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他只是你的朋友,你不能代替他生活,你不能代替他做决定,把这些交给他自己吧。”徐静贞轻轻劝到。
    “我也明白,我只是有些……”孙协安酝酿着自己的用词,“遗憾。我始终觉得,他值得很好的人生,也值得与更好的人相守一生。”
    “我明白,就像我对刘甜甜的态度一样,身边最好的朋友们,总是希望他们的人生也是顺遂如意的。”徐静贞点点头。
    “我认识方言的时候,他是我同桌,那个时候我刚转学,我还小的时候,性子比现在更冷,几乎不怎么懂人际交往的技巧,只有方言主动找我说话。虽然他的目的是想抄我的作业,但是我很感激他,是渐渐和他混熟了之后,我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友情。”
    “方言是那种没有骄矜之气的富二代,可能这种富二代才是最能气死人的,明明拥有庞大的社会资源,还聪明,脑子灵活,好家世占据的优秀教育资源培养起来的眼界和见识都和我这种土包子不一样,他起点比你高,人比你聪明,更可气的是,他还比你拼命。”
    “方言的拼命不光体现在学业上,还有事业上,他可以永远比他的下属晚下班,他可以一个人被丢去非洲,不睡酒店睡办公室,他可以上班拼完公务,晚上应酬到深夜,第二天依然准点到公司上班。”
    “这种人,就像一面明晰的镜子,照出自己的懒惰,在这种人的面前,简直不好意思怨天尤人,所以方言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的哥们儿。”孙协安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席话。
    徐静贞在心底默默想,其实亲爱的,你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自己的梦想,从不停歇,无论你在工作上遇到怎样的挫折,你从不抱怨,努力地做下去,不做到令人满意,绝不停手。
    “会好的,相信这样努力的人,总会得到命运的垂青。”徐静贞握着孙协安的手,视线交汇,眼神的交换中,有无声的千言万语。
    那是共同努力奋斗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心灵契合。
    徐静贞回想几个月前的自己,陷在婚恋的困局里,安守一份毫无前途的工作。不破不立,人生最悲催的时刻,跌到谷底,才能继续向上爬,才能拥抱比之前更好的人生。
    如今的她感激命运给她的磨难,让她知道,如何才能随时学会,放弃沉没成本,永远准备好,用最好的自己不断出发。
    恰逢国庆大假,c市内最红火上档次的婚庆场所,一年半以前就已经被预订完毕,也只有方家和冯家这种市内的世家才能在这种紧俏的时间点,匆忙决定下,还能协调到顶尖的婚庆地点。
    方言的婚礼,是一场湖畔婚礼,其实方言根本不在乎这个婚礼形式,全权丢给冯语秋,有人愿意操心这种细节多成魔鬼的仪式,他正好乐得轻松。
    刚破晓,他就和自己的伴郎团,去女方家里把新娘子接上了车,满城转悠了几圈,保证婚庆公司拍够了足够数量的素材,这才又把新娘拉到湖畔的教堂,在湖畔充当好道具,供新娘摆拍,又是咔嚓咔嚓,干掉了摄像师几张内存卡。
    最后趁着新娘补妆换衣服,终于得到片刻清静,去婚庆场地的休息室里偷一会儿清闲。
    于是即将举行婚礼的方言,在休息室里,悠悠闲闲喝着一杯威士忌,和孙协安小两口聊天。他穿着挺括的燕尾服,脖子上的硬领勒得他难受。
    “什么破衣服,烦死我了。”方言不耐烦地再扯了一次衣领。
    “人生大事,你就将就一下。”徐静贞伸出双手,帮他把衣领调整得松一点。
    “呦呵,嫂子动手,我却之不恭。”方言嘴里说着徐静贞,眼神却在看孙协安。
    孙协安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小子。”
    “今天这是我的婚礼,哪天我能参加你们俩的婚礼啊?”方言抿了一口酒。
    徐静贞不说话,只笑嘻嘻看着孙协安。
    “还早还早,我们有流程的,要按流程来。”孙协安好整以暇,按照他们俩的婚恋合同,起码要一起过完年,等到年后才会筹办婚礼的事情,“年后再说。”
    “行,那我肯定准备一个大红包。”方言笑着。
    正在说笑间,已经有人来催方言:“新郎官,仪式该开始了,赶紧出来吧。”
    方言苦笑一下:“我这就去奔赴我的新人生了。”
    孙协安最后一次劝他:“只要你不愿意,任何时候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和改变。”
    方言心意已决,坚定地摇摇头:“哥们儿,谢谢你。”而后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孙协安尾随其后,在他的裤兜里,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盒子,硌得他难受,那是方言的婚戒。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c市与方家和冯家交好的名流,几乎都来到了现场,而基本上这份名单,已经把c市的世家和新贵一网打尽。
