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治被及时救下,屁滚尿流的躲在人群之后,闻言大声叫道:“不能停下,给我杀了他们,乱刀砍死!”
    庾鸿脸色大变,尖声叫道:“郑治!”
    “姐夫——”郑治比他还大声,“放走他们,我们全家都要遭殃,你就当是为了外甥和外甥女!”
    说罢大声喊道:“快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元立闻言一笑,和庾鸿道:“庾郡守,看来你这妻弟不是很爱惜你的性命啊,与你倒甚是像一家人。”
    说罢剑轻轻一划便刺破了他的脖子,庾鸿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只听元立阴森森的道:“让你的人下去!”
    庾鸿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睛看向一个人,冲他挥挥手。
    郑全领命,叫住他们的人,“退出去!”
    郑治几乎破音,“不许退!郑全,你这狗奴才,别忘了,你的姓是我阿姐赐的!”
    郑全道:“舅老爷,我是庾家的家生奴才,幸得夫人赐姓,但我的主子还是庾家。”
    郑全不仅带着庾鸿的人手撤出去,还逼着郑治的人也退出去。
    元立这才押着庾鸿出门,门外全是血,他的两个亲卫正与门外的人对峙,见里面的人退出来便让到一旁。
    郑治被人簇拥在中间退出去,到了院子里,两下一相逢,他们人手更多了。
    庾鸿一摔杯,不仅左右堂屋冲出来人,院子两侧的房屋里也冲出来二三十人,本来是要冲进屋里的,结果被守在门前的两个亲卫拦住了。
    庾鸿一边往外挪,一边劝说元立,“元将军,你也看到了,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你们只有六人而已,这里距离大门还远着呢,你们定逃不出去,大家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
    元立:“商量怎么给我和荀太傅下毒?”
    庾鸿:“不,那都是误会,我愿俯首,元将军可以拿我回去立功。”
    “将军在朝中的名声并不好,杀了我,便是您能拿出更详细的证据,朝中大臣也会怀疑你,何况,您手上还没有关于我的实证,”庾鸿道:“活捉我却不一样,我自己便是罪证。”
    元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提着他的后衣领道:“庾郡守说的不错,还真劝动我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在屋里他一脚就能把人踢死,还能留着他?
    元立依旧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道:“我允了,留你一命,让他们将刀剑都放下吧。”
    “元将军先放下,他们自然会放下。”
    “嗯?”元立剑一压,庾鸿本来都止住血的脖子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庾鸿一吓,连忙道:“快放下刀剑!”
    郑全就率先丢下了。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郑全最得庾鸿信任,于是庾家的下人家丁都跟着放下刀剑。
    郑治被自己人护在中间,忍不住跳脚,“姐夫,你糊涂呀!”
    “刺杀天使可是诛族的大罪,姐夫,小外甥才十二岁,你忍心要带他们走吗?”郑治着急道:“杀了他们,我来料理后事,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露分毫,外甥和外甥女他们还能有个救灾殉职的父亲,”
    庾鸿气死了,合着死的不是你是吧?
    他心里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元立也没拦着郑治,他也想知道庾鸿会不会为了他的孩子们赴死,结果庾鸿只迟疑了一下就闭眼道:“那是他们的命!”
    而且,谁说他就一定会死的?
    先想办法活下去,等见到赵含章,自有另一番话说。
    元立见状,心中有些失望,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荀藩,犹豫片刻,还是将心底的阴暗给压了下去,算了,此刻时机不对,早知道就不抓庾鸿了,应该抓郑治做人质的。
    可谁知郑治这么没用,不是说他手下人多,把日常看守粮库的四五十人都带来了吗?
    他还以为那都是他的人手呢。
    元立一抬下巴,吩咐道:“拿下郑治,一起押送回京。”
    说罢,拎着庾鸿就要退到一旁,恰在此时,赵申犹如天神降临,带着他的亲兵冲了进来,看到一院子的人和武器,立刻大喝,“你们做什么?”
    想要阻拦赵申却拦不住的外围家丁也惊呆了,惊叫一声,“郎主!”
    就这一瞬间,元立想了许多,他手中的剑不动声色的往下偏了些许,一直精神紧绷,想要脱困的庾鸿立刻就抓住了机会,手肘往后一击,脖子一缩,身子一扭就跌跌撞撞的朝郑全扑去……
    郑全惊呆了,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庾鸿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拿起刀,杀了他们——”
    家丁们呼啦啦便捡起刀来,场面一片混乱。
    还没被抓住的郑治兴奋起来,跳脚呼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赵申:……
    他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到访反倒坏了元立的事,不由去看元立,就见他已经被冲过来的人与石泗等人分开。
    石泗等亲卫杀起敌人来是不怎么在乎元立的,他功夫比他们高,杀敌比他们更不要命,更狠,现在又增添了赵申这些人手,哪里还用得着他们结军阵?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保护文弱的荀藩,才往荀藩那里靠近,一个人影被踢飞,落在他们面前正好挡了一下,就这一下,荀藩就陷入了敌群之中,好巧不巧,就在郑治面前。
    郑治恨死荀藩了,要不是他请元立来,他们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都不必手下动手,他举刀就朝荀藩劈去……
    第1264章 准备
    荀藩眼睛瞪大,脚下胡乱的后退两步,却躲不开劈下来的刀,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刀朝他面门劈下……
    刀将要劈到他额头上时,一把剑咻的一声扎来,叮的一声击在刀上,刀一歪,荀藩也左脚拌右脚,一下摔倒在地,避了开去。
    荀藩木楞的扭过头去,就见赵申手中无剑,只能空手在敌群中对打,一边打还一边向他这边冲来,“快救荀藩!”
