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指紧扣, 那是宁芙身躯离撑半悬时,唯一可附着的受力支撑点。
    韩烬鼓励着她, 夸奖着她。
    从开始地耐心带动, 到后来亲眼目睹着单纯懵懂的小公主,变成一行一止都能扯要人命的小妖精,整个过程, 已论不清到底该算成谁的功劳。
    直至最后,小公主彻底累倒软瘫在他怀里,半阖着美眸, 脸颊红涨, 气若游丝娇弱到没有一点力气,只眼尾余挂染赭晕, 一半透纯, 一半妩媚。
    韩烬眸深看得成痴,于是没能忍住,抬臂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 而后喘息不匀, 出声沉哑赞誉:“乖乖很棒。”
    “……”
    不想理他。
    宁芙哪有别的力气, 闻言纵是不满,也只能微蹙着眉,嗔软哼出两声。
    而韩烬原本就没彻底和她分开, 眼下听得她这样半撒娇式的发嗲软音, 没抑住得几乎瞬间便重新把空隙全部填充夯实。
    韩烬也没成想会如此,他眯了眯眸, 先喘出口气, 同时目光下意识往下移扫, 只是他这一眼还没落实, 胸口便被怀里的小猫赌气似的伸出爪子用力挠抓了下。
    “阿烬,你不能这样。”她忿忿着抗议。
    韩烬叹了口气,和她根本讲不成道理,于是一个翻身把人从上笼罩压覆,又单手将她两个手腕箍住,轻易提到头顶。
    他凑近她一侧脖间,声音发沉,“又撒娇?”
    宁芙怔愣眨眼,迎着他目光挣了挣手腕,“我哪有……”
    韩烬则盯住她,凑低,两人距离只咫尺之间,甚至连鼻尖都快凑贴到一块,“明明知道我遭不住这个,还敢招我?”
    “谁让你突然又变……”
    宁芙生生顿住,差点儿咬到舌头,心想自己一定是被他气到昏头,竟也差点脱口而出粗鄙之言。
    韩烬轻笑了声,扬着眉看向她,似在眼神催促,明显在等她把这句话说完。
    宁芙闷头,气恼得很,如何也不肯再吭声了。
    “怎么不继续说,我到底变什么?”他笑意玩味十足。
    宁芙瞪着他,装凶,“你自己心里清楚。”
    韩烬弯了下唇角,不再逼迫,只是眼神转而幽深。
    之后,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挥臂拉起被子蒙过两人的头,开始发挥主导,开始新一番的酣畅淋漓。
    宁芙最投入时,恍惚觉察他附在自己耳边,边亲边安抚,“忘掉那些不好的,只记得有我在你身边,宝宝……”
    被他气息拂撩,宁芙长睫不由微颤了颤。
    她知晓阿烬今晚这般激烈痴缠又不肯克制,是想用一场恣意痛快的缠绵,来叫她丝毫分不出心,去想先前三日所受的惧怯与苦累。
    他霸道地要她只记得当下,此时此刻,没有匿身箱怯时的凄凉,更没有战战兢兢的恐慌,只有他灼热的体温在不断地烤着她,暖着她。
    他浑硕的背,强劲的腹,可为她支撑起一切,他在保证,今后再不会有意外状况发生。
    宁芙回吻过去,蜷住脚趾环住他的腰,虽过程间到底不忍地嘤咛哭泣出声,可她并没有退缩。
    因为有他,她满眼满心,满身都被占据。
    再想不到别人,只有他。
    ……
    翌日直到巳时,宁芙才懒懒地挣开眼。
    她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舒快,也因睡前身体彻彻底底地舒展拓开,这会儿缓过劲来,倒没像寻常那样酸痛,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劲。
    原以为这个时间,身旁肯定是没人了,可她刚翻了个身,却迎面对上背后的一双眼睛。
    阿烬居然没走。
    宁芙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顺势被他捞进怀里,大力搂着了。
    “干嘛这么看我,不认识了?”他轻笑。
    宁芙在他怀里贴了贴,“你白日这么忙,又练功勤奋,平常不都是卯时就起,今日怎么赖床这么久?”
    “怕你醒来之后觉得身侧冷清。既然每日都忙,事情也没个解决完的时候,那空出一天陪你反而算我赚了一天空闲。”
    “真的能陪我一整日。”
    韩烬抬起手指,点蹭了下宁芙的鼻尖,笑问:“我何时骗过你。”
    若论起这个,宁芙可就有话可说了。
    她有点儿秋后算账的意味,努努嘴道:“你骗的还少嘛……”
    “非常时期,自然要用特殊手段。那时公主见到一群奴隶遭着苦难,不忍之下,同情心泛滥,我若不装得苦弱些,保不准公主要把那点悲悯慈怜施予给别人,若真是如此,我可怎么办?”