    教堂的穹顶绘满金色的小天使和圣母,一派和谐安详。
    教堂中间的红毯,一路蔓延到神坛,被引路花童的粉色玫瑰花瓣撒得纷纷扬扬,一地错落的喜庆。
    方言挺括的西装,在劲瘦的身体上,有种格外的挺拔。
    冯语秋不盘发,反倒是大波浪的发卷,全拢在一侧,唇膏颜色出挑,倒真有几分烈焰红唇的意思。她身型修长,穿着短裙带长拖尾的婚纱,一双美腿上,大腿处,还有一道性感的蕾丝袜套,蕾丝洁白,丝带飘飘,有种别样的性感。她袅袅走来,纵然脸都拢在面纱下,也是顾盼生姿,和一般娇怯的新娘不同,有种张扬的美丽。
    在场的宾客,谁不是觉得两人登对到了极致。
    冯语秋挽着方言的手臂,只是走到红毯的尽头,立在神坛面前,面对黑袍的神父。
    神父主持婚礼,经验丰厚。全英文开问,新郎和新娘的都曾有的海外经历,让他们仿佛在和神父一起给大家上听力课,全程无障碍。
    来的宾客们基本上团团围观着新娘的美艳和新郎的帅气,顺带张望着坐在第一排的冯家与方家大家长,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攀关系,根本没人在乎神父到底在说什么。
    大家就等着两声“ido.”然后啪啪鼓掌,好去教堂外湖畔草坪上吃今天的豪华自助料理,顺便交流下生意,拓展下人脉什么的。
    神父按照流程问道:“whocanshowanyjustcarriage?”
    (在场的各位当中,有谁能提供正当的理由,指出这两位的婚姻不合法吗?)
    “ican!”一道清丽的女声从教堂的最后方传来。
    一个白瘦穿着黑衣的高挑女子,从最后一排站起来,高跟鞋声音刺耳,一声一声像踏在心上。
    全场宾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射在那女子的脸上。
    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绝不会在此刻交头接耳,但是心里的八卦雷达纷纷发动,内心戏已经演了个十足。
    我勒个大操啊,抢新郎来了!看过这么多婚礼,抢新郎的婚礼,那确实不多见啊。这要抢成功了,那明天必须是娱乐版头条啊,好精彩,我手机呢?赶紧来两张,哎呦喂,不行,这可是方家和冯家的奇耻大辱,拍照绝逼要得罪他们两家,算了,算了,忍住。
    那黑衣女子,神情在恍惚中带着一丝坚定,她踏在红毯上的身影,就像一片鸦影,轻飘又沉重。
    她毫不迟疑朝着神坛的方向走去,不紧不慢,像走向自己的宿命。
    冯语秋脸色丝毫不变,方言倒是有些讶异,他看了看冯语秋,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来的女子是谁。
    而这三人的表情,落在宾客的眼中,又是另外一种解读。
    呦呦呦,新郎慌张了,看新娘脸色了,开玩笑,冯家也不是好得罪的,方家这位小爷听说也是个喜欢玩儿的主,偶或,这下玩脱了吧。这抢婚的小姑娘倒是挺有勇气的,长得也不错,不输冯家小姐,难怪能把方家小爷迷得神魂颠倒的,胆子都大到敢来抢婚,牛逼!还是冯家小姐见过世面,脸色都没变,有气度!
    这一刻,方言的脑海当中飘过了千万个念头,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67章 为爱勇敢
    要是被所有的宾客们知道,这不是来抢新郎的,反而是来抢新娘的,这话题怎么着也要在本市的娱乐版占据大幅版面外加一个星期的跟踪报道才能消停吧。
    那,方家的脸面怎么办?冯家的脸面怎么办?方老爷子心脏不太好,冯家老奶奶今年八十多岁也来到婚礼现场,万一气出个好歹,喜事变丧事,那场面方言简直不敢细想。
    现在要怎么办?
    方言的动作在他完全想明白之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黑衣女子距离神坛只有一米之遥,神情哀怨向着冯语秋伸出了双手。
    众宾客心中狂呼:哎呦这小三还不得了,难道要伸手打新娘?
    方言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黑衣女子的手:“别这样,生意上的事情,咱们什么都好说,今天是我和冯语秋大喜的日子,我们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这儿,真的要撕破脸皮毁人一生吗?走,我们后面说清楚了再来。”然后他朝着所有的宾客,“大家稍等,我们有点事情说清楚了就来,大家稍坐。”
    方言的潜台词是,你看,冯语秋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这儿,你这么一闹,还要不要冯语秋做人了?
    但是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合着这姑娘不是来抢新郎的?是生意失败了趁着人家大喜的日子来捣乱报复的?
