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俊民警惕的神经被突然的拉扯猛地拉紧,身体肌肉瞬间僵硬,目光如鹰般锐利地直射向门内的女人。
    他无法判断女人真实意图,但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里或许蕴藏着一丝生机。然而,他也明白,在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苏俊民迅速衡量了形势,果决地闪身进入店内,飞速关上玻璃木门,拴上拉锁,把深色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阮织织第一次做这么勇敢的事,心跳如同脱缰野马般奔腾。为了安抚对方的疑虑,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华夏人不骗华夏人。信我,我真的是来帮你的。”
    苏俊民沉默了一瞬,他眯起眼睛,试图透过昏暗的光线捕捉眼前女人的脸上表情。只是有只手从拉紧窗帘后的那一瞬,就放到了贴身藏匿手榴弹的那处。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的脸部轮廓有些朦胧,但是她那双眼睛却像悬挂于苍穹之中最明亮的星辰那般动人,令人不禁感叹明眸善睐大抵如此吧。
    苏俊民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这昏暗朦胧的光影中寻找有可能的答案。只见她昂起脖颈,坦荡荡地迎接他的审视,眼神中透露出迫切的真诚,以及一丝脆弱的后怕。
    “那个,你能不能跟我一起上楼?站在这里……我的心总是不安。”阮织织小心翼翼地开口。面对对方的一言不发,她有些小小的委屈。
    脖子酸了。
    远处狂躁的犬吠声已经接近,阮织织甚至还能听到军靴重重落地的声音。
    她有些心躁。
    她不确定军犬经过时,如果他们两个还站在门内大眼瞪小眼,军犬会不会忽视而过。
    尽管昏暗掩盖了她的五官细节,可苏俊民还是从她那微微下垂的嘴唇线条,挺俏的鼻梁,以及柔美的轮廓,透露出了青春的气息。
    还注意到她纯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未经世事洗练而外露的委屈,以及显得躁郁时睫毛眨动的速度变快,这样稚气未脱的面部变化。
    原来她只是个姑娘。
    她会不会被自己牵连?
    ……
    苏俊民思绪微乱,心里涌出一些愧疚,开口道:“麻烦你在前面带路,这里我不熟,万一撞到什么发出声响就不好了”
    “啊?”阮织织还以为对方打算沉默到天荒地老呢,突然听到苏俊民开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哦,那你跟好,这里摆着一些空橱柜。”
    阮织织轻手轻脚地转身,然后加快脚步朝楼梯方向走去,途中,她眼角瞥见烘培间的灯还亮着,心中一瞬迟疑——现在关灯,会不会掩耳盗铃?
    但她很快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些芝麻绿豆小事,继续悄无声息地上楼。
    苏俊民紧随其后,仅两步之遥,随着越来越近的楼梯,周围的光线逐渐由暗转明,一股淡淡的饼干奶香味钻入他的鼻腔,他环顾着房间环境的同时,不露声色地把手榴弹转移到西裤兜里,作出一副单手插兜的模样。
    无论对方是好是坏,男人未雨绸缪的防备之心还是在线的。
    他把目光投向前方少女的身上。眼前的少女个头不高,头发不长,穿着件孔雀绿粗毛线开衫,很空荡,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物的感觉。
    莫名有趣。
    在紧张氛围稍微松懈的瞬间,越来越近的犬吠声如同追命符般扰乱人心。苏俊民的脚步立刻停顿,眉头紧锁,扭头警惕地望向门口。
    就在这时,几声杂乱而沉重的“哐当”踹门声震得少女身体一僵,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还好,踹门声从凯莉面包店左边店面传来的。
    阮织织轻轻拍了拍胸口,吁了一口气。苏俊民有些诧异,自己的小腿被子弹擦伤,肯定有血滴在地上,军犬鼻子灵,不可能会找错地方。他已经打算好了,万一敌人冲进来,就用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定。
    而现在,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军犬和追捕他的人会冲进隔壁店铺。
    这太不现实了。
    如果狗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她了。
    难道这是针对自己的一个圈套?
    苏俊民暗暗提高了戒备心,打算见招拆招。
    苏俊民紧跟着少女走到二楼,少女打开一间房门,在墙壁上摸了摸,苏俊民听到轻轻的“  吧嗒”声后,房间内瞬间亮堂。
    少女迈进房间,苏俊民跟着跨入房间然后飞快地审视一圈屋内环境,房间弥漫着一股无人居住的陈旧霉味,陈设却一尘不染,像是长期被打扫过。
    “这是我舅舅的卧室。”少女上楼后似乎比之前轻松许多,走到衣橱前,头也不回地问:“你有没有受伤?我给你拿身舅舅的旧衣服临时凑合下可以吗?”
    苏俊民收回视线,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小心谨慎地挑开窗帘的一角,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马路上的动静。
    他看到,有几个士兵砸开马路对面店铺门,还有几个拿枪的特高课间谍朝前冲去……他们全都像瞎了似的看不见这间店铺。
    苏俊民回头望向少女,看到少女抱着一件深蓝色夹棉长衫,转身问自己:“我这里只有长衫,你看可以吗?”
