑尖,萧羡鱼不敢看那人,正想咬牙狠狠抽剑,把剑从那大手里摆脱控制,却是听见一声一一萧羡鱼一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抬眸看去,湿润的双眼里泪珠断了线一样,哭得凄凄惨惨。
    真的是他来了终于来了…羡羡…”沈珩满身憔悴,素衣袍上污迹斑斑,看见她的那一刻,眼里赤红一片,却一扫绝望。
    他欲上前拥抱,可萧羡鱼哭着持剑对他:“你别过来!”
    沈珩惊愕,担心她拿剑会伤着自己,掌心也依旧抓着剑尖。
    "羡羡?”
    听着沈珩叫着自己,萧羡鱼恍如隔世,这几日她不停地逃命,不停地思索活下去的办法,也不停地质疑他的真心,还有不停地思念他…真的好累啊!
    以为自己活不到再见他了,而他又猝不及防地出现,萧羡鱼心里五味杂陈,悲悸阵阵,偏是对沈珩生出一股恨意,故而剑指向他。
    沈珩…你…我就问你一句…你…”她泣不成声。
    沈珩见她如此,心碎至极,想往前一步,还是被她喝止。
    萧羡鱼几度要问出口,发现自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如果沈珩的回复是肯定的,那么她是否能大度离开,将这个男人从此在余生中抹灭,还是自己委曲求全,默默承受感情中的背叛,成为一个世人称赞的贤妻…沈珩将她一切痛苦看在眼里。
    “羡羡”他用力握住,剑锋陷进掌心,执意走近她。
    鲜血如注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手腕,可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一步步走过去,走向自己牵肠挂肚,梦寐求之的人。
    在她满眼的震惊中,轻轻将剑收走,随后紧紧拥抱,像是怕她会再消失,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一样,泪流而下。
    “羡羡…我的羡羡.…”
    他亲吻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身体,喊着她的小名,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确认她还活着,回到自己身边。
    “羡羡,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回答你,我没有负你,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萧羡鱼听后,像个孩子一般再次嚎陶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珩才带着两眼红肿的她走回三清观,谁也没注意到后来才到的李淮生,眼睁睁看着她又回到了沈珩身边。
    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转身失意离开。
    朝廷的人马全部赶到,反贼被一一抓获。
    尤子嶙不能相信尤棠受了那么重的伤,瞠目欲裂,心急如焚,不顾礼数抱起人就往御医那去。
    萧羡鱼忧心忡忡地寻找臻炎道长,幸好老人家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丢了性命。
    他对萧羡鱼朗笑:“看,这个劫数过去了。”
    萧羡鱼含泪点点头,沈珩说道:“三清观为保护皇后等人作出的牺牲与功劳,我等一定上书朝廷,天子必赐嘉奖!”
    随后,所有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萧羡鱼掀开车帘,看着沈珩明显消瘦的轮廓,内里泛着酸疼,这时沈珩像是心有灵犀,也回头看来,朝她扬唇微笑。
    天空艳阳暖照,冬风吹扬他的墨氅,而他依旧温柔地唤她:“羡羡”
    心里终于又踏实了。
    军队直接护送入京,且直达皇宫。
    孝帝已等不及,提起龙袍前摆连下台阶,急匆匆出了大殿出去迎接。
    当见到妻子的时候,孝帝难得在群臣前面落泪,惺惺相惜好一会儿方恢复了些威严,站了起来。
    “萧氏和郑氏,上前听旨。”
    萧羡鱼不解看向沈珩,沈珩笑了,“去吧,跪的时候慢点。”
    她只好糊里糊涂去了,与脸色苍白的郑英一起跪下。
    “你们二人救驾有功,对皇后不离不弃的忠义,朕甚为感动,更是感激!今赐封沈珩之妻萧氏为一品诰命夫人,郑太师之女郑氏为忠义县主,各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朕将御笔亲书匾额,送往府上,以示嘉奖!”
    这么大的封赏,萧羡鱼与郑英二人同时顿住,在众人的催促下才回神磕头谢恩。
    孝帝又道:“三清观同样有大功,传朕旨意,重金修缮,厚葬勇者,厚赏观内每一人,朕也将择日亲临,祭拜三清!”
    宴崽ou0这样子孩子都没掉啊。。。还挺命大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争斗
    夜白小心翼翼将沏好的茶水端上,可那杯盏才落案,便被奋力一扫,砸个满地。
    金斓公主怒不可遏。
    “郭皇后和萧羡鱼居然这么命大!”