    还没容众人反应过来,方言一手抓住冯语秋,一手抓住黑衣女子,急匆匆朝着后面的休息室跑去,那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三人一进休息室,方言就把门窗落锁,暂时留给了几个人一点缓冲的空间。
    “擦,有抢婚戏码你怎么不早说?好歹给点心理准备啊!”方言烦躁地扒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到底怎么办,你们俩赶紧商量吧。”
    然后方言就指指旁边相隔的房间:“时间紧迫,满教堂的亲戚宾客还等着呢,你们俩快点,我就在旁边的房间里喝威士忌,你们俩有结论了过来知会我一声。”他快步走过去,把房间门关上,给两个人留下了一点*的空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以为你结婚就能逃避我们俩之间的问题?”黑衣女子神情哀怨对着冯语秋控诉。这是方言在关门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方言猛灌了一口威士忌,酒火辣辣地刺激着喉咙,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羡慕隔壁房间的两个人。
    她们之间,和他曾经遭遇过的一切矛盾和问题多么相似?不同的是,他早早斩断了和周哲之间的所有联系,而冯语秋选择用婚姻的方式来逃避她们之间的问题。
    曾经有那样一个人,认认真真爱着你,婚礼之上,也愿意丢下一切自尊前来质问,那是爱到极致,忘却自己的勇气。
    方言自认,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他对隔壁的两人充满了莫名的钦佩之情,无论如何,纵情而不顾一切的爱恋,就算飞蛾扑火,总让人钦羡。
    而自己,是不是也从内心的深处,期盼着,也许周哲也能在这场婚礼上出现,求他不要结婚,求他破镜重圆,那么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结束这场婚礼,承担一切的后果?
    方言没有答案,一阵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冯语秋握着黑衣女子的手一起走了进来,黑衣女子脸庞上有一点泪痕,冯语秋仍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脸色,只是脸色煞白,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方言笑笑:“看来,我们今天的婚是结不成了。”
    冯语秋这才露出一点笑来:“我并没有想到,今天这场婚礼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方言点点头:“祝你们幸福。不过幸福不幸福什么的,都是后话,眼下这个局面怎么办?”
    冯语秋眼神坚定:“还好你刚才反应快,那我们就把这场生意失败的合作对手大闹婚宴的戏码,演足一点?”
    “不好。”方言摇摇头,“闹得厉害了,大家场面上都过不去。外面的那帮宾客巴不得我们闹出点什么呢。”他把脸转向黑衣女子,“你要是能接受的话,今天我和冯语秋的这场婚礼我们还是要全套演完,虽然我们在民政局领过了结婚证书,后面我们会很快去办理离婚手续,到时候,你们俩是想要和家里摊牌,还是躲出国去安享后半生,就随你们的便,你们看这样如何?”
    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迟缓地点了点头。
    最后,黑衣女子匆匆从其他出口离开了教堂,而方言和冯语秋共同出现在所有宾客的面前,止住了他们之间越发哄闹的流言。
    所有的内情,只有方言和冯语秋以及那位黑衣女子知道。
    “ido.”说得毫无障碍,所有人额手称庆,一场演出了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的婚宴,最终轰然落幕,每个人都得偿心愿。
    然而,还是有人看出了这中间的不一般,比如孙协安,比如方向。
    他们俩清楚地知道,婚礼上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绝不可能是来找方言的,要是周哲来还差不多。
    而孙协安更是清楚地知道冯语秋特殊的性向,所以这场婚礼闹剧,居然还是以两人结婚结束,他的疑虑比之前更甚,趁着仪式结束,他急匆匆抓住方言,把他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方言笑得坦荡:“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有事。怎么回事?这还看不出来吗?有人抢婚,不过抢的不是新郎,是新娘而已。”
    “你又和冯语秋达成了什么协议?”孙协安永远能抓到事情最关键的节点。
    “没什么协议,过几天就离婚,我总不能让她们俩在婚礼上气得我家老爷子心脏病发吧。”方言好笑地摇摇头,“正因为同性之爱,那么难得,所以我很佩服她们之间的勇气,配合演好戏,让大家都过得去,正好各得其所。”
    孙协安看他似乎真的是情绪无事,才放下心来。
    一场婚礼,就此落幕,还好,这场婚礼至少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而方言烦躁扯着衬衣硬领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呢?
    又为什么?有种解脱后的茫然呢?
    方言很难向人言说,他有多么羡慕今天出现的那个黑衣女子与冯语秋之间的情感,执拗的,坚决的,不惜一切的,正是这种奋不顾身的孤勇,才让他打从心底想要成全她们。
    在今天的讨论中,他甚至没提出方家老宅的要求,他是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一点点功利心,或者说,是完全被她们俩所打动。
    看着她们,方言忍不住从内心的深处质问自己。
    如果自己敢再勇敢一点呢?那么情况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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