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中洲大河的水道,流经最近的海域,远销奥斯大陆以及航线附近的岛屿和陆块。
    东女国市舶司的船队,也在世界上享有盛名。
    带来?的商品不仅品类丰富,工艺超前,价格还十分实惠。
    市舶司每出一次海,就能让麦子的腰包再鼓一圈。
    有了钱,沥青路不仅铺设在了州城,甚至通向了村镇。
    十三郡恢复了生机,这也预示着麦子跟小草的西北之?行将要落幕。
    黄老汉此时正在家中费力地刨木头?,将原本的富贵花木雕拆掉,重新嵌入了一头?小金龙木雕,相比传统的威武龙像,多出了几分怜悯慈悲的神态。
    这是要打?出一张盘龙雕花大床送与东女帝。
    周围的百姓听到了些风声,也急急忙忙来?围观,帮着打?下手。
    黄老汉可是他们这片儿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
    黄月珠在妇幼会待了一年的日?头?,时常能见到东女帝的身影,亲自见识到东女帝的魅力后,黄月珠好奇的心思蠢蠢欲动。
    这样一个挥斥方遒的人物,老爹怎么会认识?
    经受过黄子歇,黄月珠多次眼神窥探下,黄老爹叹了口气,将两人召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通:
    “……你们好好干,好日?子在后面?。”
    见黄老汉无心解释其中的关?窍,两人有些失落,但是迫于老父亲多年积累下来?的威压,黄子歇两人也不敢多问。
    不过这张床,黄老汉可是打?了将近两年多的时间,说是要给黄月珠当压箱底的嫁妆,没?想到会拿去上献。
    黄月珠倒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可是宁愿孤老,也不想给那些臭男人生孩子带娃。
    只有黄老汉一人,坐在门槛前抽着旱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从额上那横横纵纵的皱纹上来?看,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忧心忡忡,双目中还透出一些伤神。
    黄家兄妹更是有些疑惑,黄老爹风风火火了一辈子,很少有这么情绪低沉的时候。
    除了每年他们娘,还有大哥的忌日?。
    为何每次见到了陛下,黄老汉会如此感慨伤神。
    翌日?,天刚刚亮时。
    黄老爹就带着邻里乡亲一起将这张雕花大床抬到了萧池的县衙前。
    周边百姓听到了,不少人忙跑回家中,拿出了自家珍藏的粮酒,或是家禽刚下的新鲜蛋,急匆匆地跟在队伍后面?。
    等黄老汉他们一行人来?到萧池县衙前时,日?头?已经在三杆上了,队伍也由?原本的十来?人壮大到几百来?号人。
    浩浩荡荡得让县衙外的官兵以为来?了一群闹事的人。
    麦子从官衙出来?时,就看到黄老汉带头?在最中央,一张盘龙雕花大床上铺满了各种玩意。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池,还有上林郡下林郡的百姓们见到东女帝的身影,霎时间,人群一阵涌动。
    这些百姓就像是山林中那些正茁壮的树苗,拼命的摇动自己的双手,来?表达自己的激动热情。
    麦子看向小草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些百姓怎么知道她们要走?了。
    小草拍了拍脑袋,故作惊醒道:“上次跟黄老汉说话时,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嘴。”
    麦子的嘴角抽了抽,小草这撒谎的技术可不太好。
    这么拙劣的表演,这次黄老汉一事,定是为了报上次她一走?了之?的仇。
    黄老汉拍着胸脯道:“陛下,辅政大人,这是小老儿亲手做的床,绝对比县衙里的木板床舒服。”
    “对对对!陛下,黄老汉手艺差不了,再铺上一张橡胶床垫,肯定软和。”
    百姓们应和着,疯狂推荐着自家献上来?的礼物。
    等到人潮散去,留给麦子小草的是数不胜数的东西,其中,雕花大床就占据了半壁江山。
    国库里有许多价值高逾这些东西百倍的珍宝,却比不上百姓们这份自发的心意。
    麦子摊摊手,对着小草无辜地说道:“小草大人,你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看着这些乱七八糟一堆器物,小草扶额,好像是麦子说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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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萧池之?前,麦子小草去了一趟合城。
    循着久远的记忆,穿过层层小道,来?到了她们记忆中最开始的地方,大井村。
    破败的房屋,荒废的农田,还有一些眼熟的村人,只是如今都?已经垂垂老矣。
    大井村没?落了,在村口的位置,新修起了许多青砖白墙的宅院,里面?住的都?是刚迁徙过来?的金人。