    他握紧裤兜内手榴弹的手柄,眼神晦暗沉沉地审视少女。
    灯光下,少女纤弱柔美。白皙透泽的脸蛋在黄色柔光地照映下韵出暖暖的矇辉,似江南初夏时节里初绽的白芙蕖,天真纯洁又带着淡淡的暖意。
    这样天真纯洁的少女,他不愿对她心存疑虑,但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苏俊民知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松警惕,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心态来分析眼前这个有问题的少女。
    而阮织织看到男人这样深沉地盯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什么不对呀?
    小十道:【织织……他大概只是比较谨慎而已,不是故意怀疑腻与外面的人可能是一伙滴给他下套。窝相信,只要腻认真解释,他肯定会信腻滴。】
    系统这段话有些茶,也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其目的就是不希望阮织织事后某一天又突然圣母心作祟,冒险做好人。要知道,命只有一条,万一她翻船了,它去哪里哭?
    阮织织看人看事原本就流于表象,还真把系统的这段话给听进去了,原本因做了好事后有些雀跃的心情,突然就有点点不好了。
    只见她那张纯美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还真是好人难当,救人还要被怀疑。要不是怕他死在这里,蝴蝶了未来那段救人历史……她才不冒险呢。
    可她也不想想看,对方是地下工作者,一直保持警惕与怀疑心态才是正常。如果他是那种很容易轻信他人的人,估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信任。趁着现在没事,你有伤就包扎,然后把衣服给换了,明天一早你就给我离开。”
    阮织织最讨厌长着嘴跟没长似那种人,遇到这种人她就憋屈的慌,说话态度就不好了,一串串的话像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的发射出去。
    她把怀中的衣服直接朝床上一扔,讥讽道:“哦!对了,为了避免你怀疑我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做小动作,你不用避嫌就这样换吧!”
    她对小十吐槽道:[最讨厌没嘴的男人,他要是长得够帅我看在脸的份上,忍忍算了。可他长得连那个花花公子都不如,还装深沉,看着就来气。]
    小十附和道:【就素就素,长得也就和那个李斌一样半斤八两的,没看头还矫情。】
    阮织织心里狂点头。
    这俩颜控不止一次用颜值高低来区别对待。
    苏俊民没预料到少女会突然发作,话里话外全是埋怨,脾气如此娇横。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情绪爆发,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他明白这个时候首先是要稳定对方情绪最为重要。
    “抱歉,如果我无意间冒犯了您,请您见谅。”苏俊民声音中带着歉意,同时也带着微妙的柔和来安抚眼前气鼓鼓的少女。
    他放下挑起一角的窗帘,转身缓缓走到床边:“很感谢您冒着风险对我的帮助,也很感谢您的周到,为我准备的衣服。
    如果可以话,能不能麻烦您在帮我准备一条裤子?我的腿受伤了,裤子染了一些血,我怕把长衫弄脏。”
    阮织织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看到对方态度诚恳,语气柔和,她哼一声,挽尊道:“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阮织织转身蹲下身子,拉开衣橱底层抽屉,从中取出纱布与碘酒,放在地板上,说:“喂,虽然这波人没进来,但谁也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人继续检查你说是不是?”
    苏俊民脱掉身上没有干透的袄子,问道:“那姑娘您有什么想法?”
    “别姑娘姑娘的,听着怪别扭的。我叫阮织织,你可以叫我织织。”阮织织翻出一条黑色的棉质直筒裤,然后拿起地上的酒精和纱布起身,走到男人面前:“给。”
    男人接过物品,犹豫了一下才道:“阮小姐,谢谢。”
    阮织织大大方方地坐到床边,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又有人过来,你就说你是我小舅公,特意过来接我回明州的,知道吗?”
    “好。那你小舅公具体信息能说说看吗?”
    阮织织点点头,把这具身体属于小舅公的信息一一告知,然后提醒对方:“如果真的有人来,你记住了,要表现得像一个普通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擅作主张,一切都由我来应付。”
    苏俊民心中虽有疑惑,但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轻轻点头。
    “好。”他回答简洁。
    阮织织感受到这份有所保留的应答,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解释道:“我有个日天人的身份,有事都能应付过去。但是……”她语气加重并且十分认真地说:“但是我确确实实是一个华夏人,身体里流的每一滴血都只会是华夏血,具体原因我不方便透露。……我说这些话想表达的意思是希望你明白——我不是敌人。”
    苏俊民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地下工作者,他懂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每句话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复杂的真相。尽管她的言辞坚定,但他知道,真诚与否,不是靠言语就能轻易证明的。
    他沉默了片刻,权衡着利弊,最终决定暂时放下怀疑。“好。”他回答道,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温度,却也没有明显的敌意。“现在能麻烦你背对着我吗?我要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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