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穿上小裙子,是灯光垂悯,投落她的长影在波折的阶梯,添描在她细白脚踝边,变作一袭优雅的晚礼裙尾摆。
    暖调昏光下,他有幸望向他今夜的,今生的,独一的女伴。
    此时他微微抬头仰视盛欲,看浅金的光坠满她轮廓周身,说话的声音泯去笑意,满是认真:
    “秧秧,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场延续七年的病症,”
    江峭说这句的时候,已经不想考虑后果了:
    “那么我,甘愿被你治愈。”
    他的意思是说,
    “他”可以让步。
    为了她,他的人格第一次向他的另一个人格妥协。
    他的意思是说,
    即便gust就此消失也无所谓。
    “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女孩明艳的骂声,层层荡开,悠然回响在中庭:“是你的身体生病,你不是病症,你不会消失。”
    江峭愣了神,半晌,重新笑开了:“好。你的存在即是我的存在。”
    以爱相抗,永不释手。
    ……
    盛欲洗完澡出来时,江峭正在主卧的开放型小吧台调酒,看布局是由原本的衣帽间改造的,在房间门的同侧位置,隐藏得很好。
    江峭没穿上衣,在吧台后站着,露出精健的上半身。
    男人的身体有着精妙美好的线条,肌肤冷白,肌肉饱满却不会过于硕大,伏线埋踪的经络攀过山岗般,以他起势嶙峋有致的腕臂为基岩。
    但这绝不会显得刻意,也不妨碍盛欲注意到,他手中正调制独特的酒饮。
    长条冰块投入高尺寸玻璃杯,细长搅拌棒在他手指间翻转,小段滞空飞旋后轻盈躺落在他无名指第二指节,水平旋转两周后丝滑入杯,震腕搅拌几圈冰块,达到冰杯的效果。
    金酒50ml,奶油20ml,柠檬糖浆20ml,蓝蝴蝶30ml,再打入一颗无菌蛋清,最后往法式摇壶里投入大量摇冰和一条弹簧,就可以合盖shake了。
    他的小臂隆起筋肌的轮廓,优秀的控制力令他摇甩的幅度保持均匀,快速而有力。
    摇壶被丢甩滞空,他在这个短暂的空隙里,从冰柜中迅速抽出一支玻璃瓶装苏打水,加入花式调酒表演。
    瓶子飞起又落下,在他手掌中流畅来回,他轻松操控,看的人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房间几乎没有开灯,只有吧台上方开着两盏聚光的小射灯。
    剩下的,是投影屏里随电仪画面自然流动的光色,在墙体四围支起朦胧的光纱。
    天鹅绒窗帘已经俨然遮蔽,为他们保守房间内的秘密。
    馥郁的虞美人香从富氧新风系统中循序进入,像在为此刻氛围注入一剂增稠魔药。
    《救赎》是一部旧电影,它在雪白墙壁投映,正演到女主角说出那句:
    “我与你相爱时,清白且勇敢。”
    盛欲走过去,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她的专属调酒师正打开两段式壶盖,蔚蓝酒液灌入极简的玻璃杯。
    苏打水瓶盖拧开,徐徐填满杯中剩余空隙,被摇发的蛋液使得气泡以密集稳固的姿态上升,高溢出杯口,却不会倒塌跌落。
    “精灵菲仕。”江峭往杯中插入一支别致的实底镂空吸管,然后将酒杯推到她面前,舌尖弹了个响儿,“尝尝?”
    盛欲低头望向眼前这杯酒,深浓的蓝色几乎将人吸进一个无垠的蓝星球。
    她端起来吸了一口,味道是不同于它单一的色彩,而是丰富又多变。
    起初是口感丝滑浓醇的甜蜜,但紧跟着便从嗓子眼一路到胃都烧起辛辣感,尾调沁着柠檬酸,可留在口中最后的味蕾又有微微苦意。
    原来双重人格会连调的酒都不同。gust调的酒就如他的人一样明烈张扬,就算是酒的名字,也隐微中透着股狠厉痞气的拽劲儿。
    “现在几点了,江峭?”
