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山实在是得他的心,但如今有了永州之事,朝中勋贵可咬着他不松口。
    皇帝不愿意废了王德山,还在跟大臣们僵持着。
    太后见他落了脸面,问:“你这是被谁气着了?”
    皇帝:“还不是那群老臣!”
    折绾就要退下。皇帝没让她退,反而说,“你去闽南种茶叶有功,开荒种地,甚是合朕的心意。”
    且明明知晓能种出来,也不多买,他叫人去查过了,从刚开始到现在,就用了当年赌马赚的银子,而后就一直经营着之前的茶庄。
    倒是很舍得做好事,在当地的名声很不错。
    女人么,就是如此的。她们的野心不大,德行大多好,天生怜悯弱小,倒是男人,如王德山那般的却少。
    见他看重王德山,便弄了这么一出来让他的颜面尽失。
    皇帝心里憋着气,道:“折氏,你想要什么赏赐?”
    太后顿了顿,眼睛一眯,道:“你不会就打发她金银绸缎吧?”
    皇帝好笑,“那朕给她封个侯?”
    太后:“说正事呢!”
    折绾心颤起来。
    她道:“陛下之赏,乃是天恩,乃是荣耀,臣妇感激涕零。只是臣妇实在是羞愧,本就是无心之举,当不得陛下如此赏赐。”
    她磕头下去,“臣妇就想,就想让陛下将这个赏赐给太后娘娘,将来臣妇若是有了难处,便请太后娘娘帮一帮。”
    皇帝大笑,“也好,太后跟你亲近,你们相商也是好的。”
    就是没有这个恩赏,折氏相求什么事情,难道太后还不答应么?
    他很是满意,觉得折绾这才是谦卑的态度。
    且折绾的性子他也看得出来,是个妥当的,即便是将来要求,也不会求什么过分的。
    他跟太后道:“那母亲,朕就与你和她做个见证人了。”
    太后:“好,我记下了。”
    折绾的脑门上汗水淋漓。等皇帝走了,太后拿了手巾与她擦汗,笑着道:“怎么,你想求什么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折绾就跪在地上感恩道:“肯定不会让太后为难的。”
    她想给孙三娘多求一份后路。
    第89章 得无念,得无名(18)
    直到出了宫, 折绾身上还是一身的汗。她回到英国公府就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舒爽。
    但从方才到现在,她的脑子里面没有停过思绪。若是想让孙三娘全身而退, 其实让她在抄家之前跟勋国公一块和离是最好的。
    罪不及和离妇人。
    可和离两个字,不是折绾说了就能写的。丹阳孙家跟勋国公府都不能同意。
    孙三娘自己也不会轻易同意。
    折绾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勋国公府是抄家了,那丹阳孙家呢?
    她真记不得了。
    她只能是根据这辈子的经验去揣测:若是孙家留了下来, 三娘和离之后就在孙家, 但玉岫和她上回写信去家, 信却被她家兄长藏了下来, 最后还是父母过来的。
    但孙家父母见了她那般,最终还是没有带她回丹阳去。
    所以孙三娘即便去了丹阳将来也不知道如何。
    若是孙家跟勋国公府一般没留住, 那就更加不能回去了。
    事情到这一步, 似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她静静的坐在屋子里,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沉寂。莹姐儿进来的时候, 迟疑了很久才道:“大伯母,你在伤心么?”
    折绾怔了怔, 而后摇摇头,“不是伤心。”
    “是庆幸。”
    庆幸大家都有活路。
    她深吸一口气, 站起来, “莹姐儿, 我要是有你这般聪慧就好了。”
    莹姐儿捂住嘴巴笑,“大伯母, 你好会夸人啊。”
    折绾也笑起来。
    她道:“走,咱们跳百索去。”
    她足足跳了五百个, 跳得大汗淋漓的, 又跟莹姐儿一块洗了个澡。
    这般就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她叫人送吃食去京兆府, “给大家分了。”
    刕鹤春回来跟她道:“你送的及时,诸位大人都饿了。”
    折绾:“事情怎么样了?”
