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问了她,“你呢?你会因为身不由己,去做不喜欢的工作吗?”
    许嘉茗想了想,“虽然我觉得工作的作用就是养活自己和实现一定的成就感,不至于非要去做不喜欢的事儿。但有足够想要的东西时,可能会选择暂时忍耐下吧。”
    陈婧若有所思地听着,“希望是暂时吧。”
    许嘉茗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身不由己的事,她也不想知道。她低着头摸着猫,它太脏了些,带回家前要带它去洗个澡。
    陈岩回家已经十点多了。
    挺累的,洗完澡后,他倒了杯酒端到卧室,神经依旧处于兴奋之中,不停地想着事,无法停下。要休息好,他需要借助一点酒精。
    坐靠床头上过了一遍接下来要见的人、要达成的事后,陈岩喝了口酒,拿起了手机,她那里是周末的上午。
    他觉得有些事是要当面说的,但他现在过不去。
    两个人一直在打字聊天,在家中,在他们一同睡过的床上,他忽然很想听到她的声音。白天有各种事,有很多顾虑,晚上,当时间终于属于自己时,他没有了犹豫,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陈岩以为她会拒绝的,她却是很快就接了。不过他的屏幕是一片空白,看到了烟雾报警器才反应过来是天花板,她估计是还在床上。
    陈岩不知第一句该说点什么时,就听到了她的□□,刚睡醒的迷糊中带着抗拒的意味,是他早上往她的小腹摸去时她会发出的声音。
    他愣住了,可能是他听错了,可视频那头随即又传来了一句「别动」。
    要放回去的酒杯落在了床头柜的边缘地带,手离开后,就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卧室铺了地毯,玻璃杯都没有碎,浅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将地毯缓缓浸湿。
    许嘉茗的周末一贯是赖床的,而且昨天睡得晚。她带猫去洗了澡,猫回来后进入陌生环境后更加难以适应,躲在了笼子里不出来。她哄了很久,最后猫缩在了沙发上,她去睡觉时也没有关卧室门,怕它找不到她更焦虑。
    手机的震动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窗帘不遮光,已经是早上了,她不知几点。周末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捞过手机时眯着眼扫了下接通了电话,她又困倦地闭上了眼。
    可许嘉茗刚闭上眼,平躺着的她,腹部骤然被施压,四只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只猫还吃得很壮。
    她想伸手去抱住它时,它已经走到了胸前,脚不停地动着,在最柔软的地方不亦乐乎的踩着。她哪里吃得消这十来斤的肥猫,疼得呵斥了它一句。不知它听不听得懂命令时,它就跳了下去,不知它去了哪儿,但她终于得了自由。
    睡意已经被猫赶跑了一半,许嘉茗虽还有些困倦,想起了旁边的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她翻了身拿过手机,却没想到是陈岩的视频电话。
    她一时有点懵,他这么突然打过来,尚不清醒的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接,虽然她已经接了。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还是陈岩先开了口,“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很臭,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如果她回答的不对,他随时会动怒。她没有见过他发火,却莫名觉得此时的他很让人害怕。
    她都觉得这是不是在做梦,他打视频过来,就是这么个态度吗?
    “我在睡觉啊,你吵醒我了。”
    陈岩没有讲话,只是看着她。她有些不耐烦,说吵醒她时,抱怨中还带了点撒娇。
    见他沉默地给她脸色看,许嘉茗也没好气,“你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话音刚落,许嘉茗就呼了痛,猫踩在了她的头发上,扯着她的头皮,疼得她手没放下就转过身一把将猫抱在了怀里,威胁了它一句你再动我就把你扔回家。
    陈岩看到猫时,心中松了口气。就算他尚有理性,笃定绝无另一种可能,这却像是兜头一棒,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猫被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脖颈间嗅着,t恤的领口被猫爪扒拉着露出白皙的柔软起伏,她侧躺着的,聚拢着挤到了一处,陈岩的呼吸有些重,看着猫还试图往她的柔软处钻去,他皱了眉,“哪里来的猫?小心点,别让它挠了。”
    许嘉茗怕痒又怕疼,虽然猫挺暖和的,但她还是有点怕,将猫从她怀里抱出,轻放到了床下。还好它没什么抵触情绪,已经蜷缩在她的拖鞋上了。
    “你妹妹的猫,她出去玩,我帮忙养的。”
    猫毛粘在了她的黑色t恤上,无比明显,陈岩看到上面的logo才意识到,这是他的衣服,“她的事,你让她自己做。”
    “没事,猫很喜欢我诶。”
    陈岩想起她刚刚温柔地将猫抱在她的怀里,手轻摸安抚着,说了她一句,“我也没见你对鱼丸这么好过。”
    猫和狗不同啊,猫她能帮着照顾,那么大的狗,她住的地方是没法养的。
    许嘉茗都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一句指责,她好像也没法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她就是对鱼丸不够好的。
    “那你是它的主人,你都多久没过去看它了?你花钱请人照顾它,就能自己不负责、不花时间去陪伴的吗?”
    陈岩被她这一通说完,忽然笑了,“我错了。等忙完这阵,我想办法把它带在身边。”
    许嘉茗想问他要把鱼丸带回国,不让它在温哥华呆着了吗,可这个问题她问有些不太适合,“哦。”
    陈岩看着她,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也想问她纽约的生活如何,却是低下声音,问了她,“想我了吗?”