    麦子小草来?到大井村的井口位置,这里已经变成了枯井,上面?爬满了青藤。
    顺着井口一路向小草的家中去,几间泥土屋已经倒了大半。
    掉落的土石被?捡起来?,齐齐地码放在了院落边上。
    这里还有人居住。
    麦子的念头?刚升起来?,就看到从屋子里出来?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妇人。
    正是林氏,小草的母亲。
    一身旧衣,包着头?巾,身上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红薯。
    麦子小草此次回来?,是简装出行,今天也只带了阿亚朵几个人随行。
    所?以在人堆中并不出众,顶多算得上有几分新奇。
    不过大井村这地临近金国的领土,常有金人逃窜过来?入征役夫。
    所?以陌生的来?客还算常见。
    小草眼神也有几分复杂,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又再次见到了林氏。
    “啧啧啧,这林氏命苦。”
    周边的村人中有爱闲话的,见这两个陌生女子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主动上前来?攀话。
    “大妹子,你们是来?干甚的?俺这里有上好的棉花,你们收不收。”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村民?凑过来?,将手中的棉扯出来?给麦子掌眼。
    布满粗茧的手上捧着一团洁白的棉花,夹杂着几丝黑线,应该是村民?身上的布头?掺杂进?去了。
    麦子小草过来?时,看到了附近开了棉纺厂,这应该就是村民?自家种的棉,将她们错认成了过来?走?商的货贩子。
    “这家人呢?”
    麦子出声问道。
    “除了那老婆子,都?死绝喽。”
    “听说是十几年前,逃难的路上被?山匪一刀砍了。”
    “对对对,大井村的人死了大半,那些活下来?的,后来?征兵又死在了外面?。”
    “妹子,这棉花你要不要?好着嘞,上次棉纺厂的人来?收,俺都?没?出手。”
    这名中年村民?闲话了几句,又绕到了他手上棉花的话题上。
    “忒,妹子,别听这老侯的,他是嫌那棉纺厂的价低,现在给砸手上了。”
    “老侯,听我的,把这批棉花送到坊子里去,总不至于亏本,外面?那些生意,不是我们能做的。”
    周围有相熟村人开始劝这个中年村民?,听这个意思,这猴脸一样的男人想单干做生意去。
    这样是好事,越多人做生意,才能推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工坊如今生产出来?的产品,大部分都?是外销。
    所?以,百姓自发的做生意,并不会冲击到工坊的销路。
    麦子直接出手,用市场价将这名中年村民?手中的棉花全部收购。
    周围的村民?看到真有人收棉花,连连跑回家中,将储藏的棉花全部运过来?。
    这个叫老侯的村民?瞧见了,嘴撅的老高,气愤地说道:“好啊,你们一个二个,说着不让俺囤,自家留了这么多。”
    不少人被?老侯的话羞红了脸,挠挠头?道:“这不是只留了点,年后缝被?子用的。”
    不过这理由?实在牵强,这些人拉来?的棉花,足够缝十几床被?子了。
    林氏这时也注意到外面?的热闹,攀扶着院墙走?了过来?。
    皱巴巴的脸上少了许多尖酸刻薄,整个人看着孤苦零清的,日?子也不像好过的样子。
    村民?们刚卖出了大单,心情还不错,出言劝慰道:“林老婆子,你也搬过来?住吧,守着这破屋,人也回不来?了。”
    “胡说,我女儿肯定会回来?看我的,我要守在这里……”
    林氏有气无力的声音幽幽响起,苍老的双眼里流露出悲伤。
    双手不由?得拿出一根木簪子,仔细擦拭。
    小草的目光微微一缩,她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她留给林氏银簪子的样式。
    麦子拍了拍小草的手背,无论小草是否上前去相认,麦子都?会支持。
    小草无声地摇摇头?,她忘不了上辈子被?林家人卖去做口粮的痛苦。
    即使林氏有心悔恨,于她而言,也是无痛无痒的事情。
    老侯精明,看出来?这两个财大气粗的女子对这大井村的人很关?注。
    主动说起了大井村的往事。
    “以前这大井村人口多,兴旺着嘞,都?是陈家氏族的人,后来?大旱灾来?了,有两个女娃子被?山沟里土匪杀了。”
    麦子小草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女娃子说的就应该是她们,小草胡乱洒的鸡血成功地混淆了村民?们的视线。
    “大井村的里正也被?偷了家当,后来?大井村南下逃难,路上被?其他村的人抢了粮食,这林老婆子那时就被?林家的人卖了出去,后来?辗转回到村后,就是这副样子了。”
    老侯抬了抬下巴,语气中不少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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