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内室,偷听的宁久微秀眉一抬,眼眸明亮, “秦大学士是在夸赞本公主吗?”
    平常最喜欢批判她的就是这位秦大学士了?,处处看她不?顺眼。
    “怎么这样说我嘛!”
    安禾跺脚, “本公主也很有担当的好不?好, 我也做了?很多事的!明宜你说我是不?是帮你一起?做了?很多事——唔……”
    林霁一手搂住她, 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嘘。”宁久微伸出食指示意?她小声。
    安禾当然帮了?她很多, 只不?过安禾在她背后,她这个?明宜公主则在朝堂前。很多她不?能做的事都由安禾来推波助澜。
    林霁不?让她乱动?, 低声提醒,“小心点。”
    安禾张嘴咬他一口。
    外面还在吵。
    张殿臣:“林小将军是公主亲自挑选的驸马,其身份能力?也人人共睹,日后必定大有可?为。除了?他,又有几个?能配得上安禾公主?”
    秦大学士:“论大有可?为,如何能与他兄长林渊相比?何况这林小将军从前就是个?京城纨绔,世?族子弟,最忌享乐!”
    张殿臣:“你都说了?是从前!明宜公主从前不?也是娇纵不?可?救药的公主吗?浪子回头金不?换,况且林氏何时出过不?堪造就的朽木?怎能以?过去断言!”
    ……
    内室,顾衔章轻笑了?声。
    宁久微无言看他一眼,挪了?两步靠近小声问,“我从前是那样的吗?”
    “嗯。”
    “哪有。”她不?信。
    顾衔章帮她回忆,“公主记得自己以?前最常说的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轻着嗓音,学她傲慢的语气,“你知道?本公主的父王是谁,王兄是谁,皇伯伯是谁吗?”
    宁久微倒在他肩上笑。
    最终,几位信臣在御书?房吵了?一上午的结果,算是首辅大人更胜一筹。
    不?过正?逢北契王将要回程,秦大学士举荐林小将军负责此次率军护送北契王与兰华公主之事。也好借此机会再看看他能否担当大任,毕竟在大多人心中,这位小将军终不?如他兄长。
    婚事便定在林霁回来之后。
    “本将军一定很快就回来成婚。”
    林霁握着安禾的手认真说。
    安禾点头,“一路平安。”
    “就这样吗?”
    这里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人,林霁伸手环住她,望着她的眼睛波光粼粼,倒影着她的脸,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安禾思索一番,摇头,“没有了?。”
    林霁提醒她,“你就不?会舍不?得我吗?”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安禾掩唇打了?个?浅浅的呵欠,“本公主困了?,要回去睡觉。”
    事情解决,她就没有心事了?。
    但是林霁搂着她不?松手,安禾推他手臂, “你干嘛。”
    “公主,我有话想问你。”
    “什么话。”
    林霁牵着她在一边的软椅上坐下,半跪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有些犹豫地问,“你愿意?选我做驸马,是因为孩子吗?”
    “当然不?是。”
    “真的?”
    安禾奇怪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
    林霁十指扣住她的手,“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也心甘情愿。”
    安禾了?然哦了?声,“你不?会以?为你是父凭子贵吧?哼,这种事在本公主这里才不?可?能。若是本公主不?喜欢你,就算有八个?孩子,我也想选谁就选谁。”
    林霁豁然开朗,轻笑,“不?愧是安禾公主。”
    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等?我回来。回来我就要娶你,一刻也不?等?。”
    安禾挑眉,“娶我?”
    林霁顿了?顿,改口说,“嫁给你。”
    安禾不?由笑起?来,双眸熠熠生辉。她低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
    月黑风高夜,杀人正?好时。
    在回北契之前,兰华终于找机会解决了?皇兄的人。
    “虽是京城废宅,也并非能让人完全销声匿迹。”
    祁衡悄无声息地出现,兰华却不?意?外。
    她回头看向他,弯唇道?,“那就麻烦二公子帮我收拾残局了?。”
    祁衡扫了?眼地上没了?气息的两个?人,递给她一块帕子,“交给我。”
    兰华接过干净的帕子,低头擦拭手上的血迹。
    月光勾勒她的侧脸轮廓,几分冷意?。她抬眸,目光落在祁衡身上时冷意?又淡了?去,“说实?话,本公主真想把你带回北契。”
    “这话公主对许多人说过。”祁衡随口应和,一边示意?她跟上。
    此处荒宅破败许久,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最干净的地方是屋顶。
    祁衡扶着她在屋脊上坐下,兰华接着刚才的话道?,“对别人都是逢场作戏,对你说的可?是真的。”
    今晚的月亮又弯又细,像一道?眉。
    “你知道?我最羡慕明宜公主什么吗?”
    祁衡转头看向她,等?着她说。
    兰华望着月亮浅笑道?,“我最羡慕的是她身边有那么多忠于她的人。你,顾大人,安禾公主,林小将军,还有她的父王和王兄……我看到许多人爱她,这种爱赤诚忠贞,权力?之上的人,大都很难拥有这种爱。”
    爱。的确是爱。
    祁衡深以?为然。
    且这种爱各有各的复杂。人人不?一样。
    时至今日,他对她的爱已风平浪静。在这之前,更多的便成了?忠诚。
    不?是对他曾经的窈窈妹妹,而是长公主殿下。
    “在北契王室,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的母妃,其次是父王。”
    这些话她也只有在这样的月亮下,在离北契遥远的大郢都城,无人的夜,在此处屋顶上和祁衡这样的人说。
    “在北契,我身侧若能有如明宜公主身边的一二人就好了?。”
    兰华的眼睛装着月光,唇畔带着轻盈的笑, “其实?我在大郢的这段日子,是我最轻松最安全的时候。”
    “人生在世?,各有险阻。”祁衡的声音在夜晚的冷风里,平静流淌,“却总有天地同春的一天。”
    兰华笑说,“这不?像你说的话。”
    她能看穿他。
    祁衡随之扬唇,“是从前明宜公主对我说的。”
    只有在盛大的爱中生长的纳兰明宜,才有如此光明的心境。
    他以?前没有。
    现在算是有一些了?。
    “今夜也算作是我对兰华公主的祝福。”祁衡随手摘下自己随身的玉佩递给她,“祝愿公主春风无阻,百鸟朝凤。”
    兰华看着他手上的玉佩,心如翩飞,眸光粲然。
    她接过,手中沉甸甸,语气轻轻,
    “定情信物?”
    他笑,“世?间情义无数,只要珍惜,什么都可?以?。”
    兰华将玉佩对着月亮照映月光。
    虽镜花水月,但吾心如玉,自当珍惜。
    *
    兰华启程那日,风光大好。
    春日明朗,城门外长队缓缓远行,北契王旗一如来时随风飘扬。
    道?别的话说不?尽。宁久微与安禾在城门下并肩而立,驻足目送。身后是林小将军率领的一支护送军队。
    兰华踏上马车,回首望向宁久微。
    “大郢的公主殿下,我们后会有期。”她笑着,眉目明艳生光,裙袂轻晃。
    兰华弯腰,对她行北契王室礼仪。
    “祝愿殿下,国运昌盛。”
    宁久微勾唇,“同祝。”
    车马离城,林霁率护送军队在最后跟上。出发前他勒马,对安禾说,“乖乖等?本将军回来吧,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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