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轻委屈道:“你出力了吗?”
    陆绪不讲话。
    宋楚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痴痴念着:“阿绪。”
    隔扇外,周染宁默默推开,走到刘屿身边。
    刘屿往嘴里扔干果,小声问:“难受吗?”
    周染宁瞥眸,“为何难受?”
    刘屿勾唇,“当我没问。”
    这时,隔扇被人从里面拉开,刘屿放下腿,拉着周染宁起身,将她藏在自己身后,笑着对陆绪道:“承勤王今日离开的挺早啊。”
    陆绪看不惯刘屿,却因他执笔太监的身份动他不得,司礼监和锦衣卫同为帝王的心腹机构,两大势力相互抗衡,陆绪虽然权倾朝野,但也有权力够不到的地方,那便是司礼监。
    周染宁揣测,陆绪之所以着了宋楚轻的道,多半是想要通过她来稳固小皇帝对他的信任,一步步削减司礼监几名大太监的权力。
    陆绪狭眸一转,定格在周染宁身上。
    周染宁戴了皮质面具,低头盯着地面,完全像个新人。
    陆绪没多心,只是在闻到一股淡香时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周染宁时,微微敛了下眸。
    刘屿忽然站在陆绪面前,打哈哈道:“承勤王怎么盯着一个小太监看?不会是刚刚没尽兴,想换换口味吧?”
    陆绪淡声道:“刘公公这张嘴,真该缝上。”
    刘屿耸耸肩,目送着陆绪离开。
    隔扇内,宋楚轻坐在铜镜前扶鬓,“刘屿。”
    刘屿笑呵呵走进去,“太后何事唤奴婢?”
    宋楚轻睨嗔:“再气承勤王,当心哀家掴你的嘴。”
    刘屿自己掴自己,“奴婢嘴贱,太后莫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宋楚轻哼一声,摸了摸他的脸,“行了,这张俊脸还是护着点吧。”
    刘屿故意道:“奴婢再俊儿,也不及承勤王万分之一呢。”
    宋楚轻还真就吃这一套,拍拍他的脸,“哀家瞧着你也挺悦目的,行了,别耍嘴皮子了,伺候哀家沐浴更衣。”
    “诺。”
    一阵香风袭来,宋楚轻步履款款地走向汤浴,路过周染宁时,随意问了句:“这人看着脸生,叫什么?”
    刘屿顺口道:“回太后,这是小周子,刚被安排来慈宁宫不久,呆头呆脑的,估计过几天,您就见不着他了。”
    “嗯。”宋楚轻脱去外裳,“你该清楚,哀家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奴婢明白。”
    周染宁听见一阵水声,很想进去拧断宋楚轻的脑袋,但她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看向漏刻,希望快点天明,她谙晓后宫的复杂和阴暗,也很排斥,若是可以,她宁愿闲云野鹤,悬壶济世,也不踏进这深宫墙闱。
    只是,宋楚轻的所作所为,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第7章
    第 7 章
    御书房。
    小皇帝年仅三岁,正值顽劣的年纪,让他看奏折,无疑是种摧残,他蹲在宝座上,啃着果子,时不时往宫人身上砸。
    徐福来扯着公鸡嗓,“哎呀陛下,你砸到老奴的鼻子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抓起御盘里的果子,继续砸他。
    徐福来鼻子冒血,以帕子擦拭,“陛下,时辰到了,该安寝了。”
    小皇帝哼哼:“朕是皇帝,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你们管不着!”
    倏然,一道厉声传来:“陛下可还记得明儿要上早朝?”
    小皇帝听见陆绪的声音,吓得手抖,立马坐直,眼看着陆绪走到面前。
    陆绪瞥一眼流鼻血的徐福来,不满道:“徐公公已进了古稀之年,陛下悠着点,别把人折腾没了。”
    小皇帝低头噘嘴,不敢顶撞陆绪。
    徐福来皮笑肉不笑道:“咱家身子骨还算硬朗,不劳王爷费心。”
    陆绪面色平平,“硬撑无用,徐公公的腿在抖。”
    徐福来问向身侧的太监,“咱家腿抖了?”