    萧太后长叹口气,大概是因为受挫多了,怒气倒还能控制住,有心思数落女儿:“我早说过找不到时机就取消行刺,你偏不信,偏要拿皇后先下刀,又想顺带做掉三丫头,你是不是想那个沈珩想疯了,还不惜怀他的种!”
    “母亲,这个孩子是我制胜的其中一个助力,您就看着吧,萧羡鱼是个不会生的,我这个将会是沈珩的第一个孩子。”金澜公主强平情绪,接着道:“我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小舅那边可有消息?”
    金斓公主说的小舅便是萧羡鱼的叔叔,永明伯爵萧元琅,之前孝帝派军护送新封的和亲公主去南蛮,后驻扎南部边境便是由萧元琅为主帅的。
    萧太后说道:“你小舅可不像大舅那么死板,自然是与我们一条心的,你尽管放心吧,届时驻扎大军等于是听从我们的命令!”
    金澜公主一想起那个大舅便头大,大舅叫萧元鸣,正是萧羡渔的父亲,萧老侯爷。那一年萧太后对他吐露嫁女之事,被一口回绝,说已经和沈父有约,等两个孩子再大点就定亲。
    萧太后原想等他出征后,慢慢下手拿捏萧羡渔的婚事,不想他直接和沈家说好了定亲的日子,防她这个妹妹防得十足!
    可惜啊,后来还不是被她得手了。
    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萧羡渔又回到了沈珩手上,而她的女儿也对沈珩垂涎三尺,萧太后脑瓜子顿时嗡嗡疼。
    她拉住金澜公主,语气严肃说道:“女儿啊,咱们得先有天下,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沈珩是块硬骨头,我必须与你有言在先。”
    金斓公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端正了神色。
    太后接着说道:“哀家可以让你去试,但如果试过了还是不通,那么你一定要放弃了,要狠下心,天下才是最紧要的!”
    看得出萧太后这个决定并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沈珩之前的态度也确实伤着了她…金斓便点了点头。
    “母亲,我这就去试试。”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很想知道沈珩到底作何抉择,“不过在我去之前,先下个手段打压打压那位刚得了一品诰命的表妹先…”
    京城,沈相府。
    萧羡鱼的平安归来是所有人最欢喜的大事。
    秀月几乎哭瞎了眼睛,寸步不离。
    邓妈妈更是直接跪谢天地,沈芊则哭得好像自己是坠崖逃亡的那一个。
    连在贾家养胎的贾晴心也闹着要来看她,不过到底被拦下了。
    朝廷的封赏很快到府,看着那一品诰命服和凤冠,还有孝帝亲笔所写‘忠义可嘉'的匾额,萧羡鱼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萧盛铭和徐氏匆匆赶来,在大厅坐也坐不住,尽管沈珩告诉他们,萧羡鱼正在沐浴更衣,然后要进食,安心睡上个长觉,他们还是忍不住打扰一会儿,就为了见见她,好安心。
    邓妈妈和秀月一起伺候沐浴,回想起自家姑娘刚下马车时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来,那怎是憔悴二字能形容的?
    如今脱了衣服沐浴,身上瘦得见骨,连脚上都有水泡,一只手的腕子肿得跟猪蹄似的,难以想象是怎么样的逃亡之路,受的罪太大了啊!
    秀月洗着洗着,忍不住跑去外头大哭。
    萧羡鱼见状,只能无奈说道:“这丫头,我还没死呢,哭得那么凄惨。”
    邓妈妈连忙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洗了一炷香后,她半躺在罗汉榻上,将湿发交给她们擦干,实在是太久没这么安生舒服躺着了,不由放空了自己,盯着顶上的雕梁发呆。
    忽然脚底被人抹上一阵清凉,她懒懒地移动视线,看见沈珩衣发端庄地坐在榻尾,完全没有一丝凌乱,像是也刚沐浴过的样子。
    应该是去行止阁那头的浴房梳洗的。
    他受伤的手掌用纯白的丝带包扎,另一只手正挖着膏药给她脚上的水泡涂抹,动作温柔至极。
    这时,萧铭盛与徐氏过来,一看见萧羡鱼,激动且悲愤,最多的还是她能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他们个个愁眉苦脸的,萧羡鱼只好强打起精神,笑道:“我活着回来了,还靠自己得了一品诰命,给我们两家都添光了,高兴点吧。”
    哪知沈珩冷冷接了一句:“这样的光我宁愿不要,一品诰命以后我也会给你挣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和你的命相比。”
    说完,重重放下药膏,走了。
    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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