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偏爱(二)
    (1)
    楚曦在凌晨时分溜回了房间。匆匆冲过一个澡后,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刚躺好,就被身边的人抱住了。
    “……明洲?”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你怎么还没睡?”
    楚明洲嗅了嗅她颈间的潮湿水汽,闷闷地说:“本来睡了,后面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你出去的时候。”
    “……”楚曦不说话了。
    她还自认为她动作够轻,没想到他全都知道。
    “姐姐这样,真的很像刚刚偷情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地笑了一声。
    “别这么说。”楚曦莫名有些尴尬起来,“我是去见小曜。”
    “嗯,奸夫还是我默许的。”
    “……”楚曦沉默了片刻,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软着嗓子哄,“好了明洲,别生气……”
    她知道他可能是因为吃醋在闹别扭,手悄悄伸下去摸他,被楚明洲握住了手腕。
    “别乱动,今晚不碰你。”他咬了咬她小巧的耳垂,“知道你刚累过了,再来一次,明天起不来床要怪谁?”
    “明洲……”他难得这么懂事,楚曦刚有点感动,就听见他继续说:
    “不过之后要补给我。”
    刚才那点愧意瞬间荡然无存了。楚曦转身躺下:
    “睡了睡了,晚安。”
    (2)
    结果第二天还是起晚了。楚曦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九点了。
    本来早上是要全家一起包饺子的,楚曦穿戴整齐出现在客厅时,饺子已经下锅煮着了。楚家二位老人坐在客厅看昨晚的春晚回放,看到楚曦下楼,都笑着问她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楚曦乖乖回答,又带着点歉意说,“爸、妈,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没事儿没事儿,年轻人嘛,贪睡也正常,也没晚多少。”楚太太掩着嘴笑,“再说了,明洲最近总出差,你们也得抓紧时间,把生孩子的事儿提上日程是吧。”
    “哈哈……您说的是……”楚曦干笑了两声,“明洲呢?”
    “在厨房煮饺子呢。”
    “那我去帮帮他吧。”
    楚曦不想再继续这个令她难以招架都话题,脚底抹油溜进了厨房。楚明洲果然站在灶台前煮饺子,见她进来,非常自然地就开始使唤她:“姐姐起了?……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碗。”
    楚曦把碗递过去,看他将煮好的饺子盛进碗中。
    “我的那份少一点儿。”看他煮了一大锅,楚曦忍不住开口,“最近胖了好多,要减肥。”
    “你吃不完我帮你。”楚明洲不听她的话,盛好了四碗饺子放在托盘里,便端着出去了,“叫爸妈吃早饭吧。”
    饺子上了桌,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边,话题非常自然地又转到了生孩子上面。楚太太照例开始催生,楚曦本想敷衍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楚明洲抢了先。
    “妈,你别再说生孩子的事儿了。”他说的非常直接,“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不打算要?”这一次,发话的是父亲,“为什么?”
    “姐姐身体不好,要不了。”
    “身体不好就去治呀,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治不好的。”楚太太有些急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做试管呀!”
    “做试管太遭罪了。”楚明洲皱眉。“不做。”
    “曦曦,”楚天宇转头看向她,“你怎么想的?”
    “爸……医生说,我是多囊卵巢综合症,主要症状就是持续性没有排卵……卵子达不到可受孕标准,试管的话……可能做不了。”楚曦说。
    “有多大可能治好?”
    “这个说不准,可能要个几年时间。”
    “最坏的可能是治不好?”
    “对。”
    “但是楚家不能无后。”楚天宇说,“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会给明洲安排其他人,你能接受吗?”
    “……”楚曦愣住了。
    “啪嗒”一声,楚明洲不轻不重地将筷子放下了。
    “爸,你少在这儿自说自话了。”他冷冷地看向父亲,“什么叫‘安排其他人’?我都还没同意呢,你就开始问姐姐接不接受了?”
    “你有什么意见?”楚天宇也放下了筷子,父子俩之间的氛围有些凝重。
    “既然楚家不能无后,那你自己去找个小情儿生去吧,反正你也不缺。”楚明洲勾起唇角嘲讽似的笑。
    “楚明洲!”楚天宇震怒,站起身一掌拍到桌上,低吼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别以为你现在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哎哟!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呀!”楚太太吓得一哆嗦,起身拉楚天宇,“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嘛,孩子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发火。”
    “我说了,不生就是不生。”楚明洲也站起了身,平视着父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爸,我的事情,你少操点心。”
    父子俩都是一模一样的犟种,楚天宇这一辈子也鲜少被人这样忤逆过,气得手都哆嗦。楚曦察觉到了他胸口的起伏,赶紧打圆场:“爸,您消消气儿,明洲他不是这个意思……您不用担心,您说的我都能接受……”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天宇就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在楚太太的一声尖叫中,朝着楚明洲狠掷了过去:“孽障!”
    楚曦豁然起身,条件反射般地扑到楚明洲身前。那茶杯中还盛着滚烫的热茶,被泼到的话少不了遭罪。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楚明洲一手将楚曦揽到怀中,另一只手在半空中将茶杯挡了下来。
    “砰”地一声脆响,白瓷茶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溅,餐厅一片死寂。
    “看来今天这饭是没法儿吃了。”楚明洲冷着脸,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他放下胳膊,揽着楚曦的肩,转身就走,“我们先回去了。”
    (3)
    两人回到家时,凌曜也正好在客厅吃早饭。
    “今天怎么这么早?”他抬头,看见姐姐和楚明洲从玄关走进来,脸色都不太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小曜,去帮我拿一下药箱。”楚曦把楚明洲拉到沙发上坐下,“家里有冰吗?明洲的手烫伤了。”
    凌曜愣了一下,听话地去拿来了楚曦要的东西。楚曦垂眼看着楚明洲起了水泡的红肿手背,心疼极了,小声埋怨:“……你说你跟爸爸顶什么嘴呢,他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你不该这样……”
    一边絮叨,一边用沾湿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然后再用冰袋冷敷。楚明洲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心不在焉地任由楚曦为他处理伤处。最后,在楚曦为他涂抹烫伤膏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姐姐刚才说的能接受,是指的什么?”
    “什么?”楚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懵懵地看向他。
    “姐姐,能接受他给我安排其他人?”楚明洲问。
    “哦……”楚曦终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其实那句话是情急之下她冲口而出的,当时压根也没想那么多。
    “我的意思是……”她思考了片刻,慢吞吞地说,“如果我确实无法产生正常的卵子,你用其他女人的卵子做试管,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楚明洲眼神一凛,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你能接受?”他反手握住楚曦的手腕,略一用力,将她扯到自己身前,下颌绷紧,似乎是在用力地咬着后槽牙,“你真的能接受,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不是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楚曦认认真真地纠正他,“只是用了别的女人的卵子而已,我们不找代孕,做试管的话,还是我来生。现在不是也有精子库吗?”
    “姐姐真是好大方。”楚明洲冷笑起来,“这都能接受,那以后我找别的女人,你是不是也能接受?”
    “……”
    楚曦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她低声作出了回答。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要找其他人……我不会拦你。”
    楚明洲的手指在一瞬间收紧,手腕上骤然传来的疼痛让楚曦忍不住皱起眉:“疼……”
    “好,很好。”他甩开楚曦的手,站起身咬着牙说,“不用等真有那一天了!我现在就去找!”
    说完,楚明洲转身怒气冲冲地出了家门,只留下一声惊天动地的摔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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