    小太监哪敢说什么,低头装没听见。
    徐福来:“您看,没人觉得咱家的腿在抖,想是王爷眼睛不好使。”
    陆绪沉下脸,当着小皇帝的面,没有较真,拂袖离去。
    当徐福来走出御书房时,迎面碰见陆绪。
    四周侍卫少,徐福来向后退了半步,“王爷莫不是在等咱家?”
    陆绪换了副面孔,冷声道:“徐公公要记得,你欠本王一条人命,这笔账,本王早晚跟你算清!”
    徐福来摇摇手中浮尘,“咱家是奴婢,一切听主子号令,王爷要算账,还是去找太后吧。”
    陆绪唇线绷直,冷冽道:“老东西。”
    徐福来笑的满脸褶,“咱家是老了,不像王爷精力充沛,亡妻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跟别的女子周旋,恕咱家不敢恭维,先行告辞。”
    他越过陆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刚刚在御书房站久了,双腿僵硬,心想,人不服老不行啊。
    倏然,徐福来腰间受到重创,整个人滚下玉阶。
    陆绪站在玉阶之上,收回脚,表情淡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待陆绪走后,侍卫们赶紧上前扶起徐福来,“徐公公没事吧?”
    徐福来呲牙忍痛,满脸痛苦。
    陆绪!!!
    等他苍白着脸回到司礼监,周染宁和刘屿上前扶他,同时问道:“谁下的手?”
    徐福来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磨牙道:“陆绪。”
    周染宁握了握拳头,胸口闷的难受。
    刘屿怒目,“他简直混蛋!你歇着,我去传太医。”
    徐福来拉住他,“你不许去承勤王府找事!”
    “我知道!”
    “知道个屁!”徐福来揉腰,“我们现在要为殿下积攒势力,不能跟他硬碰硬,再说,我‘伤’他妻子在先,是咱们理亏。”
    刘屿嗤道:“真看不出来,他会为了妻子动怒!”
    一旁的周染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四更时分,徐福来让人送周染宁出宫,周染宁担心徐福来的身体,徐福来摇摇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放心吧。”
    “可您年纪大了。”
    徐福来故作轻松,“我硬朗着呢,别瞎操心,也别跟殿下提这件事。”
    周染宁明白徐福来的意思,点点头,又叮嘱了他几句,随小太监出宫去了。
    周染宁怀揣着心事回到农舍,一进门,闻到一股饭香。
    齐蕴颠着锅,探出头来,“你回来了!”
    “嗯。”
    “你和徐老有事瞒着我。”
    “没什么重要的事,别瞎想。”周染宁走进屋,“要我帮忙吗?”
    齐蕴往锅里撒了一把盐,“你歇着吧,饭菜马上就好。”
    周染宁嘴角一抽,昨日的鱼肉本就经过了腌制,这会儿又加盐,会很咸吧。
    齐蕴偏头看她,温笑道:“是不是很香?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周染宁撸起袖子,“我来做吧。”
    齐蕴不让地方,“我来。”
    周染宁扯下唇,“殿下经常自己做膳食?”
    “嗯。”
    “口味如何?”
    “可太美味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围坐在矮桌前,周染宁先夹了一块鱼肉,咸的舌头发麻,又喝了一口蔬菜粥,有点糊味。
    看着齐蕴大口吃饭,不禁在想,他是嫌宫里的御膳太清淡了,才会肆无忌惮地加盐么?
    齐蕴发觉她在看自己,抬头道:“怎么不吃?”
    “哦。”周染宁夹起咸萝卜条。
    “吃肉。”齐蕴用公筷给她夹鱼肉,将她的碗堆的高高的,“你太瘦了,得养一养。”
    周染宁小口吃着碗里的鱼肉,目光一直盯着咸萝卜条。
    用膳后,齐蕴主动要求洗碗。
    周染宁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才让他碰水。
    齐蕴好笑道:“你自己洗碗时,怎么不用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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