    刕鹤春并不是主审官,他如今是打杂的,知晓的也不多。但因着身份原因,大概的也知晓一点,便低声道:“审问了一番,事情大概是真的。但陛下要叫人去永州查。”
    一来一回就远了。
    折绾这几天早看过永州的县志。永州确实是个偏僻的地方,但凡流放朝廷官员,十个不说八个,总有三四个去永州。
    其中去的官员里有一人写道:闻吃人,常惴惴。
    折绾看县志就大概猜到这般的地方能走出一个王德山来是多么的光宗耀祖。
    陛下欣赏王德山,何尝又不是欣赏寒门走出来的学子。
    她在心里慢慢的推论:既然王德海和勋国公是同一个罪名,勋国公府抄家了,那王家兄弟呢?
    王德海是逃不过的,就看王德山了。
    刕鹤春如今抓住这个案子不放,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去了书房。
    折绾第二天去了勋国公府,还叫上了玉岫。三人闲聊,折绾试探性的道了一句,“不知道王大人最后会如何?”
    玉岫:“我公爹说,难。”
    折绾就知晓要跟玉岫说!
    她道:“如何难?”
    玉岫小声道:“之前全凌之的事情,陛下……你们也知晓,全凌之是被流放云州的。如今虽然还活着,但听闻艰难得很,身子垮了。”
    王德山风头太盛,怎么可能有人不恨呢?
    要恨,就要置之死地。罚全凌之是陛下的主意,可是怪在王德山身上也是可以的,“挑唆圣意”四个字,就能压死他。
    折绾也想过这个,如今听玉岫一说,她思绪更加清晰。她心弦紧绷,突然问道:“此事——我是说,主审王德海一案,最后会落在哪个的头上?”
    如今共同审问的就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
    但也有主次之分。
    肯定是有一个主审官员的。
    玉岫就不知道了,道:“都察院的人若是去,便是勋国公吧?”
    折绾也是如此想的。
    那陛下后来如此恨勋国公,估摸着也有此事的缘故。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她叹息一句,道:“我要是懂些朝堂上的事情就好了。”
    导致她现在也不敢跟三娘说什么,就怕弄巧成拙。
    玉岫并不知晓她在愁什么,宽慰道:“你懂的我们都不知晓。朝堂的事情,我和三娘也不懂。”
    折绾回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雁雁。她道:“莹姐儿的昙花要开了,想让你过去住几天。”
    雁雁就看向姨母。孙三娘点点头,“你好好玩。”
    雁雁去收拾东西了,给莹姐儿带了许多自己绣的手帕。
    她的绣工如今还是很好,日日要绣点什么才能安心,这个改不过来。
    莹姐儿跟她晚上睡一个被窝,床头就放着那几盆昙花。
    她轻声道:“雁雁姐,我大伯母的绣工也是最好的。”
    雁雁笑起来,“我就是跟折姨母学的啊。”
    莹姐儿当然知晓。她的意思是,“你们都差不多。”
    “大伯母最近绣东西的时间越发多了。”
    大伯母肯定是有心事了。
    雁雁跟她对消息,“我觉得是王德山大人可能会出事,这样就可能影响到闽南的茶叶,所以姨母才会担心?”
    莹姐儿:“嗯,肯定是这样。”
    大伯母有多爱她的茶叶,她是知晓的。
    她说,“我小时候哦——”
    雁雁:“你现在也不大。”
    莹姐儿:“是更小的时候嘛。”
    她比划着:“我更小的时候,就记得大伯母整天在我睡的这个小屋子里面摆弄她的茶树。后来,她就搬了别有人间,这里才成了我的屋子。”
    她叹息,“要是茶叶没了,大伯母该多伤心啊。”
    雁雁:“别担心,肯定不会的。”
    两人抱在一起,又说起昙花的事情。
    “听闻它可以许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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