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凶,太凶了,赵田氏看得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进灶房扯了扯揉面的杨禾,小声说道:“禾哥儿,你男人真是能!你自己瞧吧,别见过这样杀鸡的。”
    杨禾瞧了一眼,可要气死了,冲出去把羌原牵了回来,嘴里还没好气地训道:“说的好好的,叫你割脖子放血,谁让你直接砍脑袋的!衣裳上全是血,脏死了!快快快,和我回去换身衣裳!”
    赵田氏看着两个小年轻拉拉扯扯出了门,妇人看得直笑,摇着脑袋又回了灶房,嘴里还说道:“这禾哥儿,对着咱都是温温柔柔的,对着羌原却凶巴巴的,都没见过他这样凶呢……嘿,赵安月!你干嘛呢,人家都在帮着做饭,你怎么在这儿偷酥肉吃!”
    妇人乐颠颠说完,抬头就见灶膛前烧火的赵安月站了起来,一手捏着一块新鲜炸出来的小酥肉,一个塞进自己嘴里,一个塞进刚抱着柴进门的林青锋嘴里。
    小哥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立刻又老老实实坐回凳子上,开始认真夹柴架火,好像刚才偷吃的人不是他一样。
    叶小尘正系着围裳,手里捞着一把大漏勺,将油锅里最后几块酥肉捞了起来,又对着赵田氏笑道:“婶子,没事儿,还多着呢,我刚刚也偷吃了一块儿!”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赵田氏嘿嘿笑,还从大碗里捏起一块热乎的酥肉喂给她。
    这时,备好菜的陈葵也扭头望向了自己男人,好脾气的小哥儿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没好气地说道:“赵安业,你干嘛呢?绣花儿呢?”
    赵安业切菜呢,但或许是常年炮制药材落下的习惯。他有点强迫症,切菜慢吞吞的,那萝卜丝得相同粗细,肉丝也得相同粗细,还得一条一条整整齐齐码在刀板上。
    阿北早就看不下去,等陈葵出了声就立马抢过赵安业手里的菜刀,沉声道:“我来。”
    他是切菜的一把好手,刷刷几下一颗白萝卜就切好了,形还没散,却已经是整齐漂亮的萝卜丝儿了。
    这时候,叶小尘也隐约听到了李介丘的声音。他去杨禾家里借桌子板凳了,这几家人聚在一块儿,家里的桌子都不够用,正好杨禾家距离最近,就去他家搬了两张桌子过来。
    他带着阿南一块去的,正巧又遇到回家换衣裳的羌原,几个男人搬了桌凳进门,在堂屋里敞开摆上了。得亏是屋子大,否则这桌凳都摆不下的!
    没多久满院都是饭菜飘香,陈婶和陈葵端着一盘一盘的饭菜从灶房里走了出来,鸡鸭鱼肉在桌上摆开,陈叔也端着一口大饭甑慢慢跟在后头。
    “吃饭嘞,都快坐吧!”
    “呜呼!来啦!”在院子玩烟花棒的李稷立刻跑进门,趴在桌上望着满眼的菜肴兴奋道,“好多好吃的呀!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这个、这个都是我小爹做的!好香!”
    小少年的声音干净,最能牵起人们的欢喜肠,不禁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秀姐儿也笑着,但眼睛总是忍不住瞥向门口的方向,只盼望着那个熟悉的人能忽然出现。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仍是惦记的。可她看了好几眼,仍没瞧见那人。
    “秀儿!先吃饭吧!”赵田氏冲她喊道,又把她怀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小奶娃抱了过去,轻手轻脚放进小摇床里。
    小囡囡带起来很省心,不像别的孩子总得时时抱着,睡觉也睡得沉,轻易吵不醒。
    秀姐儿点点头,被赵田氏牵着落了座,她刚坐到凳子上就听到院门被拍得啪啪响。
    她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跑了前去,飞快开了门,果然瞧见门口喘着气一身风尘仆仆的田二郎。
    他眉宇间有些疲累,但见了秀姐儿就忍不住亮了眼睛,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兴奋傻乐道:“媳妇,我回来了!”
    赵田氏也是大笑,连忙喊道:“哎哟,你真是赶着点儿回来吃饭的!快进来!快进来!”
    夫妇俩这才牵着手入了座,和众人说了好些话,都是些问好的家常。
    罢了,田二郎才突然望了杏花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螺钿漆盒递给她,笑道:“这是福子托我带给你的,说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叶杏花愣了一下,恍惚打开了那盒子,是一盒浅粉的胭脂。
    她怔愣着说道:“……送什么胭脂,我就是卖这个的呀。”
    田二郎傻笑两声,只说:“这我哪懂,你收着就是了。”
    姑娘怔了片刻,随后果然将那螺钿漆盒收了起来。
    “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动了筷,又倒酒倒水碰了杯子。
    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喊道:“除夕快乐!”
    灯火烁烁,映上所有人的面孔,一派喜庆。
    叶小尘抿了一口果酒,恍惚抬起头看向身侧的李介丘,在深浓的酒意中望见那人深眷的眉眼,仍是笑着的,温和如水,柔软了他的漫漫余生。
    此后年年岁岁,共见九十春光,夏日风荷举,再见橙黄橘绿时,冬来新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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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完,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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