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是戒卡卜·怀特。
    他高度一体化的身体,现在只剩头颅和脊椎了。积木倒了都没他碎得彻底,地上到处散落着纳米金属制造的兵械零件,还有很多碳化后的痕迹。
    姜岁绕开他,向后走去,她看到了彻里斯·厄罗,军装破碎,但尸体相对比较新鲜,身下还掩护着唯一的omega。
    姜岁翻开上面的尸体,查看了下面的莉莉·道森,女孩应该在昏睡中被一击毙命,只能说是死得比较没有痛苦吧。
    又看了一圈,没找到伊廉·尤柔瑟·金,这家伙难不成又跑路了?
    一块肉沫滴在脸上。
    姜岁抬头,三皇子殿下高贵的头颅正吊在天花板上,身体像一块搅碎了粘在一起的泥胎。
    卧槽。
    不会掉身上吧。
    念头一动,“哗啦!”
    血肉泥浆从头浇灌而下,以姜岁为圆心铺散向四周。
    睫毛上不断滑落腥臭的血水,她的整个视野都被蒙了一层血色,直到这一刻,她麻木不仁的大脑才开始运作,万千思绪定格在家里的餐桌上。
    她饿了。
    而这里没有她的食物,她必须出去。
    出去就会背上五条人命,按死者们的身价算,把她全家拉去砍头都不够。
    她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像是被刺激得患上了失心疯,姜岁低头对自己双腿间大吼:“别逼我把你掏出来抹墙上。”
    她甚至对着自己鸡巴眼倒计时:“我数三!——二!——”
    绝不能让妈妈数到一!
    某个玩意儿从她的肚脐里游出,十分不情愿地分裂成了头发般细密的菌丝,神经脉络般接连成了一张庞大的网布,翻滚在空中,无数孢子从中被喷射而出,覆盖了整个潜水艇的表面。
    目之所及,一切都被浸入了黑浆,只有姜岁,莹白透亮。
    她全身的色素正在迅速褪去,甚至双瞳变得和眼白同色,她空茫的眼眶里对往昔的情感渐渐淡去。
    菌丝根根断裂,她的肌肉和骨质正在迅速消融。
    她的使命是繁衍,视力是多余的,四肢是多余的,情感也是多余的……
    “姜——岁?!!!”
    …她的名字?为何在那人口中如此撕心裂肺。
    姜岁朝着呼唤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被满怀抱住。
    “姜岁!”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她抱着姜岁快速软化的身体,心痛得快要昏厥,“姜岁!姜岁!!”
    莉莉·道森拼命喊她名字,她在昏迷中错过了很多,甚至错过了自己的死亡,但这一次,绝对绝对,不能错过,绝对!
    “姜岁!!!”
    女孩的泣鸣和记忆里某个男人重合,“岁岁!!!”她仿佛看到炼狱里挣扎的男人朝她嘶喊,还有女人烦躁地在骂:“狗岁!”
    楼下药店的破旧招牌,导演甩麦走人,校长咖啡味的糖浆怎么能算咖啡……
    红尘嚣嚣,人间百味,她正有一个在眼前。
    “莉莉。”姜岁低下头,如果她还有眼神,那该是落在女孩的唇畔边的。
    再一次被这样看着,莉莉·道森不再只是那个闭上眼睛的傻瓜。
    她踮起脚,坚定地吻了上去。
    唇唇相印,她们张开贝齿,香舌交织,毫无欲念地送上彼此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草莓…”不出所料,姜岁失笑。
    因为信息素是幼稚的水果味,和姜岁共事的时候,莉莉一直严格服用抑制剂。姜岁的低笑声让她又羞又恼,她搂上姜岁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吻了很久,直至莉莉气喘吁吁,在姜岁还要继续的时候,被轻轻推开。
    “有人。”女孩提醒她。
    姜岁吸了吸鼻子,闻到了尤加利和金属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
    她毫不犹豫,一口咬住女孩后颈上的腺体,酸甜的草莓味顺着每一口的呼吸纳入体内,她渐渐看得清眼前。
    四个男人正注视着她们。
    不对,是三个。
    “喂,戒卡卜,好可惜你义眼全掉了。”柯米芮蹲在地上,帮某个黑皮人彘组装着异肢:“前女友被临时标记你没看到啊。”
    戒卡卜·怀特的脊椎虽然不用再暴露在空气里,但他的眼眶里空无一物,黑洞洞看不出情绪:“教官,麻烦您。“
    彻里斯还没完全从死亡的痛苦里走出,他恍恍惚惚地蹲下,余光里看到弟弟的小动作,才清醒过来:“你给我放下!”
    “切,谁稀罕。”柯米芮把要偷偷放进自己口袋里的一只银色义眼放下,“拿个纪念品都不行。”
    彻里斯连忙把义眼先给原主人装上,好让他自己清点身体零件。
    “需要帮忙吗?”伊廉·尤柔瑟·金就体面多了,死而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块布裹在身上,此刻像个希腊神话里披着白缎的男神,热心寻问。
    “殿下,如若不麻烦。”戒卡卜明明看不见,他的空无一物的眼眶却正对着搂在一起的两个女人:“请您守口如瓶。”
    他指的是关于姜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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