    她又喝了一口,才发现这种甜辣又酸涩的味道,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但她不能沉醉于酒精。
    江峭倾身靠近她,小臂支撑在吧台上,主控她的节奏,回答:“别这么心急,秧秧。”
    他也在尽情观赏着这个美丽的女孩。
    作为艺术生,她的品味很好,她精挑细选的裙子款式很衬她的身材。
    这是一条粉白色抹胸的公主裙,却又不是简单的公主裙。
    胸片的剪裁贴合而聚拢,中间是穿插排列的细丝带交织,顶端系成小巧的蝴蝶结,缎光材质的系带在哑光衣料上增添了层次焦点。
    如果视线足够恶劣,向下游动,就能看到衣服的两侧腰间各有两处镂空,都用丝带轻轻穿插,腰间的玲珑线条掩于其中若隐似现。
    裙摆处是两层蓬松舒适的薄纱,经过立体剪裁和拼接,营造飘逸的人鱼尾鳍形状。
    纯洁而仙气的模样,可两层纱裙下,连内衬都没有。
    江峭能看见她裙下小巧的底裤,那是他的欲望所在。
    “秧秧穿丝袜的样子,很诱人。”
    一句调戏的话,被他渴哑的嗓音揉捻出克制隐忍。
    盛欲自己也低头看去,那是一双和裙子配套的蕾丝过膝长筒袜,雪白色正和她大腿的肤肉衬合。
    蕾丝本身没有什么弹性,所以在袜子的侧面,也是用粉色绸带交错绑紧。
    双脚没有穿鞋,踩在木质横杠上,被包裹着纤细的形状,令男人能够轻易浮想它的软白。
    她跳下坐凳,薄纱裙尾在凳面悄然游弋过看不见的行迹。
    盛欲正视江峭的眼睛,说情话,情话却像微微带刺的宣告:“我想做的不是引诱,而是俘获,是你自投罗网的那种,捕获。”
    “不然我们怎么会互相吸引呢,秧秧?”他的目光是一场小行星撞毁的无声剧烈,
    “我的想法,恰好也是这样。”
    她当然很忐忑,但在江峭眼里见过相同的紧张郑重后,她忽然稍稍安定下来,反问:“你打算怎么做。”
    江峭想了想,低头从吧台下方的隔层中取出一副崭新的扑克,撕开包装,快速洗几次打乱牌的顺序,然后按在盛欲面前的台面,将每张牌均匀地滑展开。
    “游戏很简单,每人各抽三张比大小,抽走的牌不参与下一轮。秧秧身上的绑带好多,如果你输了,就自己动手,替我解开你身上一处绑带。”他的嗓音被氛围渲染成低缓跳动的波频。
    酒精似乎开始起作用,盛欲听到游戏,有些兴奋地回道:“要是你输了呢。”
    “相对的,你也可以让我做任何事。”
    他的眼神在鼓励她,给予她某种嘉奖般的肯定。
    盛欲快速地抽出三张牌摊开,一脸等他的样子:“快点的。”
    江峭似笑非笑,应声也抽出三张,开牌。
    一时无声。
    “让你一局又怎样?”盛欲嘴硬地弯下腰,解开一边长袜的系带,没有刻意褪下它。
    没了绑带的约束,它缓慢从她雪白纤长的腿间滑下,江峭盯视这条如花瓣凋落的丝袜,眼神有一秒遁入晦涩。
    “再来啊。”
    她对于危险总是感知迟钝,豪迈地再次甩开三张牌。
    江峭再次奉陪。
    盛欲看清牌面,“嘁”地一声龇牙,弯腰解下另一条丝袜。
    三张又三张。
    当她每赌每输,开解到腰身两侧的镂空时,她才真正地逐渐心跳加速起来。
    腰部的镂空连接了裙子的裁片,当这里的绑带松开,意味着腰侧到整条腿部全部都会被看清。
    有什么关系,还有一条小小的底裤替她兜着。
    盛欲在心里这样给自己壮胆。
    再往上,只剩下一根绑带了,除去这里,就再没有了。
    同样的原理,作为固定的绳结一旦被松开,她在他面前就再无隐私可言了。
    江峭显然也清楚这个细节。
    他翻牌的指节在不自觉地用力,眼神流连在她身上,她是这样的莹白动人,他必须强迫自己咽下喉头躁动的干涩感,却避免不及地在这次选牌中出现低级纰漏。
    “我五八六,你三三九,你输了!”
    盛欲雀跃的惊呼响起,江峭才回过神,垂眸看牌。
    他对自己头脑冲昏的行为忍俊不禁,又无奈于失手:“秧秧公主对我有什么吩咐呢?”
    盛欲想试试过分的要求,要他低头,要他先矮她一等,才能助长她的信心和气焰。
    所以她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我要你现在,跪到我面前来。”
    江峭对于这个要求完全没有任何异议,也毫不觉得意外,似乎她的逻辑,他都理所当然可以理解。
    他从吧台后方绕出来,站到他面前时,盛欲才发现,他的下身只是简单地围了条白色浴巾。
    狗男人,明明也迫不及待,还故意吊她胃口玩游戏。
    这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盛欲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他。江峭别无选择,在她的视线里,缓缓跪矮下去。跪姿优雅。
    他下腹部围系的浴巾也并不牢固,下跪动作牵带后,更加有了松动垂落的迹象,极度危险。
    江峭仰着头,看她的目光一瞬不变,在等候她下一步发落。
    那种感觉很奇妙。
    无论江峭以哪一种人格外显,傲慢轻狂的他,矜淡高贵的他,无论是哪一个他,此刻,都跪在她面前。
    这样极大的形象反差会女孩生出古怪的征服欲,从来站位在高处睥睨一切的天之骄子在当下,正被她睥睨。
    这种以成就感铸就的虚荣心,让她无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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