    虽是问句,但他心里似乎早有对此问题的答案。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恨不得立刻将那些吸引公主目光的其他奴隶全部杀干净,然后只剩他自己,享受着公主独一份儿的关照,保护,哪怕是怜悯。
    他很贪婪,嫉妒贪婪。
    他只想要公主的目光独一份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再分不出毫缕赐予别人。
    要占下她的一切,这个声音,已经在他心里叫嚣了很多年。
    宁芙不知他在想什么,只顺着回答:“谁也不会有你这么坏。”
    “嗯,是我抱歉。”
    不和他再说这个,宁芙起身穿衣,没召丫头进来伺候,之后坐在铜镜前,一边梳妆一边问他,“对了,你寻到我的消息可通知到王府了?”
    “早派人去过了。”
    宁芙放下心来,看他突然贴靠在自己身后,还拿起梳篦,似乎是要为她梳发。
    随他去吧。
    宁芙双手空闲下来,想了想,又嗔着说:“昨天问你的那些问题,你都还没有说。”
    做起来,确实没回话的空闲。
    不过这会儿却有。
    “我与慕容肃的确算是旧相识,我们师如同门,彼此的师傅曾经是同门师兄弟。”
    “你还有师傅?”宁芙忍不住好奇的想回头。
    韩烬却扶正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影响自己发挥手艺。
    “坐好,会帮你梳一个好看的发髻。”
    宁芙只好听他的,重新端坐。
    他继续道:“就是之前为我治病的却云神医。不过他不止精通艺术,武学造诣更是极强,因我母亲与他是旧交的缘故,他照顾我颇多。”
    “原来是这样。”宁芙恍然点点头,想了想后又认真语道,“他帮了你这么多,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也要去拜见一下他老人家。”
    韩烬肯定,“好,会带你去的。”
    对着面前的铜镜,宁芙看他居然真的有模有样地为她挽起一发式,虽然并不是什么流行复杂的款样,但简单中又透出一股格外温婉的雅韵。
    她不禁有些惊讶,“你居然真的会,难道你以前为其他姑娘梳过头?”
    韩烬被她试探地无奈一笑。
    “可别冤了我。阿盈倒算是一个,别的没有。”
    阿盈当然没问题了,宁芙收了心头的那点不愉快,面容重新端持起来。
    “那……冯梦玉呢?”
    “这位冯家大小姐的确算是个狠角色。”
    他一边耐心为她答疑解惑,一边拿起两支钗子虚插在她发髻上,仔细比对挑选,“当时已经过了三天,如果再寻不到你,我怕是真的要急疯了。不过当夜过午时之后,城北一院落突然起了火,浓烟密密,而崔易柏青几人奉我命令,彻查城中一切可疑动静,方方面面谨筛严防,只为做到不遗漏一处,所以这场突兀生起的大火,也自然将他们很快引了过去。”
    宁芙怔了怔,闻言忽的回想起,自己被阿烬抱走离院时,鼻下的确有闻到些燃余之味。
    只是他所在的密室并未受火势殃及,所以才没有立刻联想什么。
    她又确认问到,“所以那火源是?”
    “冯梦玉放的。”
    宁芙有些意外,印象之中的冯大姑娘虽然面相有些刻薄,但到底是一个娇养深闺女儿家,根本不像是敢做出这样骇闻事儿的人,尤其她如此举动,简直是覆灭整个家族,宁芙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理由。
    韩烬看出她的困惑,便继续道,“她这些年来其实一直过得很憋闷,也素来与家人不睦。冯远征娶了续弦之后,他便对这位先夫人所出的嫡女时长冷落,并又明显偏袒小女儿。长此累积,总要爆发时刻,而那晚上她又受了委屈,于是一怒之下决定报复。赶巧的是,她事先在无意之间已探知其父与东崇人的私下勾结,所以最好的报复方式,是借我的手除人。”
    宁芙闻言,不由几分感慨,“竟已经恨到这一步了……”
    “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我也一样。”
    说完这一句,他为她挽的发髻也正好收了尾。
    两人目光在铜镜上交汇了瞬,宁芙眨眼凝着他,似乎是听出了他这话有些更深层的意味。
    她有些担忧,说不清是为什么,更像是一种直觉。
    韩烬摸摸她的脸,“怎么突然这种表情?”
    宁芙低下眼睫,声音喃喃,透出些低落情绪。
    “不想你再杀人了。昨天……我在密室见到你时,见你眸底异常发浑,我一直没有问你,寻不到我的那三天,你是不是又犯魇症了?”
    原本没想告诉她,可小丫头却观察得如此细致。
    韩烬有些无奈,面对她的凝盯也只好坦言。
    “犯过一次,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别担心我。”
    他不忘安慰她,可她怎么会不担心?
    宁芙深深叹了口气。
    愤怒,杀戮,任何大幅度的情绪波动,都会引出他的症状,她见过他入魇症时的样子,痛苦,难抑,没有自我,几乎半失意识。
    她不敢想象那些画面,每个情境,都会叫她心脏难忍得揪痛。
    “阿烬,那些东崇人,你要怎么处置?”
    “没剩几个活口了,至于慕容肃,念在师父的面子上,我大概得给他留下一命,只是这样,却觉得委屈了你。”
    宁芙几乎想也没想,立刻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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