    此时细看他,她才发现他的眉眼间带着疲惫,懒散地半躺在床上,没那么有力气的声音带了蛊惑的意味。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有什么事吗?”
    “头疼。”
    “吃止痛药。”
    “喝了酒,不能吃药。”
    “那你就再多喝点。”
    陈岩笑了,“许嘉茗,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第75章
    许嘉茗很少见他这样的疲态,就算她比他年轻,她也没他精力旺盛,她总要睡好多懒觉。
    “那你就赶紧睡觉呀。”
    “就只有这一句吗?”
    “你最近工作很忙吗?”
    “挺忙的,半天的休息时间都挤不出来。”陈岩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却没打算放过她,“最近没时间去纽约,忙完就有空飞过去了。”
    她完全没这个意思,就被他这么曲解了还给她解释,她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哦,你妹妹是挺想你的。”
    “那你呢?”
    一直在被他追问,许嘉茗恼了,“你来纽约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对外人一直是礼貌的,跟他再次有联系以来,她顶多是不回,却不会对他没好气地讲话,陈岩当听不懂她的情绪,就事论事地回答了她,“来找你。”
    “那你得提前问我有没有时间。我没空的话,你也别把飞一趟的帐算到我头上。”
    “你下班时间和周末没有空吗?”
    “我有我的事情和安排。”
    “比如呢?”
    许嘉茗挺烦他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没过脑子地回了他,“约会啊。”
    陈岩没了笑意,“跟谁?”
    她也没怕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关你什么事?”
    她说的应该是气话,陈岩却难以判断真假,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没法出国。从工作到生活,一切都处于风险之中,不由他掌控。
    “我提醒你一下,你还是我女朋友。我觉得跟异性约会,不太好。”
    这也是陈岩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他不会与异性有非工作以外的约会,工作的话,也是在办公或公共场所进行。饭局更是,不会单独吃饭,他可以攒个局。
    没有伴侣时,他就是这样的行事规则。跟异性单独吃饭,只有一种可能,他对这个人感兴趣。
    在男女交往这一块,是没什么模糊地带的。陈岩见过太多了,男女之间没什么纯粹的友情,他最好的哥们,都不会频繁联系的,遇上事找对方帮忙都不一定有空吃饭,打个电话就行。怎么可能到了异性朋友上,就有不同?
    其实他不会对她明确提出这个要求,在相爱的基础上,他只要给到她全部想要的,关系就是稳定的。同样,她也在一直给他最想要的。
    此时,陈岩却是不够理智地跟她说出了这句话。
    他这语气,搞得她思想出小差一样。按照他的前提,他说这种话就是在怀疑她的人品。更何况,他的前提是不存在的。
    “我也提醒你一下,我们早就分手了。”许嘉茗生气时的语气态度反而很好,“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
    她说完也没等他的回答,就直接挂了,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烦死了,被他吵醒,还得被他气,周末的好心情都被他给破坏了。
    听到一声喵叫,许嘉茗弯下腰,将春分抱到怀里,揉着它的毛。见它嗅着自己的脖子,嗅完再看着她的脸,像是要与她建立更深的感情。生着闷气的她被单纯的猫猫安抚到,见它还要往她脸上凑,她笑着想亲它一口时,刚刚被她扔掉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眼就挂断。可他依旧不依不饶地打。
    许嘉茗不想跟他这么幼稚,再一次打来时接了就骂,“你这是骚扰,知道吗?”
    陈岩知道自己说话冲动了,两人现在见不到面,他不想有任何误会。刚要解释,就看到她同他一样坐在了床上,气呼呼的面孔,生气时也很可爱,她连骂人都不会。
    “那你去告我啊。”
    “滚。”
    许嘉茗刚骂完,春分就吓得跳出了她的怀抱,跳下床后,都没敢呆在房间,一路跑到了卧室外。
    她也没法跟猫解释,我骂的不是你,该滚的人不滚。
    看着屏幕上这一场闹剧的陈岩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我在我床上呢,能滚到哪儿去?”
    “你爱滚哪儿就滚哪儿。”
    “我道歉,行不行?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这么个道歉的方式,两人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她也懒得跟他掰扯,“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陈岩并不习惯直接表达想法,特别是会暴露弱点的,对她也如此,也许是夜晚的疲倦让人软弱,想说一会儿真话,“想多看你一会儿。”
    他忽然如此认真,被他盯着,许嘉茗无法面对他这样复杂的目光,下意识躲避了他的眼神,此刻她也忘了,自己是可以关掉视频的。
    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在时差的间隙里,两人短暂地无声陪伴。话不由衷,难以决断,显得沉默尤为真实。
    再多的理智、狠心与自我压抑,也斗不过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被封闭的感官逐渐打开,不再是单一的、如死水一般的平静,她的感受失而复得,会生气,会期待、想要被爱。
    还是会在开心的时刻下意识谴责自己,想用「难道你忘了爸爸了吗」来将开心收回。可这句黑暗咒语她用过太多次,功效性已明显减弱。
    许嘉茗感受着他的疲倦,生出了想对他好的念头,却仍旧没有讲话。
    陈岩看着她,想起她离开的那一天,她提着行李独自离开,头也不回,对他决绝而无情。他不能挽留,他没有信心她会回头。
    他知道悲伤是要独自消解的,可他还是没能在旁边陪着她。
    “嘉茗……”他想说很多话,却选择了不说,他不想为自己解释,也不想利用她的恻隐之心,只是呓语一般低声地说,“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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