    他可不能死在这儿,虽然他们赵氏有问鼎之心,可荀藩关系重大,他要是因出公差死在外面,还是刀伤,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传言。
    郑治被阻了一下,人都快疯魔了,他此时眼里只看得到荀藩,于是一脚将落下的剑踢开,两步冲上来,握着刀就往荀藩身上扎。
    荀藩脚蹬地,迅速后撤,刀就一下扎在了他大腿上。
    荀藩惨叫。
    赵申离荀藩还有一段距离,闻声看了一眼,不由怒吼:“元立!”
    收力的元立暗暗咬牙,手上的动作不免凌厉起来,连杀两人后不再恋战,转身一个大跨步一剑挡住抽刀要往荀藩脖子上砍的郑治,心中一狠,一剑便捅穿了对方,一脚将人踢飞后伸手将荀藩拽起来。
    荀藩伸手捂住大腿,一手的血,根本站立不住。
    赵申也杀了过来,只看一眼便将荀藩接过,挥剑从身上搁下一角衣裳,用力的将他的大腿勒住,但脸色依旧不好看,“出血太多,得找大夫,元立,让你的人进来。”
    元立沉静没动,而是反问,“赵侍郎怎会在此?”
    赵申目光凌厉的看向他,“恰巧路过,元将军,你留在府外的人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荀藩没看出元立有杀他之心,毕竟短短的这两刻钟里,他救了他三次,但赵申自己是武将,还和元立交过手,能不知道他收着力吗?
    元立怎么想的他也明白,但他不支持,他想赵含章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元立默默与他对视片刻,三息过后主动挪开目光,冲石泗喊了一声,“放信号。”
    石泗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筒子,拉开后只听嘶的一声,一道光伴随着响亮的哨声咻的一下飞上半空,然后隐没消失……
    蹲在郡守府外面的亲兵们收到信号,立即将藏于身后的刀一抽,或翻墙,或从各处门冲进去,“天使办案,闲杂人等退散——”
    一路吼着冲入正院,不管是院外想要支援庾鸿的,还是院里还在拼杀的,都瞬间被包围,还有的则直接冲进后院,把庾鸿的家眷都拿住了。
    庾鸿趁着院子里乱,捂着脖子,在郑全等人的护送下已经快逃到围墙边,结果就被从天而降的元立亲兵拿住了。
    一场混乱结束,石泗上前摸了摸郑治的鼻息后道:“将军,人还活着。”
    元立:“我扎的右胸,除非他心脏长右边,能不活着吗?给他请大夫,给庾鸿定罪还需他的口供。”
    赵申还在忙荀藩,他对元立道:“快马去请,先救荀太傅!”
    元立应下,让石泗去找大夫。
    眼见着荀藩脸色越来越白,赵申不由急得团团转,干脆让他的人去后院找来各种布料、针线、剪刀和药材,让人把荀藩抬到屋里的榻上后自己动手。
    元立眼睛眯了眯,在他周围转悠,“侍郎还会医术?”
    多新鲜啊,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要是不会些医术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为士。
    何况赵申还自封修道之人,他在外游历多年,基本的伤病都会治的,甚至不比一般的大夫差。
    不过,荀藩年纪大了,出的血又多,赵申觉得还是找大夫妥当。大夫赶不及,他上也不是不可以。
    赵申拿起剪刀快速的将他的裤子剪了,然后用布在大腿上侧绑紧,快速的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拿起针来就缝。
    元立虽不懂医术,却没少看军医处理外伤,自己也会一些,见状眉头剧跳,“赵侍郎,伤口不是这么缝的……”
    赵申充耳不闻,这时候能止住血就行,哪管这么多?
    荀藩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赵申一开始缝的时候他还一颤一颤的,到后来眼睛已经半闭,几乎做不出反应来了。
    赵申刚收针,大夫就被人一路狂奔的拽来,他本来有些生气,但见院子里血肉横飞,吓得不敢吭声,待拽进屋里看到荀藩,更不敢说话了。
    他认得荀藩,可以说,这座城就没人不认识荀藩,这两个月来,从大雨联绵不绝开始,他便出现救灾。
    所以百姓都认为他是好官。
    此时见他躺在榻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大夫跺脚“哎呀”一声,连忙上前。
    他一把解开他腿上的绑带,然后立即打开药箱,从一个里套里摸出一个药瓶来,倒出一枚黑红色的药丸便往他嘴里塞。
    荀藩还有些意识,虚弱的含住,大夫一边抓针袋一边喊道:“使君啊,快快嚼,将这药嚼化了就能活命。”
    几乎失去意识的荀藩隐约听见,便狠狠地嚼动起来,但这只是他以为,实际上,他只是嘴巴缓缓动了动,丸药差点含不住掉下来。
    赵申看得着急,很想伸手替他将丸药碾碎,正要动手呢,就见荀藩咬实了药丸,一口咬破,嚼动的力气也慢慢大了起来。
    大夫已经开始扎针,扯开他的衣裳扎了不少针,缝合之后还在缓慢出血的伤口慢慢停止冒血,荀藩的呼吸也开始稍长一些。
    赵申敏锐的听到了,松了一口气,知道荀藩暂度过此劫,就看之后的情况了。
    元立则是盯着荀藩的唇色看,见他唇上的青白之气开始消散,心中不由一叹,可惜错过了这个良机。
    他转身离开,让人将这院子里的人收押,同时接管郡守府。
    郡守府后院一片哭天抢地,庾鸿的两个儿子和女儿被拽出来时还一脸懵,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元立只扫了一眼便道:“收到牢里去,一并押回京城。”
    荀藩要是熬不过去,庾鸿的家人必被连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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